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心戰

真心戰

陶了了性格恬靜,與搖滾音樂節這種喧鬧的場合向來是不搭調的。

但今晚是個例外。

或許是緊繃的心情太需要一種釋放方式,她和牧泊舟手牽着手,闖入圍觀和起舞的人群中,穿梭在一首又一首歌中。

音響太大聲,就算是一米之內的兩人說話也必須高聲喊出來,她和牧泊舟幹脆保留體力,什麽都不說。

但兩人不是完全沒有交流。

握在一起的手仿佛帶着一股電流,流動光影下的視線交彙也充滿勇氣。

沙灘上有簡單的小吃攤位,座椅稀少,不過陶了了運氣不錯,占到了一張小圓桌。她和牧泊舟面對面坐下,點了幾份小吃,打算坐着聽歌。

小吃被送上來,有椰子飯、炙烤羊肉和海南特色清補涼。周圍賣啤酒的很多,牧泊舟随手取了兩支,一猶豫,又放回一支,轉而拿了一瓶汽水飲料。

他不确定陶了了的酒量如何,就算她能喝得了酒,他也擔心她喝了後胃不好受。而且,她感冒才剛好。

陶了了從他手中接過那瓶他挑選的鹽漬青檸汁。味道古怪,一嘗就想笑。

牧泊舟發現,她今晚笑得很多。

希望她不是為了讓他安心而強顏歡笑。

他垂下眼,安靜品嘗平時絕對不會碰的街頭小吃。

過了零點,音樂節落幕。許多工作人員開始收拾設備。

陶了了才發現自己在沙灘上逗留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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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驚人的是,牧泊舟竟然毫不催促她。

直到這時,他才開口:“吃飽了嗎?”

她發現他的瞳仁很黑,鳳眸深邃,看人時專注認真。

呼吸錯亂了一瞬。她匆忙點頭。

這是一個奇異的夜晚。

有什麽在發生着化學反應。

吃飽了,那就是要回酒店了。

他再次将手遞過來,讓她握住:“走吧。”

回到酒店,進房間的前一刻,牧泊舟才松開陶了了的手,刷卡進門。

這一聲電子刷卡音,讓陶了了仿佛午夜的灰姑娘,一下子從輕飄飄的雲端跌落到實地,如夢初醒。

房間裏只有一間卧室,他們兩個今晚……是要一起睡嗎?

剛剛因為音樂節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湧出另一種緊張。

牧泊舟宛若一無所知,徑直往卧室走。

陶了了也只能硬着頭皮跟上,經過客廳時放慢腳步,瞥向那張沙發,用目光丈量和考察:如果在這張沙發上過一夜,會不會難受?

但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真要那樣做的話,未免太慫了。

“先去洗澡?”牧泊舟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嗯。”她眼底到底是有一絲不自然,不過被她努力壓了下去。

陶了了進了卧室,在牧泊舟慢條斯理解着手表時打開衣櫃,裏面準備了三條女式睡衣,都是真絲睡裙。

一眼看去,都是細細的兩根帶子。

想到睡覺時又不會穿內衣,只有這薄薄的一層布,還要面對一個異性生物……會很尴尬吧。

真是的,為什麽會有這種滑溜溜的睡裙,是為了方便……脫嗎?

陶了了一凜。她直覺不能再進行自己吓唬自己的想象了。

如果……萬一……真的……

她也是不怕的!反正他們是領了證的關系。

總而言之,氣勢上不能輸。

牧泊舟不知道她內心的九曲十八彎,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音樂節也逛了,小吃也吃了,那她是不是完全走出白天的陰影了?

陶了了把時間拖到不能再拖後,深深吸一口氣,拿着衣物去了浴室。

這股子緊張一直貫穿到她吹完頭發,穿着真絲吊帶睡裙走出浴室,發展到了更為極致的程度。

牧泊舟已經在另一間浴室洗漱完畢,黑發微潮,此時靠着床頭坐着,手中拿着一本書。看到她出來,他擡眸看向她。

眼中仍有探尋。

看在陶了了眼中,就是一種暗示。

她脊背一緊。

但還是假裝十分自然地走過去,在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慢吞吞躺進去。

“等下。”

牧泊舟擡手,制止了她用被子把自己蒙住的動作。

她一顫,難道還要有什麽……特別的流程嗎?

