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衣錦還鄉】

第二十七章 【衣錦還鄉】

梧涯還沒睜眼,便已知道蒼笙已經走了。她沉默了良久,緩緩睜開眼來。感覺到他走了是一回事,親眼看見他不在又是另一回事。畢竟一個月以來,朝花夕月是事實,其樂融融也是事實,如膠似漆更是事實。

梧涯心想:走吧,走了好,就算你不走,今天我也會走。

雖然這是意料中的事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梧涯心裏堵得慌。只不過她早就已經習慣了沒有蒼笙的日子,自己更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有的人,有的事,有的話,想想就算了,記心裏就是了,不必什麽都說出來。

屋外任然蟲鳴鳥叫,朗朗乾坤,三兩抹斜陽映在窗前。她竟一覺睡到日影西斜,梧涯心想怕是蒼笙起床之前肯定對她施了法,不然自己也不會昏睡到這個時候。

一個月了,來這裏一個月了。如果不是蒼笙離去也成事實,她險些沉迷在這溫柔鄉中無法自拔。梧涯低頭看了看自己,是蒼笙給她穿的裏衣。她起身走到桌前,那上面有一碗還冒着熱氣的粥,自不是因為人才離去不久,而是被蒼笙注入了靈力才一直飽着溫。梧涯紅了眼眶三兩口一碗粥下肚,說不出是何滋味,五味雜陳吧!

喝完粥她才想起找衣服穿,昨日的那套應該是不能穿了,好像是……被撕得不成樣子。不過似乎也不用大費周折,因為很快她便看到了疊在床一頭的衣服,色彩素淨,卻又不失風雅。走近再看,衣服上是一個雕刻得極為精致的世外桃源,雖只用了不大塊木料,其中種種卻是栩栩如生。

正是她現在所在之地,高山流水的地上有一男一女,皆是風度翩翩,一人一騎,也都是風光無限,笑得滿面春風。

梧涯盯了那世外桃源半響,癡癡的笑了起來,蒼笙這些年雕刻之術越發精進了,心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倒是願意跟你浪跡天涯。只不過,真的能嗎?”

梧涯獨自又在了些日子,再回到招搖山時,恍如隔世。蒼耳子見遠遠還在山腳的招搖王,簡直是欣喜若狂到難以言表,連滾帶爬來到她面前,還沒開口險些又摔個狗吃屎。

“殿下,殿下,這一個月你被中山王拐去了哪裏,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可急死衆臣了。”

梧涯心道:“額,沒對我怎麽樣,好像也對我怎麽怎麽了。”

她摸了摸鼻子緩緩道:“不打緊不打緊,我沒事,好得很,好得很,走把上山再說。”

“殿下你脖子上怎麽回事?怎麽那麽多紅印?”說着蒼耳子以手化為銅鏡給梧涯照着。

這一看,還得了,差點沒摔個狗吃屎,她拉了拉衣領企圖将那些印記隐去:“啊……這個,是蚊蟲叮咬。”

“什麽蚊蟲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盯您?說來待屬下去端了它老巢,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蒼耳子邊爬山邊憤怒地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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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倒也不用,已經懲治過他了。”

“怎麽懲治?”

“就是,也吸了他的血,嗯,吸了他的血。”

問言蒼耳子不得不對他們這位公主刮目相看,想來泾禾鎮這幾十年,果真是改變了太多,殿下居然如此重口味。雖是吃驚,然也不敢表現得太過于明顯,只是愣愣點頭道:“了解了解!明白明白!”

梧涯心虛地瞅了眼他,心想他果真了解?果真明白?那還得了。

“說正事吧,最近有什麽大事發生。”梧涯問道。

蒼耳子吸了口涼氣,道:“要說大事,太子蒼淩被貶了算不算大事?”

梧涯笑了一笑,事确實挺大的,但也并沒多錯愕,畢竟早就料到了。只是她不明白僅憑一月前他截殺自己和砍傷蒼笙就被貶,這有點不合情理,遂又問道:“何以被貶?”

蒼耳子又說;“您這幾十年隐姓埋名在泾禾,除了您主動聯系我們,又不讓我們主動聯系您,如果不是一月前您給我等發出迎接信號,臣也不知道您老人家在哪裏。太子之所以被貶,這其中原委各種曲折,那可是跌宕起伏……”

“說重點。”瞧他說得眉飛色舞,梧涯打斷道。

“重點就是中山王一步步奪了太子兵權,架空太子,然後打壓他的同黨,挖出他的野心。終于,君神對太子失望透頂,最後痛貶了太子。唉,中山王真的是韬光養晦、心狠手辣、深藏不露……”蒼耳子發現自己越往後面說梧涯臉色越是難看,便再也說不下去。

梧涯哼了一聲:“古往今來王侯将相不都是這點戲碼?太子其身不正,殘害手足,蒼笙也不過是将事實擺給君神看罷了!”

據梧涯所知,太子這些動作那君神并非一無所知,然卻一直沒有動他,這其中原因,又怎麽會如蒼耳子說的這般簡單。想來蒼笙怕是抓住了他的命脈,又會是什麽呢?

梧涯又問:“今日天宮可有異響?”

