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心戰
真心戰
今天的拍攝行程精簡了不少。
一些消耗體力的活動被取消，留下的就是共享美食的情侶照策劃。
也就是餐廳之行。
為了顯示出盛牧集團掌權人鮮有的親和力，攝影師沒有選擇高檔次的餐廳，而是找了一處有民族特色的農家樂餐廳。
這家餐廳有一個寬闊的大院子，因為老板娘的手藝多，院子一角還晾着一排排現做的靛青色印染布料。
陶了了走在牧泊舟身側，穿過長廊時，目光被那排布料吸引，多看了幾眼。
“想去看看？”牧泊舟注意到她的視線，主動出聲。
陶了了有些猶豫，她擔心耽誤衆人行程的神色也被牧泊舟看在眼裏。
“想看就去吧。”他說。
陶了了抵抗不了心動，眨了眨眼，就向那個飄揚着大面積靛藍色的角落走去。同時，手還不知道從哪個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
于是衆人看到，平時客套有餘的牧太太，這一刻像個進入忘我境界的“愛麗絲”，穿梭在濃淡色彩之間，時不時低頭在本子上記錄着什麽。
氣氛過于和諧，沒有人前去打擾。
時間一點點過去，陽光越來越烈，牧泊舟從助理手中接過一把紅傘。
陶了了珍惜突如其來的創作靈感，手中的筆在本子上快要飛起來。
只是刺目的陽光叫她眼角有些發酸。
Advertisement
但她無暇多想，靈感總是寶貴，她眯着眼睛也要繼續寫。
直到頭頂有了一片舒适的陰涼。
寫完最後一個字，她蓋上筆帽，收起本子，一擡頭，看到牧泊舟正撐着傘站在身側。
“你……”
“太陽這麽大，注意眼睛。”牧泊舟淡淡說，仿佛自己的舉動只是舉手之勞。
陶了了不确定他撐了多久，此時歉意和羞赧齊齊湧上心頭，臉也紅了紅。
“謝謝。”
遠處，攝影師對着紅傘下的兩人拿起相機，一邊抓拍一邊感慨：“太有沖擊力了，這就是我要的感覺！”
難得一個構圖裏有剛有柔，紅藍相映下，一對戀人既偶然又自然地對視，眼中各有溫柔。
攝影師雖然誇口說這是他要的感覺，但實際他知道，這效果完全超出自己的預期。
他仿佛能看到未來幾年，來自盛牧集團數不清的訂單。
有了這一組滿意的照片，今天的拍攝計劃算是提前完成，吃飯時的氣氛就松快了許多。
因為農家樂裏只剩大圓桌的座位，所以陶了了建議所有人坐在同一桌用餐。
牧泊舟沒有反對。
一群人一起入席。
然後，所有人發現，他們還是低估了牧泊舟這個“天然制冰機”的效果。
雖然他什麽也沒說，但每個人似乎都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威壓。
拘謹是會傳染的，攝影師看看安迪，安迪看看陶了了，陶了了後知後覺地感到抱歉。
其實，應該讓其他人另外坐一桌的。
現在大家連喝水都不敢發出聲音，等下恐怕吃也吃不飽。
等第一道紅燒石斑魚被服務生端上來，牧泊舟說了句“吃吧”，所有人卻都不敢動筷子。
攝影師幹笑一聲：“牧總，您和太太先吃。”
但牧泊舟卻不肯動。
他沒什麽胃口。
他還在想，剛才他撐傘和陶了了回到屋檐下時，有人輕聲在說：“我就說，牧總也是個妻管嚴！”
說的人在磕糖。
聽的人卻如夢初醒，攥緊了手中的傘柄。
妻管嚴！
他牧泊舟在外人眼中竟然是這種形象？
剛才他不過是……不過是紳士本色，不想讓陶了了在強烈光線下視力受損，難道他是迫不及待上趕着去關心她嗎？
席間熱鬧不起來，無人肯打破沉默。陶了了覺得自己有責任。
瞥見牧泊舟一聲不吭，視線似乎落在那盤離她更近的紅燒石斑魚上，她頓時心領神會。
她夾起一塊魚肉，放到牧泊舟碗裏。
桌上更加寂靜。
所有人都擠眉弄眼，用眼神交流：快看！太太給牧總夾菜了！這狗糧吃多了……感覺還挺甜！
牧泊舟沒說話，眸色微閃。
他原本還在因為被人誤解而蹙眉，忽然碗裏多了一塊魚肉。心頭的那點火氣遇上一大片未曾料想的甘霖，無力再耀武揚威。
陶了了看他一動不動，怕他是嫌棄她沒有用公筷，而是用了自己的筷子。
顧忌着身邊人會聽到，她挨近牧泊舟一點，壓着聲音說：“我筷子還沒動過。”
然後用寫着“你放心吃吧”的眸子看向他。
輕柔的聲音，像一片羽毛撓在心口。盈盈目光更是水波流轉，想給他暗示。
敗給她了。
——生出這個想法的這一刻，牧泊舟什麽都不想計較了。
他自嘲地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吃完了碗裏的那塊魚。
片刻後擡頭，理直氣壯地說：“還要。”
牧總這是……在撒嬌？
明明是海南島的大夏天，圍坐一桌的人卻都起了雞皮疙瘩般，不由得放慢了咀嚼的動作，放輕了碗筷相碰的力道，面面相觑。
只有陶了了憂愁地咬了下唇，剛才她夾第一塊魚的時候是沒動過筷子的，可現在她已經動了呀。
怎麽辦，再去特意拿公筷，會不會被人看出來她和牧泊舟的關系不夠親密。
