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就此作罷】

第 三十二 章【就此作罷】

“蒼,笙。”灼殇一字一句喊道,透着許多怨氣。

蒼笙道:“寒暄的話少說,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說。中午被你逃了,此番可不是那麽容易。”

梧涯見勢對蒼笙低語道:“你的傷。”

蒼笙笑了笑耳語道:“無妨,我先打,打不過你再幫我。”

梧涯一本正經地點頭:“好!”

此番畫面羨煞了旁人,灼殇眼珠子都快登出眼眶了,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他揮劍對着蒼笙就是一陣猛劈,嘴裏吼道:“滾開,滾開,離她遠點。”

蒼笙單手輕松化解了他的招式,刀光劍影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二人登時打上了屋頂。

灼殇的神情沒有半分作假,傷情是真。梧涯苦笑,就因如此,他便布局謀篇數千年。梧涯不知是該幸運被人如此青睐,還是該認倒黴。

在說那廂。蒼笙縱使身負重傷,手中劍光依然飛花四濺,劍影所過之地,看似一曲妙舞,實則殺傷力極強,所過之地,皆無生還。妖皇灼觞卻也不弱,揮劍如蛇,每劃過一招,皆是不容小觑,稍有不慎,便會命喪當場。

強強對戰,二人将房頂的瓦片如數掀了個幹淨,灼觞一劍一瓦,數十片瓦塊像利刃般紛紛朝着蒼笙殺去,蒼笙不知用了什麽招式,只見他輕輕彈了下劍尖,他手中劍瞬間化為無數把劍影,叮當碰撞,劍瓦相撞。噼裏啪啦一陣局長,那些瓦塊被擊得粉碎。

灼觞早就想好了下招,乘着瓦片破碎之聲,他縱身一躍,直撲蒼笙左邊,專打他受傷的左臂。

蒼笙反應極快,他只是輕輕往右一歪,便躲過了灼觞飛奔而來的劍氣。而後只見他拂袖一揮,白色的靈力之波像浪潮般崩騰而去,勢不可擋,灼觞後背被重重一擊,險些重心不穩栽下屋頂。

蒼笙左肩有傷,始終背在後面,單憑一只右手舞劍也舞得如此曼妙,梧涯很多年沒見過這種場景了,不禁看失了神。

灼觞吃痛,口吐鮮血,卻也無所謂,他對蒼笙笑道:“中山王好身手。”

蒼笙不語,等着他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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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殇又是一笑道:“姑娘,你可知天珠為何會與你融為一體。”

此話一出,蒼笙再難淡定,陰霾一般的怒氣霎時爬上臉頰,他咬牙道:“為何?”

“因為……你想聽嗎梧涯”。灼觞站在房頂上居高臨下。

梧涯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遂扭了頭,當機立斷沉聲道:“不想!”

只是此人現在已經喪心病狂,她不想聽,他就不說了嗎?

“說!”,蒼笙不知何時人已飄到了灼殇面前,連個人影都沒看見,他的劍尖也刺進了那人胸膛,不致命,卻冒出了血。

妖皇灼觞輕飄飄低眉看了一眼,仿佛一點都不疼,仍道:“因為天珠是我費勁千辛萬苦才弄出的一絲裂縫,裏面早就注入了我妖皇的妖氣。也唯獨我能稀釋裏面的氣息,若她想取出,必要同我……結合。不然……天珠永存于她體內,梧涯必死,天宮必墜忘川。”

“蒼笙,別聽他胡言亂語,此人早就瘋了,不要相信他。”

此時的蒼笙,眼裏是從未有過的火焰,梧涯記得,他好像真的從來沒有這般怒過。怒歸怒,蒼笙卻收了劍,失了神。

也正是此時,灼殇飛身一腳,蒼笙被一下子踢腿數米開外,他後跟一頂,終是沒倒下。充血的眼眸盯着灼觞,分分鐘想将其碎屍萬段。

梧涯嘴裏罵了一句,化做一陣風飄上屋頂,反手一巴掌甩在了灼觞臉上。他動了動嘴,沒還手。

梧涯道:“這一巴掌,是打你不知廉恥。雖然我覺得你已經夠可悲了,沒曾想你竟可悲到這等境地。也怪我,怪我眼瞎,二十年前同情心泛濫,怪我眼瞎。”

灼殇又做出那副很是傷情的模樣道:“可是我帶你一直很好的,從來都是百依百順的照顧你。你讓我幫你頂包雕刻那些亂七八糟,我縱使十分厭惡,可我還是很認真的學了。我不會煮飯,可這二十年為給你做飯,我依然很努力地在練。你不也過得很快樂嗎?”

梧涯想起二十年裏的生活起居,抛開別的不說,誠然如他所說。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以愛之名,以愛綁架。

無涯苦笑了一聲:“這世間的王法,并不像你說的這般,如果因為愛一個人,便可以不計他人的性命代價,若是為一個人真的禮義廉恥、忍耐克己都不顧,那就叫下三濫手段。你做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曾問過我是否願意?你對愛的誤解,未免也太深了些。”

聞言灼殇臉上閃過些許失神,不過轉眼即逝,他很快笑道:“我不在乎,你會跟我的,否則你活不了。”

梧涯擡頭看天,緩緩道:“人活一世,總有些東西,比性命重要得多。”

在幾乎與蒼笙喊出那句“不可以”的同時,梧涯以手化劍,走過灼觞身旁,毫無半分猶豫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灼觞想過一萬種可能,許是沒料到梧涯連自己性命之憂都不管,直接殺了那個唯一能救她的人。豁出命也不願意與他結合,灼觞兩行清淚登時奪眶而出,顫抖着雙唇不知該從何說起。

梧涯面無表情,大風突起,吹亂了她的發梢,吹起了她的衣角。她緩緩道:“山人,當年我救下奄奄一息的你,如今再親手了結掉你,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梧涯抽出長劍,灼殇胸口漏了個窟窿,血水像水一般噴出,他倒在了房頂上……還是那幅傷情模樣,他終是閉眼前最後說了句:“姑娘,謝謝你!”

