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挑釁

第6章 挑釁

湛藍的海水沖刷着岸邊嶙峋排布的礁石,卷起層層忽高忽低的雪白回頭浪。天邊的雲隐匿了蹤跡,只剩蔚藍的天與深藍的海不住缱绻纏綿。

本是一副令人心曠神怡的海景,林芩卻無緣得見。此刻他被逼着坐在黑色座駕裏,任憑海風吹打着已然換成暗色系的窗玻璃。

半小時前,這車的主人親自駕駛着這輛高級貨出現在學園門口,不過,并沒有引來多少人的圍觀,門口的高級轎車比比皆是,而這,無非是其中一輛。

離黑的心情并不好,林芩一進車門就看見對方擺着一張苦瓜臉,車內的氣壓明顯比外頭低了幾個千帕。林芩關上車門,自動自發地閉上嘴,他可不想因為說錯了什麽話而惹怒這只正處于爆發邊緣的獅子。

之後,離黑離奇地沒有直接驅車回家,而是輾轉行駛了半個小時,來到了眼前的海邊公路,一個除了能看到幾只海鷗,其他半個人影都見不着的偏僻地方。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林芩心裏隐隐不安,離黑到現在為止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雙臂環胸,板着一張死人臉。

他微微嘆了口氣:“你這樣子,我很為難的。都這麽大的人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嘛。”

離黑冷哼一聲,算是有了點反應,接着他按動了鍵盤上某幾個按鈕,轎車的播放器裏,開始傳出一段林芩分外熟悉的聲音——

“喲,黑珍珠般的小貓咪,怎麽在這兒遇見你了?”

“你好。”

“嗯哼~快上課了,怎麽不回教室?”

“教室太吵,想出來靜靜。”

“你可以讓一下嗎?”

“急什麽?遲到一分鐘與遲到十分鐘,不是一樣?”

“這顏色真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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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朋友的侄子,我猜,你就是離黑養在家裏的小淫|獸。他近日榮光煥發,必是與你在家整夜纏綿。他怎麽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這,就不怕我把你偷走?”

……

林芩吓出一身冷汗,他指着離黑,瞪大了眼睛:“你、你監視我?”

離黑按下停止鍵,語氣森冷:“監視?我若不這麽做,怎麽知道你在外面幹些什麽事?真沒想到,在我身邊一副矜持的大家閨秀樣,在別人面前就如同一只發情的母狗,你可真會角色轉換。”

離黑語言刻薄,不留一點情面。

林芩也怒了:“什麽發情的母狗,我和他根本什麽都沒做,你別胡說!”

“什麽都沒做?你一進車,我就聞到了其他男人的味道,全身上下,沒有哪處不沾染。這樣證據充分,你還跟我狡辯。”

林芩無語問蒼天,丫的這家夥是屬狗的嗎?

“信不信随便你,反正我一身清白,沒做就是沒做。”

“好一個一身清白。”離黑幾乎咬牙切齒,他下了車,擠進後座,“把衣服脫了。”

林芩愣住,這男人此刻如同兇神惡煞,眼神裏更是戾氣十足。他不由往後縮了縮:“你要幹什麽?”

離黑一把拽過他:“我想幹你。”

林芩的心髒漏跳了一拍:“你……你無恥!”

不給林芩任何反抗的機會,離黑大力撕開了少年的襯衣,迅速反卷着連同對方的手臂一起綁在背後,下一秒,手掌便向他的皮帶扣探去。

林芩慌了,他本來以為自己退一步事情就會解決,離黑也不會多糾纏,畢竟是那麽大的人了,該有的理智總不會丢吧。但現在看看并非如此,自己簡直是高估那人的情商了。于是,他也不買賬了,擡起腿就往離黑胸口踹去。這一踹力道似乎不小,離黑整個人被這股外力沖擊到車門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林芩迅速扭動着被纏住的胳膊,竟然沒幾下便解開了,似乎本就綁得并不牢靠。

男人的眼神頓時一片陰鹜,林芩卻并不示弱:“離黑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有錢有權有力氣就能對我為所欲為。我不是你的寵物,我是活生生的人,請你給我起碼的尊嚴。我說了我跟那人什麽都沒做你怎麽就不相信?你以為暴力能解決問題嗎?那只會讓問題最大化!”

