第4章
第4章
馮溫這部戲名《絕叫》，是民國諜戰題材。
小成本制作，所有的場景都發生在滬上一家和平大飯店之中。
紀晴雯飾演交際花許豔芸，喬欲飾演日軍翻譯池尋。
故事中兩人曾經為一對戀人，但在戰火紛飛的歲月中，這一對戀人漸行漸遠。
池尋遠渡重洋去日本留學，即将留學歸來之際卻收到青梅竹馬許豔芸的訣別信，信中，許豔芸稱自己家中生變急需用錢，無奈嫁人，往後便一刀兩斷，悲傷之餘，池尋也最終下定決定加入地下黨。
多年後，池尋深得日軍信任，護送日軍高層下榻和平大飯店，并且肩負着秘密傳遞情報給下線的使命。
在和平大飯店中，池尋偶遇許豔芸，對方已經淪為滬上紅極一時的交際花，并且還對此次池尋護送的日軍高層井上産生了極大的興趣，一直伺機接近。
池尋想要勸許豔芸離開，可對方堅決不肯。
因為池尋不知道的是，許豔芸正是此次她傳遞情報的下線。
許豔芸多年前同樣加入地下黨，為了保護愛人而選擇寫了那封訣別信，此次她得到錯誤情報，以為上線已死，于是決定親自接近井上獲取情報。
許豔芸看見往日的戀人成為日軍的走狗，痛心又難過，要殺漢奸卻又因往日的情愫而難以下手，更要命的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她發現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池尋重新吸引。
因為拍攝時間緊張，所以拍攝順序并不按劇本中的時間順序來，同一場景集中拍攝。
開機後的第一幕戲，就是一場張力十足的極限拉扯，講的是來到和平大飯店後，池尋看到許豔芸對井上各種獻媚，不相信昔日的青梅會堕落成這副模樣，于是趁人不備，将許豔芸單獨拉到房間中，要給她錢，讓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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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晴雯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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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馮導口碑一向不錯，別在這裏翻了車。”
“說實話，紀晴雯還算好看，可我覺得她面容偏寡淡，不像重欲的人，就算她劇本分析得很透徹，可形象壓根就不貼許豔芸這個風情萬種的交際花人設，我要是她，我根本就不會搶這個角色。”
衆人七嘴八舌，全不顧紀晴雯的助理小朱還在旁邊，看小朱一副大學生好欺負的樣子。
喬欲整理衣服，手上還拿着劇本在看，她穿一身棕色條紋西裝，梳了個大背頭，戴一副小圓框金絲眼鏡，眼鏡腿上挂着細細的金屬鏈，好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生人勿進的壓迫感撲面而來，還未開機，卻已經入戲。
衆人驚嘆于喬欲的天賦和靈氣。
小朱是知道喬欲跟自家老板的沖突的，本不想誇贊喬欲，可是喬欲實在太奪目了，人往那一站，所有人的眼神便不自覺彙聚了。
“導演，我來了。”
伴着木地板上高跟鞋的“噠噠”聲，紀晴雯走進來，一手拿着劇本，另一手輕撫着自己頭上波浪形的燙發。
紀晴雯五官并不明豔精致，初時其他人對紀晴雯的造型也沒有期待，可眼下，她不說話，站在那裏活脫脫一個妩媚動人、顧盼生姿的名媛。
她穿一身緊身旗袍，披着一條棕黃色寬大蓬松的皮毛披肩，旗袍是輕挑的瑩綠色，上面有黃色花樣圖案，旗袍無袖，裙長在小腿處，開衩卻很高，白皙的腿和肩膀裸/露在外。
脖頸上戴着珍珠項鏈，手腕上也帶一串與之相配的珍珠手鏈，梳着手推波浪頭，唇色豔麗而張揚。
她從走廊中踱步而來，紅色的牆與她身上的綠形成強烈對比卻并不違和，好一個風情萬種的滬上名媛，緊身的旗袍将她的身體曲線勾勒得恰到好處，極致的腰臀比是讓在場的每一個人移不開眼的程度。
小朱舉起鏡子，紀晴雯有些擔憂地對着鏡子左看右看：“導演，我這個口紅看着還行嗎？”
原本化妝師用的是另外一種顏色，但紀晴雯覺得有些不搭整體造型，所以用自己的口紅調了個顏色。
“不錯。”馮溫點頭。
接下來就是定點走位了。
紀晴雯把目光落在喬欲的身上，後者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片刻從劇本上移開，天然的風流富貴卻又夾雜着銳利的狂妄和自負，強大的氣場在狹小的空間中靜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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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都是社恐嗎？從進組那天就不怎麽講話，”馮溫注意到喬欲和紀晴雯之間似乎有一道空氣牆一般，于是打趣着讓她們搞好關系，“我的劇組氛圍一般都很好，大家不要拘束。”
