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近身戰

近身戰

因為牧泊舟要去海南出差，陶了了的新婚搬家計劃也就順理成章地推遲了。

等他們從三亞回來後再搬。

也因為要騰出時間去三亞，陶了了決定這幾天把要給出版社的新書稿提前完成。

她在自己的公寓裏泡了三天，睡得不多，甚至狀态上來時不惜晨昏颠倒。

她有一個習慣，就是修改書稿要把內容打印出來，對着紙質版來改。

她的公寓本來就不大，只有一室一廳，客廳就是她的書房。

于是，連着幾天，滿屋子都堆滿了A4紙和翻開的參考書籍，有時候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如果陶媽媽或是任何人看見了這個場景，恐怕都要抱怨她走火入魔，連飯都不好好吃。

但陶了了給自己買這間小公寓本來就是為了避免他人打擾她。這裏也是她的工作室，是她可以自由自在、釋放天性的地方。

她是這裏的主人，無人可以指指點點。

在去三亞的前一天晚上，她終于向出版社編輯提交了新書稿。

發送郵件之後，她脫力地向床鋪上倒去，才覺察渾身酸痛得不行。

沒有進食，也不知道時間，就這樣半蜷縮着，睡了過去。

夜裏三點多，她迷迷糊糊醒來過一次，發現卧室的窗戶還沒有關上，而她臉頰發燙，腦袋昏沉得厲害。

發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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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中，她還記得再過幾個小時，她就要登機去三亞了。為了不耽誤海南之行，她強撐着起床燒了熱水，吃下一片退燒藥，又在手機上定了五個相鄰時段的鬧鐘，才再次躺下。

清早起來時，仍然有些低燒，不過不妨礙她出發去機場。

安迪做事十分幹練有條理，她比陶了了提前抵達三亞，如今人雖然不在本市，卻已經為陶了了訂好機票和酒店，還在三亞的酒店裏準備好了她此行可能需要的各種服裝衣飾，自然也安排了司機接送她去機場。

陶了了只帶了一只小型行李箱就出門了。上了飛機後，她向空姐要了一條厚毛毯，就睡了過去。

淺眠夢多，她不知今夕何夕。

睡了一個小時左右，飛機開始降落。

空姐叫醒了她，她摸摸自己的額頭，感覺溫度已經降下來了。

安迪和司機在機場接到她時，問她這一路感覺怎麽樣，她就沒有提到發燒的事。

抵達酒店時，時間還不到中午十二點。

安迪将她送到了酒店頂層的一間豪華套房裏，這間房的布置叫人眼前一亮。

太陽從落地窗炙烈地照耀進來，整個房間都很通透。地板并不是尋常款式的深沉厚地毯，而是設計成橡木地板和毛絨地墊的組合，風格竟有一些童趣。

“牧總在開會，太太您先休息一下。”安迪說，“給您準備的衣服已經挂在卧室的衣櫃裏了。”

“好的，辛苦你了。”

等安迪走後，陶了了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牧泊舟該不會……也住在這裏吧！

剛才是這個房間的風格太過于溫馨，讓她一下子無法和牧泊舟本人聯系起來。

可如果他晚上也住在這裏……

她推開一間間房門，遺憾地發現這個套房裏只有一間卧室，另外兩個房間分別是健身房和書房。

那就意味着，今晚他們可能要……睡在一張床上。

雖然已經領證，算是法定夫妻了，可這突然的意識還是讓陶了了有了一些危機感。

怎麽辦，怎麽辦，會不會今晚她就要……

她甩了甩腦袋，覺得又昏沉起來。

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那也沒什麽好扭捏的了。

反正該來的總會來。

她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便進浴室沖了個舒服的澡。

沐浴過後，整個人都清爽許多。

她拉開衣櫃，看到整整一排的長裙，随着櫃門帶起的微風輕輕擺動。

恰好都是她喜歡的風格。

她一向物欲不高，沒有什麽品牌偏好。平時的着裝搭配都是按着舒服的來，不知不覺間選擇的都是清新、閑适的衣物。

她選出一條淡雅的鵝黃色長裙，換上一雙沙灘拖鞋。

在海島的一個好處就是，即便是嚴肅的商務場合，她這樣悠閑得好像随時要去踩沙灘的穿衣風格也不會顯得格格不入。

換好衣服後，門鈴便響了。

她打開門，看到安迪和另一名年紀較小的女助理站在門外。

“太太，我來接您去和牧總一起用午餐。”安迪說。

陶了了本來想過，午餐她可以踩完沙灘後在附近的小店吃點當地特色小吃。不過既然安迪來了，她也不好推辭。

她和安迪一起離開房間，乘坐電梯下樓。

一路上，那名女助理的目光都沒有從陶了了身上離開。

陶了了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關注，沖她笑了笑。

女助理受寵若驚，神色還控制不住地洩露一絲花癡：“陶老師……真人好美呀。”

