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但願長久】

第三十章【但願長久】

蒼笙以身擋劍,吓壞了君神。不知何時蒼家三姐妹也來了,這會正難以置信地看看蒼笙,又看看梧涯。所有人皆在同一時間一擁而上,對蒼笙的關切聲,高聲喊叫神醫何在聲,對梧涯的辱罵聲,分不清哪句是哪個說的。

梧涯連劍都不敢拔,也不敢看到底是刺中了蒼笙哪裏,只覺着似乎是傾盡所有力量的一劍。這廂她魂魄好像丢了似的,此番任自己怎麽淡定,也是六神無主、魂不守舍。衆神仍然不敢動她,不知不覺便被擠出了人群。

癡傻着勉強擡頭,卻是只見中劍的人被圍得水洩不通。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待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自己已走到了九重門。蒼耳子默默跟随,未有半句多言。

風起,滿天的飛花不知是從何處來的,沒完沒了的在狂舞着。飛花落地之處,是一女子負手而立。那人一轉身,絕世之姿,容顏與生俱來,美得理所當然,世間少有,竟看不出究竟年芳幾許。

“你是梧涯?”她緩緩問到。

梧涯一時看失了神,不必問她已知曉此人是誰,無論從何種角度去看,舉手投足簡直太像了……蒼笙太像她了!

除父母外,她很少對人行禮,這下梧涯終是行了個禮道:“是!”

“能讓我二人說幾句話嗎?”,這話是對蒼耳子說的。蒼耳子看了看梧涯,見梧涯勉強一笑點頭示意可以,他便走向了別處。

“我兒子好像很喜歡你。”,她是在陳述,而非疑問。

梧涯登時便紅了眼眶,不知該如何做答。

蒼笙母親嘆氣笑了笑:“你且放心,我沒惡意,也并非那傳說中的惡毒婆婆,你不必如此緊張。”

梧涯語無倫次,不知該怎麽答:“對不起,我……”

“你殺了他”

梧涯又低了頭:“是。”

“什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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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涯搖頭:“不好,我要殺的人不是他。”

蒼笙母親道:“你要殺的是蒼戬,我知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的問題,從大錯鑄成那日起,便是個死循環。若沒有一方釋懷,無解。”

“怎麽釋懷,如何釋懷?”無涯問。

“現在,痛嗎?心痛嗎?”

梧涯擡眸看向那位與蒼笙舉手投足相似的女子,低眉冷笑道:“不知道,許是痛的吧!”

蒼笙母親看了良久的瀚海闌幹,也是苦笑道:“你知道嗎,你比我有勇氣。若非事情鬧到今日這個局面,我永生永世不想再踏入這九重天半步。蒼戬這個人,怎麽說呢,年少成名,不可一世,也曾壯志淩雲,也曾風度翩翩。雖談不上曠世奇才,年少時也算是個正人君子。可就是這麽個人,為情為權,也會喪失理智,失去初心,死了倒也罪有應得。只不過他畢竟是蒼笙的君父,血濃于水,縱使他運籌帷幄奪了自己君父的神權,但終究不會害其性命……你這是什麽表情,有話問我?”

梧涯這才好好審視着眼前之人,聽她說話,倍感舒适,談不上為什麽。不是有話,而是很多。她問道:“戳棠,也就是蒼蔻,是你女兒?”

“是。”

“那為何有的傳聞說她幼時夭折,有的又說是失蹤。”,梧涯道。

那廂又是幾聲好笑:“生蒼笙已經是個錯誤,再生戳棠更是錯上加錯。你也知道,蒼戬此人如此薄情寡義,我自然也不願飛蛾撲火。不想些法子折磨他心裏過意不去。衆多子女中,他最喜愛蒼蔻。可我偏不讓他如願,便布下了這個迷陣。”

梧涯心想:最後還不是将蒼蔻還回了九重天,她要是真的是心機叵測,哪裏會麽那樣輕易放手,這不過如小兒般的惡作劇罷了。

“那您為何不讓蒼笙去看您。”梧涯又問。

“你了解獅子嗎?母獅在幼師很小的時候便會教其捕獵,煉其生存之道,一旦它們學會便将其趕出巢穴。你可知為何?”