梧涯想起灼觞多年種種荒唐作為,竟然是因喜歡自己而起。她也不知自己該去恨誰!!!

灼觞說謝謝她,謝她什麽呢?謝她二十年前救命之恩?謝她殺他之恩?誰又是對的,誰又是錯的。要真說對錯,或許自己就不該來到這世上吧!梧涯這般想着,也像丢了魂那般,以至于蒼笙喊她多少句都聽不見。

灼觞屍體化為滿天雪白的梨花,像雨一樣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地。梧涯抱着蒼笙哭得驚天動地,嘴裏含糊道:“數千年的家仇國恨,數千年的颠沛流離,愛不敢,恨不起,我該怪誰?”

蒼笙不知該從何說起,肩上的傷不知何時已被崩開,又開始流起血來。良久後他輕聲道:“阿涯,一切都結束了,會好的。我會傾盡世間一切辦法将你體內天珠取出,你不用擔心。”

梧涯靠在蒼笙胸口,聽着他狂跳的心跳聲,她知道蒼笙此時有多害怕。

二人相擁良久,難分難舍。

過了很久,梧涯方讓蒼笙随她一起在後山挖了很多墳墓,再讓蒼笙将泾禾一衆子民一一放進去。整個過程,梧涯都不敢多看,她也不忍看。嗚嗚嗚嗚嗚哭得人心碎。

蒼笙按照之前梧涯所說之名刻了墓碑,對着名字給他們安在墓前。有好幾十塊碑,也不忍去細數。

梧涯道:“他們會有往生嗎?”

蒼笙來到她身旁,回道:“有的,這一世他們生在這窮山惡水之地,過夠了清貧的生活。來世定都是豪門望族、衣食無憂!我保證!”

這點保證梧涯深信不疑,蒼笙恩澤天下,他親手安埋之人,來世定是個個腰纏萬貫、富甲一方。

傍晚時分飄起了綿綿細雨,二人執手一高一矮消失在夜幕中。

再看也是一個別有洞天、晴空萬裏之地。那地方仿佛與外界不是同一片天空,自有它的時間規律,永遠花開不敗,永遠細水長流。

來到空空夫子的世外桃源,梧涯心情緩和了不少,縱使心中有事,也盡量沒在蒼笙面前表現出來。

這廂二人坐在山前,看遠山竹林芳草,瀑布飛濺。突然梧涯刷一下将蒼笙上衣扯下,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防備。

蒼笙見狀淺淺一笑,挑眉道:“天都沒黑,脫衣要幹嘛?”

梧涯自知道她話中之意,白了她一眼道:“你傷口又裂開了。”

蒼笙似乎這才想起來,只聽他“哦”了一聲。再見他擡手一揮,原本還血淋淋的臂膀瞬間光滑如初,連疤都沒有。

梧涯目瞪口呆,欲言又止好幾次,終是咬牙道:“所以你這傷,傷得有什麽意思?早為何不這樣?”

蒼笙笑得滿面春風,顯而易見的意思,為博得梧涯憐惜,他也真是煞費苦心,受盡了皮肉之苦,明明早就可以自愈,他非得頂着雙血淋淋的手四處招搖撞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梧涯突然想起很久很久前的一件事,她外歪頭問:“我現在想知道當年讓你給我取名,那時你內心作何感想?”

蒼笙反問:“你名字誰取的?”

梧涯堅定道:“中山王蒼笙是也不是?”

蒼笙笑道:“那你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梧涯被繞的暈頭轉向,道:“不對,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蒼笙看了看天,像是在自言自語:“那時我在想:情不知所以,一往情深。”

梧涯心花怒放,連連點頭,笑得尤其開心。

蒼笙順手拈來山中最漂亮的花,開始編起了花環。不多時一個五花十色的花環出現在他手中,甚是好看。

他将花環遞給梧涯,乃道:“你別擔心,我與元始天尊也算有些交情,待會我便去向他讨個人情,替你取出這天珠。”

說到原始天尊,梧涯自是相信他無所不能。只是提到天珠之事,梧涯不想多說。

見蒼笙如此迫切,她笑得極為真誠。乃道:“好,只是我們能過幾日再去嗎?反正也不急于這一時。”

蒼笙仍然放心不下,又覺得盛情難卻,只問:“為何要過幾日再去?”

梧涯默了一會:“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是說我想這幾天跟你在一起。我的意思是我想……唔唔唔……”

梧涯想表達的意思是:她想跟蒼笙在這無人問津之地多待幾天,可怎麽也表達不清楚。

她話沒說完,雙唇已被蒼笙堵住……

山中歲月清淨,除去蟲鳴鳥叫之音,便就只有高山流水和若有似無的兩個人影。在那若隐若現的花叢中,在那流水叮咚的旁邊,在那青石板上……兩人依偎良久,自日影西斜到黃昏時分,再到皓月當空………

“蒼笙!”

“嗯?”

“你舞劍真的好看。記得以後常舞給我看。”

“好,一定。”

“一定?”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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