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故伎重施

故伎重施

隔日早晨,我醒來時皇帝已去上早朝了。

推開門,太監宮女跪了一院子,我摸摸鼻頭有些不自在,這排場,這待遇,明顯是後宮妃嫔的待遇,而我……

知道自己的身份既尴尬又真實,我只得硬着頭皮踱到院子裏坐下。剛一坐下,一宮女殷勤走上前來,奉上一盞新茶:“公子請喝茶。”

态度無比恭敬,無比敬佩還帶了些豔羨?

說實在的,我這處境委實沒什麽好豔羨的,同皇帝這般周旋不過是盼着早些完成差事,回天庭去。

端着茶往嘴邊送了送,終是沒能喝下去,我将茶盞擱在桌面上,起身就要往門外走,宮女太監齊刷刷跟上:“公子,皇上讓你在這裏等他。”

門檻外邁出的一只腳不情願收了回來,轉身,回了房間。

一整日,玄文沒有來,皇帝也沒有來。

晚些時候太監宮女伺候我吃了飯,掌燈時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殿外響起。

腳步聲很快,很亂,帶了些寒意。

我站起身想去開門,手沒碰到房門,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浩浩蕩蕩走進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是皇後,身後跟着成群的太監,兇神惡煞。

大概猜到了皇後的來意,我佯裝鎮定對着皇後恭敬一禮:“拜見皇後娘娘。”

皇後一臉雍容精致的妝容,面上卻冒着股冷意,咬牙切齒道:“是你讓皇上擴充後宮的?”

此事既然我做得出就要有膽量承認,盡管承認的後果很嚴重。

“是。”

皇後被我氣笑:“很好,很好,來人,将他就地閹割!”

一太監亮出寒光閃閃的短刀,一臉猙獰朝我走來。

兩個太監,一邊一個将我按着,我動彈不得,皇後得意朝我笑着:“阿黃,你莫要怪我,這些都是你自找的。”

眼下情況危急,不破天規我就要變成太監,看來,這次只有當着凡人動用仙術了。

仙力聚集指尖,只待扔出。

“誰敢?!”帝王與生俱來的氣勢與威嚴隔着門板子透了過來,落在耳中分外清晰。

皇帝大踏步走進來,目光自我身上略過,對上皇後,說的話極為冰冷傷人:“皇後,敢動他你問過朕麽?”

好不容易入了宮,成了皇帝身邊唯一的女人,雖然不得寵卻也是千萬人豔羨的對象。可如今,皇帝要擴充後宮,這就意味着這偌大的皇宮不再只屬于她和皇上,此刻她心中憤恨,說話也沒了遮攔:“皇上,臣妾敢問,您可是中意面前這個低賤奴才?”

皇帝盯了我一眼,毫不遲疑道:“是。”

皇後面色慘白。

我替皇後不值,皇後啊,你既知道結果又何必多此一舉,這般自個兒給自個兒找不痛快,又是何必?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皇後的笑聲越來越大,還真別說,這女人笑起來實在是聒噪,這狂笑起來就更是狂躁。

我捂着耳朵,瞧着皇後和皇帝兩人。皇帝也沒有說話,只是皺眉看着皇後,不時還朝我的方向望上一眼。

旁邊的小太監看不下去,好心規勸道:“皇後娘娘,事已至此您要想開些,小心傷了身子。”

聽到自己的心上人大大方方在自己面前承認喜歡上了旁的男子,這種感覺我沒經歷過也不懂,但能肯定的是,肯定不會太好受。

小太監的勸說皇後置若罔聞,還是一個勁兒地狂笑不止,笑着笑着便笑出淚來。

皇帝示意屋裏的太監退下,才終于開了口:“皇後,當年你我成婚之時我就同你說過,你我只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當時你同意了。”

“可是,皇上,臣妾現在心中放不下皇上!”這般說着,眼角又啪嗒啪嗒落下一連串淚珠子。

皇後本來就長得不錯,是個出挑的美人,眼下這般梨花帶雨,我看了都有些不忍,皇帝卻不懂得憐香惜玉。

“皇後,你若是願意遵從當年的約定,你還是皇後,還是這後宮權位最高的女子,誰也動搖不了你的地位,你還是這初月國的國母。”

皇後擦了淚水,冷笑一聲:“可我若不願呢?”