陶了了一時沉默，整個人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她茫然的樣子卻反倒令牧泊舟感覺新奇又有意思，他好整以暇地等待。
敵不動，我不動。
忽然，陶了了眼睛一亮。
對了，她可以把難題丢給牧泊舟。
她佯裝自然地夾起一塊魚肉，抑制着右手不太顯眼的發顫，将魚肉遞到了牧泊舟手邊的……一塊空盤上。
他若是嫌棄，可以不吃。
而她也算是完成了夾菜的使命。
只見牧泊舟慢條斯理地提起筷子。
時間在陶了了眼裏，仿佛被放慢了無數倍。
他修長的手指，瑩潤的魚肉，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夾起了那塊魚肉，并且……咬下去了！
陶了了仿佛跌進了一鍋沸水裏，臉倏地變紅。
一頓海島大餐，有人吃得享受，有人心事重重，有人驚心動魄。
臨近尾聲，安迪接了個電話回來，對牧泊舟說：“牧總，公司總部明天一早有個會議希望您能參加，您看我把回程的機票訂在今晚可以嗎？”
“這邊的事也忙完了，就今晚回去吧。”
陶了了悄悄松了一口氣。
因為這意味着，她今晚不用再和牧泊舟共處一室了。
親密關系的表演，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晚上經過一個小時的飛行，一行人下了飛機。助理們去等行李，陶了了和牧泊舟先行上了司機開來的車。
兩人都坐在後排，相互之間隔着一人寬的距離，像是恢複到了合作夥伴一般的客套疏離。
牧泊舟看着陶了了貼緊車窗而坐的模樣，搞不懂她怎麽不在人前反而更害羞了。
在海南的時候，又是喊他“老公”，又是給他夾魚，他以為她已經克服了內心的羞澀，開始擁抱牧太太這個角色了。
怎麽一回來，又打回原形。
既然她退後，他便只能上前。于是他說：“今天是第五天了。”
“嗯？”
陶了了起初疑惑，後來望進牧泊舟的眼底，終于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領證後“一周之內搬家”的話題。
根據約定，她要在一周內搬到兩人的婚房裏。
原本以為可以從海南回來後再慢慢來，沒想到海南之行結束得這麽快。
今天是第五天了，也就是說，最後期限還有兩天。
陶了了握了握自己的手指，問：“我可以有自己的房間嗎？”
車廂內空氣一時安靜。
她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因為我平時寫作，作息不太規律，所以擔心打擾你的休息。”
“可以。”牧泊舟答。
她松了一口氣。
凡事講究循序漸進，她不是排斥和牧泊舟同房而寝，只是覺得自己需要一點适應的時間。
而且，她也不确定牧泊舟會不會排斥她。畢竟海南那一晚他也可能是出于照顧病人的心理，才不忍心和她提出分房睡。
她講究公平，也打算給他一點時間。
司機将陶了了先送回公寓。兩人分開之後，盛牧集團的公關部就開始行動了。
翌日一早，網絡上有人“發現”了盛牧集團總裁牧泊舟的戀情。
配圖就是在農家樂那天，兩人共撐一把紅傘的照片。
攝影師拍攝的角度很巧妙，既保留了唯美質感，又借物遮擋局部，看起來就像是不經意的偷拍。
這組照片引發了大量讨論，很快有人認出紅傘下的女子正是國民童話作家陶了了。
緊接着，盛牧集團官方微博在萬衆期待中公開承認了二人的關系，将陶了了稱為“牧太太”。
戀情公開，輿論引導，集團股價随之上升……這一切都在朝着預想中的方向完美進行。
盛牧集團旗下的科技産品直播售賣現場，也挂出了總裁新婚特惠的大幅海報。上萬塊一架的無人機連着幾場都被秒殺一空，宣傳效應十分可觀。
那些沒有親眼見過陶了了的職工，都對這位總裁夫人感激涕零，因為有她，他們的獎金怕是要翻上幾番了。
這日在集團大廈一樓的電梯口，一群職工有幸見到牧泊舟本人。
他并不像往日那般行色匆匆，而是步履怡然。那張萬年陰霾的俊臉上，甚至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職工們紛紛交頭接耳：總裁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錯。
果然是愛情的滋潤起了作用？
牧泊舟身邊站着助理王覺，這一趟海南之行他沒有跟去，而是留在集團總部處理各種事宜。
但他不必親眼見證，也知道自己老板和太太的相處，一定是春風得意的。
今日，牧泊舟更是格外愉悅。
“幾點了？”他站在電梯前，帶着炫耀又不經意般問王覺。
“差十分鐘九點。”王覺說完，體貼地補充一句，“去幫太太搬家的人已經出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