“動物天性使然。”

“這只是之一。”

梧涯再看蒼笙母親,又明白了些許。或許是她認為留在蒼笙身邊會連累他,若她離得遠遠的,別人慢慢的就找不到攻擊蒼笙的借口,流言蜚語自然也就不複存在。需知人言可畏,雖說蒼笙或許從不在乎也不屑于去搭理那些人,可作為一個母親,又怎忍自己血肉受這等非議。

“話也至此,你還不明白什麽?錯也釀成,除了彌補,再回不去。蒼笙內心的煎熬,他的隐忍,為了緩和你跟九重天關系,甚至去争奪那個他從來不放在眼裏的權勢,他掌握君權,便能護你周全,蒼笙很不容易。如若不是這些年他從中周旋,你在泾禾不知已經死多少次了。當然,你孤身一人,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既然大家都不容易,何不珍惜眼前人,莫要悔不當初……”

梧涯再聽不進半句,其實她早該都知道的,只不過當年血海深仇,她早就失去耐心,糊裏糊塗做下那麽多事。有一點沒錯,如果不是蒼笙暗中護她周全,自己何來命活到今日。

轉身奔向中山王府時,梧涯前所未有的清醒,雖然他從沒想過要害蒼笙,可他始終多次為了自己而險些喪命。只不過這時耳邊又響起那句“要報仇三十年前你便可以,何以等到現在?你根本就不會那樣做不是嗎?”

梧涯自己也淩亂了,是啊,當時她便可以直接讓九重天沉忘川,為何自己沒動手,還什麽為報蒼笙之恩,遂留下三十年之約。自己越想越發覺着好笑,這難道又不是小兒間的惡作劇是什麽?歸根結底,心有不甘罷了。

輕車熟路跑到中山王大殿時,她本以為會被亂棍打出,沒曾想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昔日雕花樓閣,獨立于天界,熠熠生輝,然卻空空如也。

梧涯苦笑了一聲,心道:也對,如今他身份不同了,自然不會再這裏。

雖是如此想法,人卻不受控制進了庭院,一切如初,仿佛沒變,又仿佛變了,說不上來,總之她很難受。

再進蒼笙房間,一切真真是恍如隔世,自打數千年前她雙親在九重天遇難後,她再沒來過這裏。時過境遷,就算花和月都會生涼,這裏居然一切如初。

想來也不會有人,梧涯本打算轉身離去,忽而間被人迎面撞來,還沒看清個大概,人就被抵在了木牆上,嘴唇霎時間被來人熱情含住,強行唇齒相依間,梧涯看清了來人。

蒼笙連衣服都還沒換,疲憊和不堪遍布滿臉頰,渾身的血腥味充斥着四周。饒是如此,他仍緊緊捏住梧涯雙手,一遍又一遍地吻着梧涯。仿佛有一刻鐘之久,他方勉強将二人分開了些。梧涯只覺嘴唇紅腫,唇角發熱,有些疼痛。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蒼笙小心翼翼的話語萦繞耳畔,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聲音。

梧涯一時無言,趕緊去看他的胸口,幸好,幸好沒有刺到致命之處。不過依然流了很多血,衣服都染紅了大半。

“已經止住血了,沒什麽大礙的。”蒼笙仿佛知道梧涯要說什麽,提前開口道。

梧涯愣愣看着蒼笙,委屈,後悔,痛苦,無奈皆抛之腦後。她道:“蒼笙,我們浪跡天涯吧。”

“好!”

蒼笙想都沒想便答道。

梧涯将蒼笙扶至榻上半躺着,才說道:“在這之前,先處理傷口。”

“好!”,蒼笙依然看着梧涯,似乎不會說一個“不”字。

“叫醫官來!”,梧涯提醒道。

蒼笙又躺下去了些,悠悠然道:“不用,極北之地時有怪獸,擦傷破皮常見之事,這點傷,你幫我處理即可。”

梧涯默了一久,糾正他道:“這不是一點傷,也不是擦傷破皮。”

蒼笙不答她話,指了指書架旁的箱子道:“把它提來,我教你包紮。”

梧涯見他也确實并無異常,便起身提了盒子。那盒子倒也不吝啬,裏面确實靈丹妙藥甚多,有的那醫官都不一定會有。

“脫衣服!”

“啊?”

“脫我的衣服。”

“……哦哦哦”梧涯愣了愣,忙伸手去脫他衣服。

劍傷在左肩,雖不致命,但絕對不輕。梧涯邊輕輕除去蒼笙上衣邊道:“對不起蒼笙,是我糊塗,是我害你這樣,你想讓我怎麽都可以。”

蒼笙輕笑了一聲,道:“怎麽都可以?”

梧涯手一抖,閑些把他上衣扯爛:“看來傷得還不夠重,盡然還有心思想那風花雪月之事。”

蒼笙又是一笑,說道:“用熱水,擦幹淨。”

這南轅北轍的對話令人一時轉不過彎。梧涯取了熱水慢慢将蒼笙傷口邊上的血跡如數擦去,一盆清水硬生生變成了血水!

“對了,我剛才遇見了你娘親。”梧涯擦着藥道。

蒼笙皺眉,半響方道:“她說了什麽?”

梧涯扯過紗布開始對蒼笙“五花大綁”起來:“說了很多。”

“梧涯,如果她不說,你還會回來嗎?”

梧涯點頭道:“會,但估計你還要多等一會,我或許要回招搖山去冷靜一番……”

“那還是算了,幸好遇見。”

梧涯笑了笑,心道:是啊,幸好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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