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敢相見】
第 二十八章【不敢相見】
二人這廂一翻寒暄,梧涯本覺得自己已經很會捧場作戲了,沒想到這肅卿比他更勝一籌。硬是誇她一月前大雪那天相遇,演技精湛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梧涯只得嘿嘿笑道“彼此彼此”
其實那日一開始梧涯是真的不曉得遇到的人就是肅卿。二人雖多年有交易的信件往來,卻從未見過面。後經過她一番猜測,才推出了所救之人是新一代肅慎國國君。
說話間蒼耳子端茶進殿,二人皆是有模樣喝了起來。肅卿也像是真的渴得緊,一仰頭便将茶水如盡吃去,也不知道品出個所以然沒。完了笑眯眯對梧涯道:“适才聽你說起……鎮天珠內有你君父母後的魂魄。”
肅卿說得小心翼翼,梧涯一愣,颔首低眉,半響後點了點頭。
肅卿又說:“我曾經聽我父王提過一嘴,不知消息是否準确。鎮天珠乃是盤古開天地時,盤古集世間萬物靈氣所成,相傳他怕乾坤再合,遂以天珠鎮之。但不知怎麽地,天珠在萬年前突然有了裂縫,後面的事……”
梧涯心上疼痛難受,皺眉反問:“所以,你是說那蒼檢便想到用我父母亡魂補天珠裂縫?天珠開裂,這種事情定是絕秘,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肅卿咳了兩聲,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半響才道:“實不相瞞,我也是後來一次無意間聽到的,說出真相的是天君的貼身侍從。說來慚愧,正因此事,那侍從後來被貶下了凡,永生永世不得飛升。”
梧涯将信将疑,這也未免太過于巧合太順理成章了些,但又看肅卿不像說謊,姑且先信了他所言。
梧涯又問道:“蒼淩這後來還在為難泾禾子民沒?”
雖然她笑得恐怕那太子現在是自身難保,但一想起在空空夫子那裏所坐的夢,想來後怕。
肅卿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嚕咕嚕吃下,果然搖頭道:“太子蒼淩?他哪裏能動手腳,你那位中山王早就截斷了他的後路。再說,太子蒼淩恐怕是兇多吉少再無翻身之日咯!”
梧涯正在喝茶,聞言被嗆得不輕,幸好茶已經咽下去,否則非得噴出來不可:“額……什麽叫我的中山王?”
肅卿哈哈笑道:“你還沒出去吧?這個月外面都傳開了,說你二人隐姓埋名雙宿雙飛去了。”
“胡扯,鬼話連篇,子虛烏有,憑空捏造。”梧涯說謊眼睛都不眨一下,一連說了好幾個成語,仿佛真的是被污蔑一樣。
肅卿笑笑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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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肅卿,那日戰亂我跌下雲端,你後來可看見跟我一起那位夥計,他叫木山人,他沒有別的去處,回也只能回木夕夕木。你一直在泾禾,可曾見過他。”
肅卿認真回想了良久方道:“你說的那位我記得,就是上次你讓他去地窖取酒那位。一月一來,我确實在泾禾整頓兵馬,但從沒遇見過他。”
一股不詳征兆陡然爬上心頭,梧涯又開始焦慮不安。當日她和蒼笙一同消失,太子見大事不好肯定是先回天宮來個惡人先告狀,自然也顧及不了毫無存在感的山人。
“殿下說的那個人我剛才也曾注意到,後來因你跌下雲端,周遭一片混亂。待我等再找他時,人也不知去向。不知是不是被太子順手抓了去。”
梧涯若有所思地點着頭,心想: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還可以拿他來威脅我。想到這裏,她擡頭對肅卿道:“我怕是要上一趟九天,你若是閑來無事,可以在招搖山上多看幾日彩霞。”
肅卿則道:“我同你一起去。”
梧涯搖頭:“你不是去自尋死路嗎?我手中有鎮天珠,他們不能奈我何,你可不一樣,殺了你正好收回你的領地。”
肅卿果然猶豫了,良久後只能嘆氣道:“好吧!此去小心,下次我們不喝茶了,你這茶太難喝了,直接喝酒。”
梧涯微微笑道:“好說好說!”
梧涯還是穿着蒼笙為她準備的那件衣裳去了九天,柔中帶鋼,素淨卻不失風度,淡雅至極。蒼耳子一路跟随,這次梧涯沒有反對。
駕祥雲一路前行,梧涯自言自語苦笑道:“還記得當年的招搖山,門庭若市,川流不息,熱鬧非凡。宮殿裏更是高朋滿座,衆賓客絡繹不絕。如今卻是這般光景,三三兩兩,東躲西藏。宮中更是凄慘,竟連個奉茶宮娥都沒有,呵呵!”
蒼耳子聽得險些掉下淚來,支支吾吾半響口齒不清說道:“殿下是想起…想起蔡蔡了吧。她在三十年前你闖天宮後便下落不明了,這些年屬下也在找她,但始終……始終無果。”
梧涯揉了揉眉心,很是疲憊:“罷了,罷了。聚散有時,跟着我也怪苦的。你若是……”
蒼耳子忙把話搶了去:“屬下是不會走的!”