皇帝嘆了口氣,口氣頗為堅定,沒有半分能打商量的餘地:“你若是不願,那便出宮吧。”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眼淚卻一直不停啪嗒啪嗒往下掉,整個人似是被風幹的抹布,搖搖晃晃,孱弱不堪。

半晌,皇帝對着屋外道:“來人!送皇後出宮!”

“我願意。”聲若蚊蠅,化在風裏頭,很快就散了去。

皇帝側身去看燭光下的皇後,皇後面色蒼白,眸光中含着淚花,她雙唇顫抖着又重複了一遍:“皇上,我願意,我願意遵從當年的決定。”

“好,很好。”門外,方才勸說皇後的小太監推門進來,皇帝道,“皇後累了,送皇後回去。”

小太監戰戰兢兢回了:“是。”

皇後對皇帝情深義重,不過終是将深情錯付了良人。

兩人走後,屋子裏只剩了我和皇帝。

皇帝拿過之前我放下的茶碗,自己倒了杯茶,兀自喝了,狀似随意道:“擴充後宮的事已經辦妥,不日便會有妃嫔進宮。”

我心下大喜,面上十分平靜“嗯”了聲,思量着皇帝同我說這些是個什麽意思。

甫一擡眼,皇上起身徑直朝我走了過來,眼中冒着些期待的光,一雙狐貍眼亮了又亮。

“皇上。”

“阿黃。”一只手搭上肩頭,皇帝深情款款将我看着,我覺着他的呼吸有些粗,“你說的我已辦妥,現下可以了麽?”

心裏撲通一聲,我天,皇帝說的該不是要同我做那種事吧?

他,他,他,他,皇帝他還真是心急,剛安排好嫔妃進宮的事就要來向我兌現之前說過的話。

我幹笑一聲,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幾步:“皇上,此事還是等嫔妃進宮之後再說吧。”

皇帝倒是不惱,他又上前一步,一只手劃過我的臉,毫無緣由的,我竟有些心虛,心虛中還夾了些緊張。

今晚怕是逃不脫了。

皇帝挺秀的鼻梁在我肌膚上略過,最後對上我的鼻尖兒,輕輕蹭了蹭:“阿黃,你莫要躲我。”沒回他喊我的名字眼神都格外溫柔,我有時禁不住想,莫不是我這名字起得十分有意境?

他喉結動了動,看着我的唇目光驟然加深,我迅速移開視線,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兩人目光對上。

四目相對,必出亂子。

良久,皇帝粗重的喘息漸漸褪去,他一只手摩挲着我的臉,另一只手摟住我的腰,嘴唇湊在我耳邊,聲音讷讷:“好,那就等嫔妃們進宮之後再說。”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她們明日定會進宮。”

心中的石頭撲通一聲落在地上,我低着頭“嗯”了聲,皇帝忽然低頭在我鼻尖上迅速啄了一下,不輕不重,卻燒紅了我一張老臉。

“其他的,等明日再做。”說罷,轉身出了房門,腳步異常輕快。

其他的?明日再做?

我不禁暗嘆,皇帝看着性子冷淡,随便一句話卻滿含旖旎風情,道行不淺啊。

不該啊,這皇帝和皇後從無夫妻之實,他也沒有旁的女人,這般言語,只有一種可能。

看了不少春宮本子,而且還是圖文并茂的那種。

“怎的?皇帝一番話,你就春心蕩漾了?”聲音有些冷。

玄文倚在門框邊上,一身素色袍子蕩在燭光中,有些晃眼,卻依然風流倜傥。

昨日玄文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

“讓我親一下。”

面皮不受控制抽了抽,我收回視線看向窗外,目光挂在屋檐上。

昨日,将玄文安置在床榻上,他忽然來的那句“讓我親一下”引得我渾身鮮血沸騰,蠢蠢欲動。

彼時,當我轉過身去看玄文,才發現,玄文不過是在說着夢話。

當時,他嘴角微微揚起,眉心舒展似有桃花綻放,眉眼安靜得像個孩子,口中還在喃喃說着“讓我親一下”。

心裏有些失落,我還以為玄文對我也有我對他的那種心思,不想他不過是在做夢。

不對,做着夢說着此番話,這夢定不是個尋常的夢,十有八九是個春|夢。

那麽,春|夢中玄文想親的人究竟是誰?

