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共婚姻

共婚姻

日頭攀升。

陶了了還陷在夢中。

夢中雨線密集,雨水打得她一身濕。

高大的樹木在風雨中搖曳,似乎要被連根拔起。

視線模糊中有人抱緊她,驚得她戰栗,疼痛。

那人手背上筋脈微微顯現,骨節清晰,膚色偏白。她咬牙忍疼,眼淚忽然就湧了出來。

在幹透之前被拭去。

醒來時,陶了了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身體的不适。

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她想去找手機,卻發現手機不在床頭。

想起昨晚。

昨晚……太混亂了,根本顧不上其它的,手機丢在了哪裏也沒有印象了。

她起身,發現睡裙已經穿回自己身上了。她并沒有後來自己穿衣服的記憶,所以這是……

牧泊舟給她穿的?

臉頰再度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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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了拖鞋走到窗邊。

外面天氣晴朗,白雲悠閑地浮在藍天上。不過看着強烈的陽光,現在的時間應該已經快中午了。

以她的生物鐘,能夠一覺睡到中午倒是有可能。

她走進浴室洗漱。

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身穿短款睡裙,顯示出姣好的身材比例。

卻不知為什麽,整個人顯出了幾分脆弱,像是葉片上細碎清澈的光斑。唯有眼尾比過往多添了一絲妩媚。

簡單洗漱後,她開門走出卧室。

回到自己的房間,找到了手機。

果然,已經臨近中午十二點了。

這個時間,如果陳姨不在,家裏一定沒有別人了。

她打算去餐廳看一眼,下樓時腿還有些軟,沒忍住“啊”了一聲,扶住樓梯扶手。

緩了緩,繼續下行,卻在客廳沙發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先是詫異,繼而羞窘——剛才她那一聲好像有些羞恥,該不會被聽見了吧?

牧泊舟還穿着那身暗紅色的睡衣,領口松垮,襯得冷白的皮膚透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妖冶來。

他手中翻着一本雜志,向她看過來時,素來清冷的目光不自覺變得柔和。

“醒了?”

聲線清潤,格外富有質感。

陶了了被這聲音撓得心癢,不自在地“嗯”了一聲。

片刻,又問:“你,沒去公司嗎?”

“我新婚第一天,給自己放個假都不行?”他問得理直氣壯。

“可以。”

相顧無言。

牧泊舟輕咳一聲:“對了,我讓陳姨今天放假,你想吃什麽,我叫餐。”

昨晚是他和陶了了的第一次,他不喜歡醒來以後,屋子裏有第二個人打擾他們。

“我來吧,就做一些簡單的飯菜。”陶了了難得找到事情做,巴不得從他的注視下消失。

她的廚藝很一般,但再不擅長,現在也要擺出胸有成竹的樣子,免得留在客廳裏尴尬。

廚房裏食材充足,陶了了挑了幾樣,覺得可以做兩份炒菜,加一份胡蘿蔔菌菇湯。

她系上圍裙,洗菜,切菜。

牧泊舟也來了廚房,站在門邊:“你會做飯?”

“不太擅長,只會一些清淡的菜。你有什麽不吃的……嗎……”

她回頭時,牧泊舟已經上前,兩個手臂圈住她。

她順理成章落入他懷中。

“還會害羞?”聲音低沉、蠱惑。

“昨晚我們都那樣了。”

“不想對我負責?”

陶了了被圈禁在懷抱裏,急得想跺腳了。

她仰頭瞪了他一眼,眼尾洩出天真風情。

“你別說這種話了!”她說。

“哦。”

“為什麽?”

因為,很難不動心啊。

親密的私語多有魔力,一下子就讓人想到了愛,想到了天長地久。

可實際上,他們并不是如童話般那樣深愛着對方的夫妻。

昨晚他們之所以親密無間,也只是因為氣氛太好。有了天時地利,就并不一定需要計較是不是真的人和了。

陶了了心想,她要把那份離婚協議書裱起來,放在顯眼的位置提醒自己:三年後他們就要離婚了。

牧泊舟像是存心來搗亂一般,說着要幫忙,結果只是粘在她身邊,若即若離。

倒忙倒是幫了不少。

仿佛是偏要來提醒她,在昨夜到今晨将明未明之際,他們的關系是如何親密無間。

陶了了終于在磕磕絆絆中做好了簡單的飯菜:一盤蘆筍炒蝦仁,一盤檸檬土豆絲,還有一碗菌菇豆腐湯。

牧泊舟将兩菜一湯端到廚房。

她去盛了飯。

看到簡單的飯菜上了桌,陶了了微微一愣。這畫面看起來,倒是充滿了煙火味。

“咔嚓——”

她回神,發現牧泊舟對着餐桌拍了一張照片。

“你……”

牧泊舟看一眼照片,滿意地收起手機:“吃飯吧。”