畢竟這兩人之間要拍許多張力十足的戲份，若無真情流露，又怎麽做得了假戲？
“久仰大名，喬老師。”紀晴雯朝喬欲伸過去一只手。
喬欲看着紀晴雯伸過來的手，并不去握，就讓那只手尴尬地懸在半空中。
周圍人注意到了這一幕小插曲，目光紛紛移過來，竊竊私語着。
“我也久仰你的大名了，紀老師。”喬欲嘴上說着久仰，臉上全是輕慢，雙手抱臂，并不是友好的姿态。
電影還沒開拍，兩大主演就劍拔弩張地交惡，狗仔可有的寫了。
“喬老師，我可要好好體會一下你的演技，”紀晴雯一手拎着包，一手輕撫着自己的鎖骨處，“對了，等會兒戲裏面，你要解我的旗袍扣子，會脫嗎？要不要我教你？”
“會不會脫，等會兒紀老師不就知道了嗎？”
喬欲扯了扯領結，睥睨着說。
紀晴雯心裏默默想着：喬欲到底還是個孩子，經不起挑釁的少年。
似乎看穿了紀晴雯眼神中的鄙薄，喬欲在紀晴雯轉身要走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紀晴雯轉頭看這匹被激怒的小狼眼神中升騰的怒火和野氣。
“紀老師，我會讓您滿意的，”喬欲咬牙切齒，“但是，如果您只能拍靜态的東西，就別浪費我的時間了。這裏可不是你的後花園，沒有幾十號人圍着你照顧你的妝容給你上慘白的濾鏡。”
“走着瞧。”紀晴雯已經連表面的和諧都不願意裝了，“喬老師，也別讓我懷疑你的影後獎是怎麽拿的。”
“紀老師，那你可瞧好了。”喬欲又一把捏緊了紀晴雯的胳膊，沖着角落裏的三個替身擡了擡下巴，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
随即喬欲松開了紀晴雯的胳膊。
被捏過的那處皮膚泛着明顯的粉紅。
而紀晴雯也有了些怒意，讓那三個替身一會兒不要進來坐得遠些。
三個替身坐在場邊嘻嘻哈哈，并不拿紀晴雯的話當一回事，她們受雇于莘藍，是給那位蔣總做事。
馮溫是半路出家做的導演，片場在她眼中是最聖潔的殿堂，最是讨厭被蠢笨的人玷污，她叫人将這三個替身請到場外。
替身們不滿，但卻絲毫不着急，一臉得意，像是覺得馮溫遲早會請她們回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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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部門準備！”
副導演調動全場。
随着場記板落下，拍攝正式開始。
紀晴雯穿着旗袍，披肩完全從肩膀上垂下，露出白皙瑩潤的肩膀，她扭着蛇步從昏暗的長廊中步出，一手拿着精致的皮包，另一手夾着一支煙，在霧氣缭繞中，攝像機從她的背後追着她的背景拍攝，主要定格在她纖細的腰和豐盈的臀上。
極致的比例讓人口幹舌燥，而緊繃的旗袍又将這一切無限地放大。
造物者的偏愛才能塑造出這樣完美的身體，叫人無端地生出許多欲望。
坐在場外的背影替隐約看到了裏面拍攝的角度，她小聲議論着：“紀晴雯膽子越來越大了，這樣的場景都敢拍，真不怕那位？”
一旁的手替小聲接過話：“回頭那位使點絆子，她就知道厲害了。”
喬欲望着走在前面的紀晴雯，霧氣缭繞中，真有幾分妖氣一般。
眼看紀晴雯走到某個點位，該喬欲飾演的池尋出場了。
喬欲快步上前，一把扯住毫無防備的女人，将她拖進旁邊的房間裏。
“好，咔！”馮溫拍手示意這場一條過，“演員沒問題，情緒保持住，準備下一場。”
原本最讓馮溫擔心的紀晴雯，竟然是一點兒岔子也沒出，此刻她靜靜地靠在牆上，一只腳抵在牆壁上，活脫脫畫報中走出來的滬上女郎。
小朱撐着下巴在場外看着，只覺得紀晴雯仿佛渾身發着光一樣，而喬欲站在一旁，眼神中的深沉亦不可說。
下一場拍攝是許豔芸被池尋拉進屋子後，池尋詢問許豔芸為何出現并堕落至此，而許豔芸只以為對方是漢奸，因此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将交際花的傳聞做實，池尋面對着搔首弄姿的許豔芸，憤然甩門而去。
這一場是整個電影的重頭戲之一，所有情感的轉折和故事的走向都在這一場景上發生，所以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之前定點走位和排練的時候，馮溫已經指導過她們如何走位對戲，但在拍攝前，馮溫忽然想到了紀晴雯背後的人，她所收到過的告誡重又浮現在耳邊。
“你行嗎？”馮溫遲疑着問紀晴雯。
整個場景張力十足，但肢體接觸并不多，不知道這樣的肢體接觸是否在那位允許的範圍之內。
喬欲望着紀晴雯，一側眉頭上挑，挑釁的意味不言自明，她從頭到尾都不想跟一個靠脫上位的女人合作，不能把角色诠釋到極致的話，不如回家好了。
紀晴雯攔住了場邊伺機而動的替身，擡頭望向馮溫，語氣平靜又篤定：“我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