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酒樓

酒樓

八年後,江南,酒樓。

晌午。

我,阮長之,水元寶,三人坐在酒樓一個雅間喝酒。

晚上,太陽落下去,月亮升上來,我,阮長之,水元寶,三人坐在酒樓同一雅間還在喝酒。

我大口将一碗酒灌下,面前的人有些重影,我沖着水元寶舉了舉酒杯子,笑得開懷:“元寶,今日你和龔家小姐定了親,是天大的喜事,來,再喝一杯。”

水元寶沒有接話,有些剛毅的眉毛在月色中更加英氣,他抿了抿唇,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瞧他喝得盡興,我興致更濃。兀自又倒了一杯子,我笑得有些沒心沒肺:“元寶哇,咱們三個裏頭你最悶,最木也最無趣。沒想到哇,你卻是第一個定親的。你小子,有兩下子。來!再喝!”

我頭一仰,碗一扣,手中的酒碗又幹幹淨淨見了個底!

水元寶隔着蠟燭朝我望了一眼,眼底似有幽怨。我晃晃頭再朝他看去,又覺得他面色如初。

定是自己看錯了,今日可是水元寶大喜的日子,他能幽怨什麽?

水元寶家裏自小就給他尋了個好姑娘,龔家的大小姐龔豆豆。

龔豆豆這姑娘我見過幾次,長得不錯,有些俏皮。

水元寶沉悶,龔豆豆活潑,這兩個人怎麽看怎麽合适。

可不知水元寶搭錯了哪根筋,每回龔豆豆去水府看他,他都找一堆借口躲着。

有一回,他實在無處可躲,竟然踱到了霍府。

我在我家廚房發現他的時候,他正餓得在我家廚房到處找吃的。

對此我十分不解。

問他為什麽總躲着龔豆豆,水元寶只是盯着我看了半晌,什麽也沒說。

被我問得緊了,直接跳窗躲了。

總之,水元寶這小子真讓人操心。

好在,這門天造地設,合适得不能再合适的親事在水元寶爹娘的不斷強行撮合中終于成了。

一只手緩緩在我唇角擦過,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阮長之的聲音:“啊禀,酒都流出來了。”

我側臉,朝着阮長之笑了笑:“長之,今兒是元寶的大喜日子,你也要多喝幾杯才是!”

阮長之溫和笑了笑 ,端起酒碗仰頭灌下,甚是豪爽。

以往和阮長之在一處喝酒,喝到酒興正濃之時他倒也算痛快,不過像今日這般喝得這麽痛快着實少見。

我拍了拍阮長之的肩膀,笑得頗有深意:“長之,你這麽開心,莫不是也有什麽喜事?”

阮長之看過來的目光似真似幻,好像有種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裏頭,有種勢在必得的味道。

我老臉一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胡亂夾了口菜塞進嘴裏。

下一刻,我頭頂冒煙兒,口舌幾乎要破出個窟窿來!

太辣了!!!

低頭看了看方才夾過的盤子,原先頂在上頭那根紅辣椒不見了……

“啊禀,你沒事吧?!”

“霍禀禀,你沒事吧?!”

兩只手同時遞了杯茶水過來,我瞧了瞧兩人。水元寶往日淡漠的臉上帶了些擔憂,阮長之一向溫潤的臉上也浮上層憂慮。

不就是一根紅辣椒麽?真犯不着這麽大驚小怪。

我左看看,右瞧瞧,想了想,接過了阮長之的那杯茶。

水元寶的手,明顯抖了抖,然後他又不動聲色地坐了回去。

阮長之的手輕輕在我背上拍了拍,似笑非笑道:“啊禀,以後你吃菜可要長着眼些,下次可就不知道會不小心往嘴裏塞什麽了。”

我搖搖頭,有些窘迫:“沒事,咳咳,沒事。”

“來,吃口涼菜壓一壓。”阮長之夾了涼菜放進我碗裏。

我皺着眉毛吞下涼菜,果然,嘴裏舒坦了不少。

擡頭,水元寶自個兒在那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那架勢還頗有幾分詩仙李白的神韻,我趕緊擡手将他攔住。

要知道,水元寶打小便沒怎麽喝過酒。他酒量很淺,平時我和阮長之喝酒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淺淺抿上幾口。現在這麽豪放痛飲,一會兒還不醉成一攤爛泥?

“元寶,你……慢些喝。”

阮長之也勸他:“是啊,元寶,你平時喝酒不多,這樣喝,身子怕是會受不住。”

水元寶聽了我們兩人的勸說,半個字兒都沒說,又接着灌了滿滿一碗,然後起身,看着我們兩人道:“不早了,我就先回了。”

說完,轉身出了酒樓,背影頗直頗穩。

我和阮長之……

水元寶走後,我們又待了會兒,吃了些菜,這才晃晃悠悠出了酒樓。

順着來的路往回慢慢走着,走到家門口,我愕然發現門前大槐樹下有一具躺屍。

阮長之也發現了樹下的可疑的一團,他伸出一只手謹慎将我護在身後,沉聲道:“啊禀,小心!”

