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近身戰

近身戰

周六,是陶了了和牧泊舟約好去見奶奶的日子。

這一次是牧泊舟自己開車來接陶了了。

他開了一輛白色的凱迪拉克,線條優美流暢。和之前風格冷肅的黑色豪華座駕相比,這輛車低調了許多,也顯得年輕不少。

牧泊舟的首席助理王覺最近就發現,自家老板的穿衣打扮好像從深色系向淺色系轉變了。

有時候連領帶也不系,襯衫的一兩顆紐扣還開了,一只手袖子挽起幾分,露出一截肌肉緊繃的皮膚。

也不知道是要對誰孔雀開屏。

今日牧泊舟穿的是天青色緞面襯衫,看到身着薄荷綠長裙的陶了了出現在視野裏時,他唇角微微彎了下。

兩人看着就像穿了情侶裝。

不約而同,偏偏就是這麽巧。

就連空氣都像是自帶了某種情調。

陶了了走到車旁時,牧泊舟替她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

“上車吧。”他簡潔明了地說。

夏日燥熱,陶了了在副駕駛位坐好後,帶來一股類似橘子的清香。

很淡,不是香水。

更像是洗發後殘餘的香波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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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泊舟看她一眼。對于兩人四舍五入就是穿了情侶裝這件事,她似乎完全沒發現。

汽車上路,窗外風景開始倒退。

光影不斷輕掠眼前,陶了了幾乎總是沉默着,唇線抿直。雖然平時她也不多話,但此刻顯然是有些心神不寧。

等紅燈的時候,牧泊舟長指敲了下方向盤:“喝水嗎?車上有常溫的。”

“不用了,謝謝。”

“你不用跟我說謝謝。”他目視前方,神情看起來有幾分漫不經心。

“嗯?”陶了了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她表現得太客氣了。

客氣就是疏離,會被奶奶看出端倪。

“好。”

“等會兒叫我什麽?”

陶了了沉默兩秒:“泊舟?”

他唇角彎了彎。

紅燈轉綠,他松了腳剎,車子彙入車流。

到了奶奶家的別墅小區,牧泊舟将車停好:“陶也然已經在裏面等我們了。”

“堂哥他也來了嗎?”陶了了驚訝。

沒等她遲疑,牧泊舟就将她柔軟的手臂塞進自己臂彎。這樣就順眼多了。

“走吧。”

奶奶已經提前收到了陶了了要帶男朋友來看她的消息,她的反應,就一句話——

生氣,非常生氣。

陶了了和牧泊舟站在客廳門外的時候,就聽到奶奶的聲音。

“她這麽着急說要結婚,應該是怕肚子大了藏不住被人笑話。誰知道表面裝得挺乖的一個孩子,怎麽能背着我們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客廳裏除了保姆之外,就是奶奶和陶也然兩個人。

這樣的話奶奶會對陶也然說,那就是必然已經對那些遠近的姨媽表親都說過了。

陶了了站在門外,只覺得自己的脊背悄無聲息地爬上一股涼意。

明明外頭驕陽似火,此刻卻仿佛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澆熄。

凜冽的涼意纏纏繞繞,将她捆縛在原地。

直到,肩膀上多了一只沉穩有力的大手。

陶了了回神,面帶尴尬地看向牧泊舟:“對不起啊,我連累了你的聲譽……”

牧泊舟皺眉:“又不是你在胡言亂語,你道什麽歉?何況,你才是受害者。”

“來都來了,怎麽站在門外?”奶奶威嚴又刻薄的聲音傳來。

陶了了只好挽着牧泊舟,硬着頭皮往裏走。

奶奶的目光掠過笑容僵硬的陶了了,落在她身側的男人身上。

“坐吧。”她嗓音淡淡。

眼前的這個男人容貌清隽,坐在沙發上時氣場不凡,仿佛不是一位客人,而是一位暗藏了來歷的審判者。

這樣的人,奶奶看不順眼。

“你是做什麽的?做生意的?多大規模啊。”

“家裏多少兄弟姐妹,以後遺産會留給你麽?”

問題連珠炮似地往外吐,連陶爸爸也不曾這樣直白問過這些問題。

“奶奶。”牧泊舟打斷她的話,“我父母只有我一個孩子,不過我個人資産比我父母多,所以幾個兄弟姐妹也并不重要。”

奶奶噎了噎:“你很早就出來混社會?”

真不像一個老婦人會說的話。

“大學後才進入公司實習,不算早。”牧泊舟似乎也不氣惱,淡聲答。

“你說你資産多,那你打算拿出多少錢來娶我們了了?”

陶了了沒想到奶奶會直接提錢,一時一怔,又看向目光沉沉的牧泊舟,手在裙擺上攥緊,一臉難堪。

牧泊舟當然注意到陶了了的沉默和掙紮,但他輕笑一聲:“如果您說的是彩禮,我會和了了本人以及她父母商議。不過這件事,奶奶你就不必操心了。”

“我就是操的心太少了,才讓我這個長孫女啊……”奶奶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陶也然臉色變了變,許是猜出奶奶要說什麽,連忙端起茶杯開始倒茶,想要緩和氣氛,帶過話題。

牧泊舟冷眼看着這位老人家,知道有些話她蓄意已久,不管喝了幾口茶,該說的還是要說。

“我這個長孫女啊,唉,難得你也不嫌棄她過去什麽樣子。從小喲,就瘦瘦小小的,飯都吃不下幾口。你以為她膽子小吧,上學的時候就有人把情書塞到家裏來,也不知道背着我們換了幾個男朋友,是我和她爹媽沒教好啊。”

她鋪墊了一番,最後才是她想說的話。

陶了了震驚地站起來:“奶奶,你……你說什麽?”