梧涯心中有了點安慰,勉強笑道:“謝謝!”
不多時二人便來到九重門,梧涯沒有要躲躲藏藏的意思,大搖大擺向守衛的天降走去。奇怪的是那些個守将除了面色驚呆外,并沒有假以阻攔。梧涯笑着打招呼道:“各位,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衆人更是一籌莫展,不明白她怎麽還敢來這裏招搖過市。真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淪喪。
見衆人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梧涯踏步進了九重門。自打進去,她便察覺到氣氛不對,太不對了。
“殿下,我們要去哪裏?”蒼耳子問。
“蒼耳子,你為何姓蒼?你不會是這九重天遺落的某某皇親國戚吧?”
“怎怎怎麽可能,屬下家世清白得很,這天下姓蒼的也不止這九重天一家吧。那玉皇大帝飛升之前還姓張呢,然天上天下又豈非才他一家子姓張的。”
梧涯對蒼耳子投以欣賞的目光,豎起大拇指連連點頭道:“優秀,有文化!”
“我們要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
“太子府?不是,殿下,我們是不是有點太嚣張了?聽聞太子蒼淩被禁足,重兵把守。雖然你功力恢複了,而且還有天珠傍身,但這也太……要不我們去找中山王問問。”
聽到這個名字,梧涯一愣,心尖似乎隐隐作痛,良久後方斬釘截鐵道:“不去!”
進太子府之前,梧涯吩咐蒼耳子去了天牢,一是怕自己真的被抓到連累他,二是正好去看看山人到底有沒有被關在那裏。蒼耳子領命出去,一副不破天牢誓不還的駕駛着實感人。
如蒼耳子所言,梧涯恢複了靈力,此番又有天珠傍身,輕而易舉便避開了太子府的重重守衛,轉眼就來到了太子寝宮。
往日一派祥和家園,而今也是人走茶涼,憑添上幾分蕭索,使人聽此凋朱顏,很難不去感慨。要說這太子,就個人恩怨而言,二人并無深仇大恨,除當年他為壯大勢力去向她阿爹求過親外,私下裏也無甚多餘交情,只不過那親事也是一開始就被扼殺在了搖籃裏,親事什麽的也就那般不了了之。
翻過金磚玉瓦,可見院中有一參天大樹,那樹隐天蔽日,倒不失為一個乘涼打盹的佳地。
蒼淩自知大勢已去,見梧涯躍下,眼中無半點波瀾。雖然往昔意氣風發蕩然無存,但此時看上去卻是順眼許多,他本就姿容甚好,與蒼笙有三分相似。只不過蒼笙是那種與生俱來的纖塵不染……
想到這裏,梧涯使勁搖了搖頭。人還沒走近,蒼淩苦笑了兩聲:“你來此作甚?看我笑話嗎?”
梧涯走到他面前停了腳步,也回道“有何可笑?成王敗寇嗎?沒什麽好笑的。今天來只有一件事要問,一月前,你可見過一直跟着我的那個人,他叫山人,膚色暗黃,體型偏瘦,大概有這麽高。”
梧涯說着,用手勢比出個比她略高的高度。蒼淩頓了須臾,搖頭道:“沒看見。當時那麽亂,誰會注意這麽個人。”
“你确定沒看見?”梧涯自是不信。
太子微微擡頭,一副懶心無常的模樣,冷笑道:“怎麽?不信?奇也怪也,你有事不問我那位二弟,何必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太子,你不僅看見了他,你還抓了他。他人現在在何處?”梧涯幾乎堅信這點。因為當時他錯殺蒼笙,情急之下,那只能抓山人,若能問出天珠下落,或許君神會對他網開一面。
蒼淩恍若未聞,又無所謂道:“呵,沒有便是沒有,你若不信,大門敞開,随便你找。”
梧涯哪裏有時間跟他耗,她以手化劍,直指蒼淩眉心,轉眼功夫,蒼淩眉心見血,他因疼眉頭緊鎖。梧涯冷冷道:“其實你不必受這皮肉之苦的。若是再不說,我這劍可就不長眼睛了。你想說什麽?別跟我說什麽仁義道德禮義廉恥忍耐克己。我,沒有!!!”
太子見梧涯沒有半點玩笑之意,面色微微有些緊張,卻仍是遲遲不說。
梧涯見狀劍尖又推進了幾分,蒼淩連連後退,若不是他被封了靈力,想必二人定有一場惡戰。梧涯不明道:“如今你淪落至此已成事實,留着山人對你沒有絲毫作用,難道你九重天蒼家就那麽喜歡殘害無辜嗎?鎮天珠是我拿的,沖我來便是。”
一句殘害無辜,蒼淩自知她意。梧涯指的無辜,自然是她的雙親。
蒼淩半響沒有言語,正欲再說什麽,突問外面傳來一聲長長的“中山王到……”
待他再轉身時,梧涯早也越過高高的宮牆,不知所宗。
“你來晚了,你的那位紅顏知己已經落荒而逃了。”
蒼笙看都沒看蒼淩一眼,尋着梧涯蹤跡,白衣化做青煙飄上了宮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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