林芩說罷,撩起殘破的衣服,打開車門就往外走。帶着點鹹腥味的海風随即吹進車內,沖散了一車欲|望,也讓離黑的腦子漸漸清醒。

林芩朝岸邊的礁石走去,淩亂的衣服随意披在身上,任憑海風吹拂着他赤|裸的胸膛,渾然不覺外衣已經漸漸脫離了肩膀。他就這樣無聲地望着海平面,仿佛望着遠方的家,心中難抑的酸楚也漸漸鮮明。

離黑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的,男人将雙手搭上少年的肩,為他裹緊衣服。林芩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随即往前走了數步,有點鬧脾氣的意味。

離黑深沉的音色在後方響起:“林芩,我一時沒掌控好自己的心緒,是我的不對。”

林芩站着沒動,也不做言語。男人走過來,将他打橫抱起:“我都向你道歉了,別鬧了,回家吧。”

林芩一時沒反應過來,憤怒地瞪着他:“你就會玩這招。”

男人連連點頭:“是是,我不會玩這招怎麽把你拐回去?天快黑了,肚子也餓了吧,回去吃飯吧,然後好好地抱在一起睡一覺。既然跟你做不成那事,同床共枕總可以吧。”

林芩一時無語,這家夥到底有沒有真的在反省啊?

“林芩,發什麽愣呢?走吧,一塊去模拟場觀戰。”金發少年拍着他的肩,滿臉抑制不住的興奮。

林芩停下手中的寫寫劃劃,擡起頭來:“什麽模拟場,幹嘛的?”

另一位金發少年親昵地趴到他肩上,小腿歡快地往後踢着:“是機甲模拟對戰,每個月都會有一次,貴族少年如果要進入軍部,這是必修課哦~不過現在我們是一年級生,沒資格駕駛機甲,但是可以坐在觀衆席上觀摩,也算是一種不錯的體驗哦~”

“機甲?”林芩有點小小詫異,他之前也聽離黑提起過機甲的事,不過那時一語帶過,沒有深究,如今再被提起,竟沒想到這諾姆星真有機甲,而且現下還能親眼見到,說不詫異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點點頭,說道:“也好,去看看。”

觀摩場上熙熙攘攘,人還挺多。

夏氏兄弟早就選好了最佳位置,就在環形觀摩臺往上數第四排,視線正對十米開外的模拟場。他們把林芩安頓好之後,囑咐他要占好位置,不可被別人搶了去,待林芩點頭承諾之後,方安心地跑去小賣部。

眼前這環形觀摩臺絕對可以懷抱一個大型足球場,中間是半圓形的對戰場,百米以外設置了三米高的鋼鐵圍欄,圍欄內是高高低低的機械建築,形态酷似模拟城市。在這些建築內,隐約可見擡頭的射擊管,并且不止一處。

林芩很有一種拿出手機拍照,然後傳上微博的沖動,但他深知,手機還在地球老家呢。再說了,諾姆星有微博嗎?

“哈羅~黑珍珠般的小貓咪,我們又巧遇了,命運真是如同浪漫的羅密歐啊~”

綿柔的聲音鬼使神差般地擊中了林芩的聽覺神經,他機械般地扭動脖子,果真看見長發飄飄的美人姿勢婀娜地朝他走來,林芩頓時有種菊花一緊的錯覺。

丫的,這家夥怎麽知道羅密歐?

想到離黑安置在自己身上的萬能追蹤器,林芩又蛋疼了,美人美則美矣,卻如帶刺的玫瑰,不是專業人士碰不得。

林芩扯起嘴皮虛假地笑:“你好,确實好巧。”

美人在他身邊坐下,幽幽香氣撲鼻而來:“上次忘了告訴你了,我叫紫承,以後你可以直接這麽稱呼我。”

美人恩,最難消受。林芩不禁在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

“紫承閣下,也是來觀戰?”他也學着開始入鄉随俗。

紫承望着他,輕輕揚起嘴角:“昨日離黑可有對你如何?”

林芩在心中再次嘆口氣,美人與蛇蠍總是形影不離。

想到昨日差點被離黑這樣那樣,林芩不由感慨:“你可害苦我了。”

紫承盈盈笑了數聲:“你們果真是那種關系,對嗎?”