蒼耳子回道:“有,中山王一回到九天,整天宮登時便被封鎖起來,戒備森嚴,方圓萬裏,簡直是密不透風,半只鳥都飛不進去。”

梧涯白了一眼蒼耳子:“你能不每說一句關蒼笙的話題就添油加醋、眉飛色舞嗎?你就這麽崇拜他?”

“是是是,啊,不是不是不是。屬下自然跟殿下一樣是一致對外的。雖說曾經你跟蒼笙殿下也有不少佳話,甚至……啊呸,總之,九重天的人我們是跟他們不共戴天的,中山王也不列外,是吧殿下?”蒼耳子忙擺手解釋道。

梧涯仰頭看天,久久才說:“是嗎?是吧。”

二人說話間也來到招搖山,進入山門,來到殿

前。梧涯着一襲華裳立與天地,她眯眼環顧了翻四周,金磚玉瓦依舊,朱紅大門依然很紅,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三十年時間說過就過。她想起三十年前,自己一人單槍匹馬風風火火闖上天宮,拿走那鎮天珠,一人所向披靡,巾帼不讓須眉,何其威風,那是何等姿容。等等……等等,這是被蒼耳子傳染了?

不過只是一瞬,她便又開始回想起來。明明是她自己潇灑跳下的九天,怎麽就成了使官筆下的愛而不得,由愛生恨,遂喪心病狂盜了那鎮天珠?時光荏苒時光荏苒啊!

“殿下,殿下!”

一聲蒼老的喊聲拉回神游的梧涯。再看來人,已是老态龍鐘,一頭白發白得不能再白,她記得三十年前她走時陌桑長老沒那麽老的呀,怎麽才幾十年,他變化如此之大。想來是這些年自己不在,他操勞過度了罷!

不待陌桑長老走近,梧涯忙上前迎道:“長老,這些年,辛苦你了!”

陌桑想來顫抖着雙手,老淚縱橫,顫聲道:“梧涯,梧涯啊,你可真是狠心,三十年啊,一去了無音信,硬是不告訴我等你身在何處。那九重天君神明裏暗裏派人來威逼利誘無數次,若不是顧及你手裏有他們的致命弱點鎮天珠,我等哪裏有命在見到你啊!”

越說陌桑長老越是傷心不已,梧涯也更是心如火燒:“長老莫急,我回來了,我好好的回來了,這三十年我就是在為報仇做準備的,他們搶走的東西,欠下的血債,我定要讓他們一一如數還回來。”

陌桑長老卻是搖頭:“別了,算了吧,你這點年齡,本該天真無邪待字閨中,本該衣食無憂榮華富貴。小小年齡,你太不容易了。罷了吧,罷了吧!”

他說着說着,好似累了,自顧自往門外走去,再也不看梧涯。梧涯捂着胸膛,閉眼沉靜良久。笑了笑,回頭道:“蒼耳子,你說……我們能罷嗎?”

蒼耳子突然單膝跪地,铿锵有力道:“我等誓死追随殿下,無論刀山,不論火海。別人搶我們的山河,屠我們的親人,就該付出代價。”

梧涯又笑了笑,冷不伶仃彈了一下蒼耳子腦門:“書讀得多了哈,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你說得全對,血債血償,你知道我一向不是很善良的!”

雖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但蒼耳子從她那雙眸子中看出了她比任何時候都認真,而且下定了千萬倍的決心。

“殿下,只不過,屬下要提醒您一下,三十年之期所剩無幾,這最後關頭,天宮那邊自是想方設法想要浮誅您,對此,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梧涯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下,悠悠然道:“說實話,我沒有任何對策。嘿嘿”

“不過有一件事我不是很确定,為何蒼檢要将我……阿爹阿娘的魂魄藏在震天珠內。”談及父母,那是她心裏最柔軟最不能觸碰也不想觸碰的地方。

“或許我知道,不過得先給我沏杯茶,喝完茶我慢慢告訴你。”未見其人,已聞其聲。

肅卿一路走來,風塵仆仆,許是趕了不少路,多少有些疲憊,但依然大方得體讓人挑不出毛病。

梧涯起身,吩咐蒼耳子去沏茶。笑道:“你的仗打贏了?居然有閑情逸致來我這裏。”

肅卿也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悠悠然道:“懶得打,想要的已經得到了,多的我也不想要。不過多謝你這三十年來為我提供了那麽多的軍事線索,否則我也不會這麽快如我所願。”

梧涯覺得他言之有理,頻頻點頭,而後又搖頭道:“可別謝我,我這人不喜歡欠人人情,當然更不喜歡別人欠我人情,麻煩。我幫你,我也是幫我自己,各求所需罷了!不要謝來謝去的。你謝我,我也要謝你,那不就等于扯平了嗎?”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跟你說話就是沒負擔……”肅卿笑道。

三十年間他們一直有密信往來,當初梧涯主動找到他,說可以幫他,但也有條件。條件就是保自己三十年不被發現,保三十年平安無事。畢竟,她的法力當年被九重天君神廢去了大半,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覺,沒個像樣的人罩着,怎麽能安然無事毫發無損地度過這麽些年,早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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