樹下的一團動了動,又不動了。

我和阮長之對視片刻,槐樹下依舊沒什麽動靜。在阮長之後頭探了探頭,槐樹下又有了動靜。

阮長之下意識用另一只手護住我的頭,寬厚的手掌貼在腦門兒上,我一張老臉禁不住有些熱。

仔細去聽,槐樹下的一團又不動了,只剩下了一片呼嚕聲。

這是……睡着了?

我臉上發燙,好在現在夜色深沉,只有幾縷月色照着,阮長之看不大清我眼中的神色。我隐在夜色中,靜靜看了眼阮長之。

俊朗的面容在月光下瞅着有些不真實,他五官好看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人,不,應該是神人才對。此刻,他正神色極為認真地瞅着槐樹下的一團。

“那人好像是睡着了。”阮長之說着松了手,徑自走上前去。

阮長之站在槐樹下,回頭沖着我溫潤一笑:“是元寶。”

阮長之和水元寶不同,水元寶不愛笑也極少笑,阮長之卻很喜歡笑。

平日裏,但凡同他待在一處,他對我都是笑盈盈的。

幼時,我曾經不止一次想過,阮長之這人本來就生得好看,再加上性子溫潤,待人謙和,以後還不知會招多少桃花。

眼下,阮長之已經長成了旁人口中的偏偏少年郎,身邊的桃花也果然如我預料的一般,多如牛毛。

奇怪的是,阮長之并沒有對哪個姑娘過分親近,有主動想同他親近的姑娘他也會一視同仁。仔細扒拉扒拉,同他待得時間最長的好像只有我。

有時候我也在想,阮長之這麽喜歡同我待在一處,莫不是對我生了些旁的心思?

轉念一想,也不對。

阮長之雖然待我好,卻從未做出過什麽令人誤會的舉動。

所以,我覺得,阮長之是個好人,他對每個人都很好,對我好,也沒什麽特別的。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胡思亂想,十有八九是因為自己下意識将阮長之當成了玄文,心裏頭希望玄文會喜歡上自己。

阮長之是玄文麽?

怎麽會?

可若不是,為什麽我對阮長之有一種說不清的熟悉感,就好像我們從很久之前就認識一般。

真的很久。

“啊禀?”

阮長之喚了我一聲,我倉促回過神來:“啊,奧。是麽?是元寶?什麽!是……元寶?!”

我湊到跟前瞅了瞅,大槐樹下躺得筆直打着呼嚕的一團可不正是水元寶?

就說他酒量淺,方才在酒樓灌了那麽多酒,能堅持到家門口附近再睡也算是厲害了。

我彎腰拍了拍水元寶的臉:“元寶,起來了!”

水元寶動了動,翻了個身,繼續直挺挺躺着。

水元寶這人實在有趣,平時做事一板一眼,沒想到連睡覺都這麽一本正經的。

我好笑看着水元寶,忍不住在他臉上揪了一塊肉晃了晃:“喂!水元寶,起來了!”

這一次,水元寶動都沒動一下。

作為水元寶的發小兒,讓他這樣躺在外頭睡實在不怎麽仗義,我又往他跟前湊了湊,提高了嗓子喊:“水元寶,你小子還不起來?要睡回你自家床上睡去!”

盯着水元寶依舊緊閉的雙眼,我無奈道:“長之,我看元寶是叫不醒了,不如……”

“不如”後頭的話我沒能說下去,因為水元寶忽然睜開了眼。同他的睡姿一般,正一本正經将我瞧着。

意識到自己還揪着水元寶臉上的肉,我讪讪笑笑松了手。

水元寶看着我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如深冬的夜,他慢慢擡了擡脖子,湊着我近了些,繼續盯着。

我咽了口唾沫,在凡間待了這十六年還是頭一次和水元寶這般近距離對視。

他的眉毛,鼻子,嘴巴,都離我太近。

水元寶盯了我一會兒,好像覺得靠得我還不夠近,作勢又要挨我近些。

阮長之一只手擋在水元寶和我之間,将我拽開:“元寶醉了,我送他回去。啊禀,你先回去吧。”

想想也好,水元寶醉酒後行為如此古怪我還是躲着為妙,我沖着阮長之點了點頭:“好!那你當心些,元寶看着有些古怪。”

阮長之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笑:“無妨,啊禀,你先回吧。”

“好。”

回了霍府,沐浴完,熄了燈。

正要上|床,屋裏忽地閃進一人,帶起一陣冷飕飕的夜風。

我定在屋子中間沒敢動彈,在桌子上順手摸了個燭臺握在手中,這是……來了盜賊?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半分聲響。

少卿,一陣窸窣響聲,是布料晃動的聲音。

那聲音越靠越近,越來越響。

手心沁出一層細汗,不好!此竊賊身手不凡,是個難辦的!

我猛地轉身,将燭臺往暗處一扔,人沒砸到,只聽哐啷一聲,燭臺砸在了地上。

功虧一篑!

腰間忽地搭上一只手,那手用力一帶,我瞬間被人帶着滾上了床。

更新啦,哈哈哈哈哈!!!

關燈,碎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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