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待發芽
待發芽
陶了了被司機接到了祝怡君家的別墅。
下車時,她看到祝怡君正和插花老師在小花園裏,一起完成一件插花作品。
祝怡君沖她招手:“了了,過來和我們一起插花。”
陶了了過去了,但覺得無從下手,就坐在旁邊看着。
花園原本的大長桌擺滿了花枝和裝飾用的素材,而兩人手中的作品就像一幅随性的畫作,不規則的花枝任性生長。
別具一格。
祝怡君年輕時做過財務工作,後來覺得工作太辛苦,就徹底回歸家庭。她很會生活,喜歡玩樂,隔一段時間就要學一種新東西。
兒子從小就有主見,上進又勤奮,她沒為牧泊舟操過什麽心。本來她也以為自己命好,現在看來有些操心還是逃不掉的——因為兒子就是個感情白癡。
祝怡君完成了插花,看到一旁的陶了了強打着精神,雙眼卻有些放空。
祝怡君:“了了?”
陶了了回神:“嗯?媽。”
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祝怡君也有點心疼。
“來這邊喝茶。”她拉着兒媳婦到了另一張擺着茶點的小圓桌旁。
陳姨說的話,祝怡君沒有全信。首先兒子就不可能在外面有什麽別的女人,如果能有,早八百年前兒子就能結婚了。
但是他和陶了了兩個人的溝通應該是出了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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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怡君一邊給陶了了倒茶,一邊嘆息:“如果是泊舟哪裏做得不好,你告訴我。他就是心氣高又嘴硬,難得有個體貼人,自己不知道珍惜。”
陶了了垂下頭,她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體貼人”。
“沒什麽,媽,就是最近……最近寫作遇到問題,到瓶頸期了。”
倒也不算完全說謊。無論寫作還是感情,都在瓶頸期,不上不下。
祝怡君拍拍她的手:“別太緊繃了,讓自己放松放松。”
“嗯。”
陶了了以為這個話題到這裏就結束了,沒想到祝怡君還有驚人觀點。
“其實男人怎麽想的都不重要。”她這麽說是因為她有把握兒子心裏是怎麽想的,“我們女人得有自己的姿态,大把的時間要拿來釋放天性,不用花在男人身上,得晾着他。”
陶了了捧着茶杯的動作微頓。
沉默片刻,她才道:“晾着他?”
祝怡君有幾分心虛,畢竟那個要被晾着的他是她親兒子。不過非常時期用非常辦法,她繼續維持高冷美人的人設:“是啊,不管你心裏多在意他,別表現出來。你就是太實在了,其實女人就沒有必要主動。”
祝怡君認為,自己首先要樹立陶了了在感情裏的自信心。她使命感滿滿:“你一定要冷酷,他冷你更冷,看誰凍着了誰。”
陶了了也是從自己的反應裏發現,她其實并沒有放棄修複和牧泊舟的關系。
哪怕冷戰了這麽長時間,理智上已經熄滅熱情,潛意識裏卻還是有一絲倔強的憧憬。
她從言情劇裏學到的,是用強吻解決問題。不過現在她開始反思,強吻行為是屬于霸總的,她不是霸總。是她誤解了言情劇。
如果祝怡君的說法是對的,那麽她就應該将牧泊舟置之不理?
理論上,這恰好是她習以為常的——和對方解除關系,互不打擾,無動于衷。
前一陣子,是因為什麽,她才想要邁出一步的?
是因為……那個被泥水弄髒全身的夜晚,她心動了。
然而心動卻是受傷的開始,現在的她變得不像她,連本該洋洋灑灑寫下的童話也褪色了。
祝怡君看陶了了若有所思的模樣,轉頭開始給兒子施加壓力。
她給牧泊舟發消息:“再不回來你老婆沒了!”
不到一分鐘,牧泊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祝怡君一秒挂斷。
陶了了還在她這裏,她沒有時間和兒子解釋那麽多。
只是又發了一條消息:“我告訴你,別把生意上的脾氣帶到家庭裏,光會做不會說有什麽用,愛要說出口,不會撒嬌的男人是不幸的!”
她自我感覺這番話足夠振聾發聩。
牧泊舟出差回來的那天,沒有直接回別墅,而是叫陶也然出來陪他喝酒。
他一向自律,今晚卻想沉迷酒精。
陶也然看他不停給自己灌酒,先是上下打量他,接着狐疑道:“你欺負我妹了?”
牧泊舟睨他一眼:“我欺負自己也不會欺負她。”
“沒出軌?”
“滾。”
“那是怎麽回事?”
牧泊舟沉默片刻,仰頭飲盡手裏的半杯酒:“她要跟我離婚。”
陶也然“嘶”了一聲:“你們不是本來就要離婚的嘛。”
牧泊舟沒有立刻回答,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發紅。
陶也然直覺哪裏出了問題。
“你真的,對我妹動心了?”如果是清醒的時候,他可沒法打探牧泊舟的感情。趁着他有醉意,陶也然幹脆直接開問。
牧泊舟果然沒有反駁,只是喃喃:“她為什麽……不動心?”
陶也然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下意識避開兄弟的視線。
當初是他告訴陶了了,千萬別動心的——牧家家大業大,萬一動了心卻被傷害,最後走不出來的是她。
陶也然擡頭時,看到牧泊舟在對着酒杯發呆,嘴角牽出一抹苦笑——和往日冷情冷血的面貌大相徑庭。
這是受了什麽刺激,從大魔王進化成大情種了?