“這有什麽好拍的。”陶了了咕哝一句。

煙火氣歸煙火氣,她的廚藝在賣相上還是寒酸了點,沒什麽值得記錄的吧。

出神間,一只蝦仁被遞到嘴邊。

陶了了下意識張口,蝦仁就進了嘴裏。

牧泊舟的輕笑響起,陶了了也反應過來了,有些抱怨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這味道……

“挺好吃的。”她看向他,真誠建議,“你也試試。”

“嗯。”牧泊舟輕輕撥開她耳邊一縷碎發,“确實好吃。”

“可你……”明明還沒動筷子……

為了防止牧泊舟說出什麽她招架不住的話,陶了了及時把話咽回去。

兩人安靜吃完午餐,見陶了了要收拾碗筷,牧泊舟伸臂擋了擋:“等陳姨來收拾吧。”

“我收拾很快的,這些放在這裏也有味道。”

“那我來收拾,你去休息。”牧泊舟挽起袖子。

“不用吧,我……”

休息?才剛吃完飯就讓她去休息……

陶了了對上牧泊舟似笑非笑的目光,噎了噎。

她覺得,他口中沒說出的話是:你昨晚體力太差了,需要多休息。

“想什麽呢。”牧泊舟似是看穿了她錯愕的原因,說,“飯是你做的,碗我來洗,很公平。做飯的人現在可以獲得休息。”

“哦。”她一秒乖巧。

只是臉上的溫度又升起來了。

是她誤會了……嗎?

陶了了碰了碰發紅的臉頰,試圖用手背給自己降溫。

她想對兩個人的關系進展表現得淡定從容,但還是處處露餡。

她其實也……心旌動搖。

她上了樓,逃進自己的房間——是那間昨夜無人光顧的房間。

牧泊舟看着她消失在樓梯的背影,又聽到關門聲,眉梢微動。

差不多可以找人拆了那間房裏的床了。

這個家,不再需要那個多餘的東西。

陶了了關上門,輕輕喘息。

她強迫自己理性分析,她不能被一時的幸福感沖昏了頭腦。

哪怕他剛才看她的目光似有深情,但深情這件事與他真的有關系嗎?

是假象,都是假象!

牧泊舟是什麽人,他一向眼高于頂,雖然,雖然總是對她格外溫柔有耐心,但那或許是因為他的人生理念是活在當下。

對,享受今天,所以投入。

現在她是他的太太,名義上的妻子,實質上的枕邊人,所以他才看起來就像對她動了心。

等到以後他和她各奔東西,再也沒有了關系,他很快就能從這段關系中抽身。

就如同商場上的他,下定決心後就絕對不會拖泥帶水。

她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出了那份離婚協議書,從頭到尾快速浏覽一遍,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段契約婚姻,牧泊舟都能做得這樣好,仿佛當真給她編織了美好的童話。

她不能,不能拖後腿。

不能真的放任自己動了心,陷進溫柔的織網裏,妄圖把必然要離開的人留下。

甚至,死纏爛打。

她不要變成那樣的人,不要叫人看不起,也不能毀了他。

陶了了一向以為自己在感情上還算是潇灑的人,沒想到有一日自己也會陷入這內心的漩渦戰之中。

可見,戀愛當真是折磨人的東西。

不要碰,不要動心。

她拿出手機,搜索了一個适合A4紙尺寸的相框,下單。

這一次,她真的要把離婚協議書裝裱起來,時時提醒自己。

午後,牧泊舟在書房有一些工作要處理。見陶了了的房間門緊閉,想到她應該在午睡,也就沒有強行把人帶回主卧。

陶了了沒有困意,她躺了片刻後就起床了,帶着一包鼓鼓的紅紙包來到了別墅的花園。

手中握着的,是婚禮之前陶媽媽給她的一紙包花種子。

她不知道那些是什麽花的種子,問過媽媽,媽媽也不願意說,只告訴她:開花結果需要耐心耕耘,時機到了她自然會知道。

因為她提過想要種花,所以陳姨前兩天已經請園丁特意開辟了一小塊地出來。

現在,泥土都是新翻的,透着松軟濕潤的氣息。

她又用旁邊的園藝工具松了松泥土。

然後拆開紅紙包,看到裏面躺着一堆豆子大小的飽滿種子,烏色的表皮微微泛出一點紅。

指尖輕撚,一顆顆種子均勻落入土中。

陽光正好,她又用灑水壺裝了水,細心澆了土。

她對園藝并不精通,也不是什麽巧手的人。大學時曾經養死了一盆仙人掌和三盆多肉植物。

但想到牧泊舟今天在餐廳拍的照,她也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對着看起來光禿一片的土地拍了一張照。

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悄悄冒芽——

如果這些種子能夠順利開花,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給心跳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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