“謝謝。”

“太太，她是璐璐，是我們部門負責媒體撰稿的同事。”安迪介紹道。

撰稿？也就是說，璐璐要在盛牧集團的官微上負責撰寫她和牧泊舟結婚的文案。

甚至，還可能要編寫一些浪漫的愛情故事？

璐璐似是覺察了自己剛才的稱呼不對，立刻改口：“太太。”

說完，她自己倒是先紅了臉。

陶了了長相清麗中帶有少女氣，笑起來尤其靈動，和這聲顯得成熟的“太太”放在一起有些莫名的反差感。

璐璐繼續說：“太太，其實我是你的忠實書粉，能和你一起工作實在是太激動了。”

陶了了聞言有些驚訝，卻只能微笑。

她不清楚安迪和璐璐知不知道她和牧泊舟是契約關系，但她不能主動暴露。

餐廳就在酒店二樓。

三人出電梯時，牧泊舟已經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了，視線微垂投射在手中的平板電腦上，似乎在處理工作。

牧泊舟聽見了腳步聲，唇角微揚，卻沒有立刻擡頭。

他和陶了了現在是已婚夫妻，他等着她主動邁出一步，看她要怎麽打破沉默。

“太太，等您用餐後我們再去拍攝今天需要照片。”安迪将人送到，恭敬告退，“我們在樓下等您和牧總。”

這就是讓她和牧泊舟兩個人共進午餐的意思了。

“那等會兒見，安迪，璐璐。”

陶了了告別兩人，轉向牧泊舟，遲疑了幾秒。

“牧先生。”她壓着聲音打招呼。

聽到“牧先生”三個字，牧泊舟的臉色一瞬就陰了下來。

他不知道剛才那個璐璐到底是本名還是昵稱，但她叫一個外人都這樣親熱，叫自己竟然就這樣疏遠？

牧泊舟擡頭，黑眸沉沉地看向她：“坐。”

陶了了只覺得通身氣氛壓抑，但幹站着也不合适，于是先坐下，開始思索自己剛才是不是有什麽不合适的舉動。

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她下意識觀察他，今天他穿的還是襯衫，不過并不是那麽一板一眼的商務款式。

“你今天挺不一樣的。”她沒有發覺自己帶着點輕哄的意味，“很年輕。”

牧泊舟瞳仁動了動，這是說他平時不夠年輕的意思？

陶了了覺得周身氣氛更冷，似有所感，立刻彌補道：“平時也很年輕，就是今天格外陽光，不一樣的俊朗。”

頭一回從她口中聽到對自己外貌的評價，牧泊舟臉上陰霾這才開始消散。

能承認他相貌俊朗，還不算太口是心非。

餐食已經點好，安迪事先了解過陶了了的口味習慣。

等侍應生送上前菜後，牧泊舟開口：“等下你也打算那樣稱呼我？”

“嗯？”陶了了反應過來，他是不滿意“牧先生”這個稱呼。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那我還是叫你泊舟？”

如果是平時，牧泊舟覺得她這樣叫他還算悅耳，現在她氣到了他，內心像是空了一塊需要彌補，因此并不滿意。

“一般。”他直白評價。

這回換作陶了了驚訝，直呼名字都算“一般”，那他想要多麽不一般的稱呼？

難道是因為今天是他們婚後首次在別人面前合體，所以需要更顯得親昵一些？

陶了了因為還在發燒，腦子進入低碳省力模式，反而沒那麽多彎彎繞繞，想什麽就說什麽。

“要不然……親愛的？”

“寶貝？”

“老公？”

牧泊舟慶幸自己沒有在喝水，聽見女孩連續抛出的三個稱呼，臉色瞬間熱辣，腦海裏嗡嗡作響。

他确實是想要個親昵點的稱呼，但也沒說……非要這麽親昵。

窗外陽光正炙，棕榈葉輕輕敲打窗子。他勉力壓下情緒：“就……最後一個。”

“老公？”陶了了反應很快，“那要是我什麽時候忘了，你就提醒提醒我。”

這兩天他們都在人前，她也想表現得好一點，一個稱呼應該難不倒她。

“可以。”牧泊舟平複下呼吸，這才深深看她一眼，“你又瘦了？”

陶了了沒有留意他為什麽用“又”，不過想起過去三天為了趕稿沒什麽食欲，大概是真的清瘦了一點。

又聽他說：“不過氣色還不錯。”

陶了了用手背貼了貼臉頰。她的皮膚偏白，氣色不錯……難道是又燒起來了？

不過生病發燒這件事她沒有說出口，只是讓服務員把飲料換成了檸檬蜂蜜水。

她這次來三亞算是帶着任務的，而且那麽多工作人員在等她，她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所有人的工作。