仔細掰扯掰扯,玄文認識的人中最有可能讓他生出親一下心思的只有意塵元君的表妹。可是,玄文不是不中意她麽?

想破頭沒想出個究竟,我覺着眼下玄文陷在夢中,我就是偷偷入他夢中瞧上一瞧他也不見得會知曉,雖不怎麽地道,眼下我卻管不了那麽多。

得虧現下我們在凡間辦差,玄文身上仙力本就淺薄,前些日子又因為我耗了不少仙力,是以現下進他夢境沒花費多少力氣。

蓮池搖曳,棗香濃郁,石塌上躺着一人,眉清目朗,清潤宣和,一身素色的袍子略有些淩亂,他側身躺着,手中拿着一個酒壺。

“讓我親一口。”聲音暧昧,似水般的柔情。

淺風緩緩,游魚含羞鑽入蓮葉下頭,棗樹上的蜜蜂也羞紅了一張臉。

我在納悶兒,玄文說了這麽多遍,卻不曾見此處還有旁人。玄文莫不是醉了,生了幻像,想着在和哪個仙女妹妹在行魚水之歡?

我往前又走了幾步,還是不見有人。

“乖,讓我親一口。”玄文又說了一句。

我又湊近些。

良久,玄文袍角動了動,一個腦袋從袍子下頭鑽了出來,從裸|露的肩膀來看,此人應是,應是,應是……未着寸縷……

那人,眉眼清秀,墨發成瀑,束發的發帶不知掉到了何處,抑或是說被人扯散到了何處。

我,我,我,我,我大驚!!!!

雖然此人面容有些模糊,我卻覺得此人甚是熟悉!!!

為何熟悉?!怎會熟悉?!因為此人竟是意塵元君?!!!!

原來玄文中意的人是意塵元君,我竟從來不曾察覺。怪不得給玄文說意塵元君的表妹他看不上,原來是惦記上了天庭第一美人意塵元君。

想想也是,意塵元君,仙姿缥缈,眉目如畫,這般美人怕是不少男子女子都忍不住惦記。

得知真相的我滿心苦澀,面前的兩人很快又交纏在了一處,我實在看不下去,凄涼回了。

“怎的?皇帝一句話将你歡喜傻了?”玄文就那麽站着,掏出折扇扇了扇。

我猛地回神,擡手胡亂揮了揮,讷讷笑道:“玄文,明日這事就算是了了。到時候,我們就能回天庭去了。”

來初月國這麽長時間,不曉得玄文對這凡間的飲食起居可還适應?明日,待大功告成,終于能回天庭複命,他也可好生歇上一歇了。

天庭,寬大的院子,石砌的池子,還有院子裏的桃樹,這番想來都惹人思念得緊。

“哎,玄文,等回去後我們痛快喝上幾杯如何?”

半晌,玄文沒有說話。

我回頭看他,他還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勢站着,目光中沒了笑意,添了幾分嚴肅:“阿黃,此事不妥。”

皇帝擴充後宮,既穩固了邊陲又安定了民心,朝堂之上大臣們的暗流也會逐漸散去,此事一舉多得,怎的不妥?

我疑惑:“如何不妥?”

“明日你若走了對皇帝就是诓騙,你想,對一個诓騙自己的人皇帝還會遵守諾言麽?”

我恍然醒悟,也就是說,即使皇帝擴充了後宮我也不能走,非但不能走還要好好留下來。

我心中煩躁,莫不是真要留下來承了那帝王之歡?

玄文望着我看了半晌,終是嘆了口氣,走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笑意重新浮上眸子:“放心,天庭天規在那兒擺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真去侍寝。”

侍寝二字鑽入耳中委實刺耳,我皺了皺眉:“那能如何?”

他收了扇子,搭在我肩上的手順勢往下一滑将我攬住,笑意頓起:“故伎重施。”

來更新啦,麽麽麽···劇情有了明顯的起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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