“別以為我們大人就不知道,那些家長都到家裏告過狀,說你老影響他們兒子學習,讓老師好好管教你。”

話裏話外,都在指責陶了了從小就和多個男生糾纏。

牧泊舟自然知道這是陶奶奶的惡意中傷,他不露聲色地喝了一口茶,仿佛絲毫不受影響。

空氣凝滞了片刻,奶奶見牧泊舟沒給反應,還要繼續開口。

陶也然出聲道:“聽外面的車聲,應該是二叔回來了。”

“這個時間,他不是在公司嘛?”奶奶的注意力果然被帶走。

陶也然笑了笑:“是我請他回來的。”

陶二叔一進別墅,一眼就看到了客廳裏的人,特別是牧泊舟那個陌生而又高大的身影。

有一點眼熟。

他和盛牧集團有過幾次合作,但都是和副總經理簽約的,沒有當面見過牧泊舟本人,一時反應不過來。

“二叔。”陶也然站起身。

“嗯。”陶二叔輕應一聲,臉色不耐,“什麽事,火急火燎的非要把我喊回來?”

陶也然故意放低聲音,貼着他說:“是了了帶了男朋友回來,奶奶态度有點不好,請你回來調和調和。”

陶二叔剛想說陶了了男朋友和他有什麽關系,腦筋一動,脫口而出:“了了有男朋友了?”

牧泊舟早就留意了他們的動靜,此時也客氣地站起身面向陶二叔:“你好。”

“你……你!”陶二叔看向牧泊舟,又看向陶了了,就好像在看大逆不道的晚輩。

牧泊舟的姿态随意散漫,眼神卻又銳利如刀。陶二叔無法忽略他,但到底是生意場上的人,他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臉色,似是在琢磨怎麽“解決”眼前的人。

牧泊舟并不在意他,打了聲招呼便走到陶了了身邊坐下,開始給她倒茶。

仿佛,他才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奶奶氣急,沖陶二叔使眼色。

陶二叔咳嗽一聲,坐到兩人對面:“這件事真是不湊巧,我們了了下周就要訂婚了。她奶奶給她物色了一個很不錯的人選,對方家庭已在準備三金了。”

陶了了抿着唇,将裙擺攥出了深深的褶皺。

牧泊舟氣定神閑地将茶杯遞給她,聲音卻不避開衆人:“這件事,你知道嗎?”

陶了了搖頭。

牧泊舟這才緩緩擡眸,看向對面的中年男人:“這就奇怪了,現在早就是婚姻自由的時代,怎麽了了本人不知道她下周要和人訂婚?”

他的語氣并無晚輩的恭敬,這讓陶二叔十分不悅,口氣也冷硬起來:“我們雖然沒有告訴了了本人,但是她爸媽都已經知道了,本來就是打算這一兩天和她說的。”

“你們還年輕,其實分分合合都是很正常的。既然了了已經有了好歸宿,你要是真的想她好,也該懂事一點,別給她添麻煩。”

“她奶奶給她千挑萬選的人,還能有問題嗎?”

“所以……”牧泊舟話鋒一轉,“陶也然的婚事也是這樣計劃的?找一個他素未謀面的女人,在訂婚前一周再通知他?”

陶也然的父親事業有成,比陶二叔有出息得多,陶二叔自然不敢得罪。

陶也然聽到牧泊舟點名自己,不太高興地警告:“牧泊舟,別扯上我啊!”

牧泊舟?

這三個字就像三個重錘砸在陶二叔耳膜上。

他擔心自己聽錯了,軟下态度問:“你說你叫……”

陶也然見陶二叔終于抓上了重點,咧嘴一笑:“他啊,是盛牧集團的總裁,牧泊舟。二叔,你應該聽說過他吧?”

陶二叔膝蓋一軟,要不是坐在沙發上,差點就要跪地了。

難怪他覺得眼熟,眼前的人掌管着本地的龍頭企業,實打實的納稅大戶。就是盛牧集團下面的子公司随便能給點甜頭,也夠他那家企業活得好好的了。

陶二叔登時臉色發青,态度也瞬間恭敬起來,哆嗦着手要去給對方倒茶。

奶奶也看出了異常,謹慎地不吭聲。

牧泊舟不慌不忙地開口:“盛牧之前和貴公司有過合作,不過好像合作期結束就沒有續簽了,陶總知道怎麽回事嗎?”

怎麽回事,當然是因為陶二叔的公司在合約期表現不盡人意。

但他現在哪敢說。

也沒臉說。

“不如我們這個年度重新展開合作吧。”牧泊舟再次發話,“看在你是了了的二叔面子上,這次簽五年怎麽樣?”

五年,那可是一大筆利潤。陶二叔沒想到時來運轉,頓時喜上眉梢,整個人愈發殷勤起來。

奶奶還端着架子,此時拉不下臉,很是別扭,用眼神詢問這是怎麽回事。

陶二叔湊近奶奶,低聲咕哝了幾句,大意是他原本想找官員通融的那個地産項目大概率要爛尾,但盛牧集團如果能給他新項目開發,現金流遠遠優于原本的項目。

換一句話說,現在這個孫女婿,比他們之前給陶了了選的那個,更好。

奶奶的臉色這才好了幾分。

陶了了很是不安,雖然她不知道這五年的合約有多大利潤,卻已經從二叔的神情猜到是自己都不敢想的數字。

這不是給惡人送好處嗎?

她不認同地看向牧泊舟,眼中滿是擔憂。

牧泊舟握起她一只緊繃的手,将其強行攤開,放在自己掌中捏了捏。

擡眸,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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