吃過午餐，兩人一起走出餐廳。

電梯到了一樓，安迪和幾名助理已經在大廳等候了。

一同來的，還有攝影師團隊。

這位攝影師應當是有些來頭，安迪客客氣氣地向他介紹牧泊舟和陶了了，說：“我們牧總和太太各自都比較忙，沒有什麽合照。我們希望這次能拍出日常溫馨的效果。”

衆人都認真聽候安排，只有璐璐感覺頭頂一陣涼意，仿佛被什麽豺狼虎豹盯住，下一秒就會被撕碎。

她喉嚨發緊，縮着腦袋，不敢擡頭。

陶了了聽着安迪的話，猜想牧泊舟應該沒有讓別人知道他們是沒有感情基礎的契約婚姻。

那她不能露出破綻，必須好好表現。

第一個拍照場所就在酒店的泳池邊，那裏被布置得很休閑。

陶了了在兩個人的戀愛脈絡裏有寫過兩人曾經一起度假，不知道這次的安排是不是參考了她的杜撰。

其實她也不知道戀愛中的男女會對什麽樣的約會印象深刻，僅有的想象也是來源于電視劇。

不過好在牧泊舟的形象條件極佳，就算和頂級男明星站在一起也不遑多讓，她完全沒有感到哪裏不和諧。

泳池邊不僅有躺椅，還有長沙發，可以容得下兩人。

“牧總，太太，你們在沙發上依偎在一起來拍幾張。”攝影師一邊取景構圖一邊說。

依偎……

陶了了腦中飛快想象了一個畫面，頓時心跳不安分，偷偷看了一眼牧泊舟。

牧泊舟依然氣定神閑，先在沙發上坐下，又揚了揚手，明顯是讓她過去。

她也在他身邊坐下，附在他耳邊輕聲說話，自認為客氣又禮貌：“我要冒犯你了，老公。”

氣息輕輕噴灑在耳邊，牧泊舟半個身子倏然麻了。

她要怎麽冒犯他？竟然還用這種挑逗的口氣！

那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

陶了了一邊想着怎樣不過于冒犯牧泊舟，一邊還要竭力不讓外人看出來他們并沒有那麽親密。這比寫童話難太多了。

可牧泊舟眼中忽然亮起的期待之感是怎麽回事？

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總裁都會有些潔癖……之類的吧。

恐怕，她還是低估了他的敬業精神。就算是演，他也未必不能演出一片深情。

很好，他已經入戲了。

“牧總把手環在太太腰上，對對，手再緊一點。”攝影師指揮道。

牧泊舟的手掌貼上來的時候，陶了了整個人顫了顫。

他的手指修長，光是看着是讓人賞心悅目，可這樣和她腰上的軟肉相貼，哪怕隔着衣服，她也差點就不會呼吸了。

但她不能拖後腿。壓抑下紛繁情緒，她将一只手繞過他後腰，本想輕輕環在他身後，卻因為發燒沒能控制好力度，變成緊緊勒住。

牧泊舟先是僵硬了一瞬，又覺得她這是發自本心的粘人，唇角彎了彎。

攝影師接連“咔嚓”了一陣後，檢查了照片，又和身邊的助理略略讨論幾句，擡頭對牧泊舟說：“牧總，您和太太能不能來個自拍？”

“自拍？”牧泊舟的手還沒有從陶了了腰間松開，清潤的嗓音響起，仿佛就是在她耳邊吹氣。

她登時滿臉通紅。

“對，剛才的照片都很養眼，只不過總覺得還有點僵硬。所以我想你們可以先用手機自拍幾張，一方面是自拍照片效果應該也不錯，另一方面是太太能更快找好狀态，不用那麽害羞。”

攝影師的話讓陶了了又緊張幾分。

她看起來……很害羞嗎？

果然還是她拖後腿了。

牧泊舟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到自拍模式，舉起，頭也朝陶了了微偏。

從她的角度看去，他下颌棱角分明，鼻梁挺拔。襯衫頂端的扣子解開了，喉結性感。

反應滞後，她看得有點久。

牧泊舟自然覺察到了，內心輕輕“呵”了一聲。這貪婪的目光，是愈發不肯掩飾她的洶湧愛意了麽？

萬萬沒想到，一個“老公”的權限許可，就讓她徹底打開心扉，也不知道……今晚要怎麽鬧他。

“太太也一起握住手機，這樣子互動性更好哦。”攝影師眯着笑眼提醒。

陶了了回神，伸出手，輕輕覆在牧泊舟的手指上。

才一接觸，牧泊舟就覺察到她的手指有點燙。

他皺了皺眉，又看了眼她紅得宛如煮熟蝦子的臉，看來是真的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