不讓堂妹動心的始作俑者陶也然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想想今晚還是把兄弟灌醉好了。
最終,沒等他主動灌酒,牧泊舟就倒了。
倒在三杯威士忌前。
“不是吧,這樣就醉了?”陶也然不可置信,牧泊舟什麽時候這樣容易醉倒了?
他臉色潮紅,有些不正常。
陶也然去扯他手中還握着的杯子時,發現他的手燙得驚人。
“喂!”他又碰了碰牧泊舟的額頭,“你發燒了?”
醫院裏,王覺趕到病房時,陶也然正靠坐在病房狹小的沙發上閉目養神。
病床上,牧泊舟睡得昏昏沉沉。
王覺看過情況後,對陶也然說:“陶總,您再幫忙照看照看,我出去打電話通知一下。”
陶也然擺擺手,示意他随意。轉念又問:“你要給誰打電話?”
“公司秘書組,就說牧總病了,這幾天的工作重新安排。還有,通知一下太太。”王覺說,“這個……應該告訴太太的吧。”
陶也然蹙眉:“你要讓她過來?”
“這……如果太太方便的話?”王覺小心琢磨。
現在牧總還在昏睡,牧總和陶也然又是多年好哥們,這時候王覺下意識就覺得應該聽從陶也然的安排。
陶也然略一沉吟:“別跟她說了。”
“啊?”
“大半夜的,她一個小姑娘跑醫院來多不安全。”陶也然看看雙目緊閉的牧泊舟,嘴角浮起一抹笑,“要是真的喜歡我妹妹,這才哪到哪。”
他忽然開始期待,牧泊舟把自己的心捧出來給陶了了的那一天。
“那……”王覺覺得難辦,欲哭無淚。
陶也然上前看了看吊瓶,瓶子裏的水快要滴完了。他說:“去找個輪椅過來。”
“啊?”
“我看這水也快完了,醫生也沒有說非要住院,你把他連夜送回家裏去。剩下的,就看他在了了心中到底是什麽地位了。”
趁着這個機會,把平日裏高高在上、霸道清冷的牧總裁拉下神壇,讓陶了了看看他脆弱的一面。
雖說陶也然在感情上站在自己堂妹這一邊,但他也不是完全不想幫牧泊舟。
陶了了平時就容易心軟,現在牧泊舟有輪椅加持,就是一只大風大雨中被淋濕的大狗子……她怎麽也會多照顧他一點。
只要兩人中能有個人把握機會,把話說開……
就看,誰是那個先邁出一步的人了。
一個多小時後,王覺和司機一起把昏睡中的牧泊舟放到了輪椅上,按響別墅的門鈴。
陶了了來開門時吃了一驚:“這是怎麽了?”
王覺心想要怎麽為牧總在太太這裏多争取一些心疼,斟酌着開口:“牧總這幾天都是高負荷工作,發燒了。”
陶了了視線下移,發燒了怎麽會坐上輪椅的?
“他的腿……”
“腿沒事,太太放心!”王覺說,“牧總今晚是去找陶總喝酒了,這個……陶總不知道他發着燒,所以沒阻止牧總。後來牧總喝倒了,被陶總送去醫院打了吊瓶。”
發燒了還喝酒!陶了了難得一回對王覺沉下臉來:“他心情不好?”
王覺暗道:出差這麽長時間,牧總就沒有一天心情好過。
表面上,他還是憨厚一笑:“太太,牧總的心情能不能好,全看您了。他一直惦記您,每天除了忙工作就是對着手機發呆,我一猜就知道他在等您的電話。”
等她的電話?
陶了了咬了下唇:“先把他推進屋子吧。”
因為生病發燒,牧泊舟即便醒過來,思維也有一些游離。
他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久違的卧室裏,身體一陣陣發軟。平時鮮少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來就有些招架不住。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他看到陶了了正站在卧室窗邊,背對着他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懷疑這是夢境。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出聲,就是夢境的破碎,但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了?”
兩個字念得緩慢。
偏冷質的嗓音,在此刻仿佛摻入一些深情。
陶了了回頭,朝他走近,沒說話,只小心将手探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肌膚相觸,牧泊舟只覺得一股子酸澀感頓時沖上眼眶和鼻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所以格外脆弱。他看着她,目光黑漆漆的,溫順又倔強,仿佛不等她安慰就不罷休的樣子。
陶了了受不了這樣的注視,輕聲“嗯”了下就避開與他對視:“好像燒退得差不多了。”
又說:“你早點睡吧。”
她起身,正要走,手腕被拉住。
牧泊舟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情緒翻湧着,像是在問她為什麽不肯留下來。
陶了了沉默一息,說:“我怕你晚上會着涼,所以我去隔壁睡。”
這就是拒絕了。
她掙開他的手,又将他的手臂塞回被子裏,掖了掖被子。
整個過程沒有再看他。
牧泊舟眼中滿是失望,看着她的身影走到門邊,關了燈。
卧室頃刻暗了下來。
病重的人擋不住困意,他緩緩阖上眼。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晚淩晨兩點多他醒來時,看到月光下的卧室沙發上躺着一個柔和的身影。
陶了了在他睡熟之後,又回到了主卧,守在他身邊。
她睡姿乖巧,身上蓋着薄毯,雙手交握放在小腹上。雙眼閉着,呼吸聲安靜勻長。
牧泊舟看着她,心像是被什麽揉碎了,混入一絲絲的甜。
他起身,把陶了了抱進了自己的被子裏。
手心靠着她的臉頰,緩緩地蹭着。
“你還是關心我的,對嗎?”他親吻她的眼睛,道,“我在你這裏,也不是完全的無關人員,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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