心跳如擂鼓。

她不敢看他,只是僵硬着。

一件質感絲滑的白襯衫忽然被遞了過來。

“感冒才剛好,睡覺時手臂還是不要露出來。”他說。

陶了了這才看向他,眸中帶着三分困惑。

對上他臉上一絲促狹的笑意,她頓覺羞愧。

他好像壓根沒有往那個方向想。

她那一系列心理活動,仿佛是她自己太心急了。

她在睡裙外面套上了襯衫,心頭懸着的石頭也終于放下了。

“我關燈了?”牧泊舟問。

“嗯。”

燈暗下,兩人頭一回一起躺在一張床上。

被褥松軟,氣溫也很舒服。

整個卧室充斥着淡淡的冷香。

室內安靜得過分,連呼吸聲都被刻意放輕。

陶了了是習慣了安靜的人,她希望牧泊舟也能一直別說話。

讓這個夜晚作弊一般安然度過。

三亞很少下雨。

今晚卻忽然來了一陣不尋常的風,接着,密集的雨點就降了下來,斜斜敲在窗子上,奏出急急氣勢。

宛如牧泊舟并不算平靜的內心。

他聽了一陣雨聲,斟酌着開口:“你今天累了,早點休息。”

沒聽到回答。

他轉頭,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陶了了已經睡着。

模樣無比恬靜。

有一句話他說的沒錯,她今天真的是太累了。

比起身體疲憊,更多的是精神的高度緊張。

此時身體陷落在這舒适的被褥中,神經一下子得到放松,她睡得又快又沉。

牧泊舟緩了片刻,擡手摸了摸作亂的心口。

似遺憾,也似松了一口氣。

他沒再說話。

今天“出狀況”的不僅是陶了了,更是他自己。

牧泊舟絕對預測不到,在陶了了身陷險境時,他內心的憤怒與焦灼竟那樣強烈,幾乎要吞噬他一貫的冷靜。

驚險過去後,一切本該恢複原狀,但一對上陶了了的目光,他就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仿佛面對易碎品一般緊張她的一舉一動。

他何曾為人這樣擔驚受怕過。是那本結婚證把他推到了這情緒的懸崖邊嗎?

坦白說,他對這樣弱點鮮明的自己感到生氣。

明天之後,不能再這樣。今天……就算是給她的特殊待遇吧。

清早,陶了了迷迷糊糊睜開眼。腦袋空白了一秒後,突然想起來什麽。

她扭頭,看到身側的床上已經沒有人了。

還好牧泊舟習慣早起,免去了一場早上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外頭天氣大晴,她對昨夜的那一場急雨渾然不覺。

走出卧室時,安迪和璐璐已經等在客廳。

“太太,牧總去健身房了,他讓我們來接你去吃早餐。”安迪說。

有了昨日的前車之鑒,安迪和璐璐決定緊緊跟着陶了了,寸步不離。反倒是陶了了一直安慰她們不要太緊張。

牧泊舟本想錯開和陶了了用餐的時間,以免她當真以為他是什麽沒出息的護妻狂魔。

但在健身房裏,他總有些心緒不寧。

昨天明明牽了那麽久的手,一早醒來卻不見他,她的心裏會不會有落差?

萬一把他當成那種睡一覺就不認賬的人——雖然什麽都沒發生,她會不會又産生新的心理陰影?

心髒出現熟悉的躁動,他放棄抵抗,匆匆回房間沖個澡就去了餐廳。

餐廳裏,陶了了和安迪、璐璐同坐一桌。

“太太,你要不要試試這個椰子糕,很爽口的。”璐璐将一只骨瓷盤遞到陶了了面前。

陶了了正在小口喝着溫熱的南瓜粥,聽到璐璐的推薦,拿起筷子試圖夾起一只椰子糕。無奈糕點太滑,她試了兩次都沒夾上。

璐璐貼心地取了一只幹淨的勺子,和陶了了手中的筷子配合,才讓她夾到了糕點。

于是,牧泊舟大步走進餐廳時,正好看到陶了了笑容又甜又暖地和璐璐對視。

他覺得眼前一刺,淩厲的目光緊緊鎖定那一桌。

璐璐看見了牧泊舟,小聲說:“牧總怎麽來了?他不是才去健身房嗎?”

她不敢說出口的是,牧泊舟看向她的目光怎麽有些……殺氣騰騰?

安迪輕咳一聲:“璐璐,我們換個桌子。”

陶了了沒有阻止安迪和璐璐窸窸窣窣拿走碗筷到另一桌的動作,她猜是牧泊舟有潔癖,不太喜歡和別人同一桌。

她想起的是,她在人前要表現得夫妻恩愛。

于是在牧泊舟大步走到面前時,她輕柔似一泓清泉的聲音響起:“老公。”

牧泊舟整個人頓住。

半晌,喉頭滾動:“嗯。”

一旁,璐璐對安迪貼耳朵絮語:“媽呀,太太真是太強了。簡直就是一秒順毛。”

“順毛?什麽順毛?”安迪問。

“就是大狗狗順毛啊!”璐璐捧着臉答。憑她的求生欲本能,她分明感覺剛才近到眼前的血光之災,忽然間就春風化雨了。

另一邊,牧泊舟并不知道他在兩個助理口中被比喻成了什麽動物。

他只是看着妝容淡雅的陶了了,看見她純淨的眸子裏透出了幾許光芒。

看到他,她好像很高興?

高興到迫不及待喊他“老公”?

更不可思議的是,就那麽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竟能将他的不快一口氣熨平。

他好像,栽了個大跟頭

——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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