林芩內心叫苦不疊,面上一副愁容慘淡。

紫承笑夠了,眯起桃花眼傾身靠近少年,咬着耳朵說道:“離黑這個人你可要小心哦,他會一不小心折斷你的喉嚨。”

林芩愣住,不由側過身來審視他這句話,以及他這個人。

紫承的表情風輕雲淡:“不過呢,如果你不願待在他身邊了,我會張開懷抱,很熱情地收留你哦~”說罷,伸出手指勾了一下林芩的下巴,才調笑着站起,漸漸遠去。

林芩坐在原處,思索着他說這句話的含義。

“嘿,林芩,不錯嘛,才來了幾天就把這學校最難搞的人給泡到手了。”夏呈樊從後邊椅子跳進來,手裏拿着三副望遠鏡。

“那男人都多大年紀了,有我年輕貌美嗎?”這廂說話的是夏呈夕,發絲間的銀質耳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的手裏握着三瓶礦泉水。

林芩分別接過望遠鏡和礦泉水,對這兩兄弟的話很是好奇。一個稱是最難搞的人,另一個稱是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原來學園的工作人員在學員們心中是這般形象嗎?林芩不禁苦笑,這學校的人際關系,果然很複雜啊。

“吶,說說看,我漂亮還是他漂亮?”夏呈夕俯身靠近,碧玉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夏呈樊把他拽到另一邊:“林芩,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麽泡到他的,那男人可是學校出了名的帶刺的玫瑰,禍國的妖孽。”

林芩一個頭兩個大,紫承美人啊,你為什麽老是給我制造麻煩。

一番不小的推搡很快吸引到了旁人的注意。

“風容閣下,那小子仗着是九王子一派的人,行事作風高調得很哪,竟然連您看中的人也敢搶。”一個綠發的板寸頭少年對着一旁悠然而坐的貴公子竊竊私語。

貴公子有着一頭黑色簡潔的短發,暗紅色的瞳仁猶如純天然緬甸紅寶石,黑色的校服襯托着他潤白的肌膚,顯得格外神秘內斂。

“我自有分寸,不必你多言。”

突如其來的喧嘩聲立刻蓋過了兩人的對話,擡眼望去,天際一抹亮光已垂直而下,一副與藍天幾乎同色的機甲迅捷地展現在衆人視線之內。

這是一部高約十米的藍色機甲,有着與人體構造極其相似的外形,卻更加機械化,雖棱角分明也不失流線型,通體藍光流轉,顯得瑰麗至極。

機甲剛剛落至鋼鐵圍欄區域,欄□□擊管迅速擡起,沒有任何間歇的掃射看得人瞠目結舌。藍色機甲靈巧躲閃之際,廣播內優雅的女主播聲音也同時響起——

“眼前大家見到的,是由三年一班青維閣下駕駛的訓練機甲雛藍,等級為精神力操控。大家看到,青維閣下駕駛得非常靈活……”而後,便是一通誇張的贊美。

緊接着,一副火紅色的機甲又電光火石一般出現在衆人面前,迅捷的速度如同一只火鳥,嚣張地搶奪着藍色機甲的風頭。

女主播立刻口水不停轉而介紹這臺烈焰般的機甲:“多麽美妙的身姿啊~現在出場的,是同樣來自三年一班的離朱閣下的訓練機甲,名為烈鳥,等級依然是精神力操控……”然後,仍舊是一番妙不可言的贊美。

座下一片歡呼雀躍,仿佛對他們的對戰已經迫不及待。

第一次看見現實版機甲的林芩不得不說震撼。曾經的他也算是個高達迷,手辦與模型幾乎占據了他每個月的開銷,但上了高中之後,繁重的學業迫使他把自己這個唯一的愛好擱淺,如今算來,已有五六年。現在再回想起那些承載着自己童年記憶的手辦與模型,怕是都被堆砌在閣樓的某個角落裏,落滿了灰塵了吧。

思及此,林芩不禁覺得造化弄人。曾經的自己熱愛着虛拟裏的影像,現在的自己穿越來到了另一個星系,在這個偶然的機會裏重拾舊夢。林芩有種預感,自此之後,他與機甲,會有某種不解之緣。

兩臺機甲在半空中斡旋,慢慢轉移陣地,盤旋到對戰場上空。一藍一紅你來我往,相互出手,快如閃電。忽而落至地面,引得衆人齊刷刷站起觀看;忽而騰至高空,人們紛紛拿出望遠鏡尋覓蹤跡。雙方纏鬥如火如荼,勝負難分,讓烈日下的衆人看得口幹舌燥。

因是模拟訓練,雙方機甲沒有配備任何武器,然戰鬥并非點到即止,有些甚至直擊要害。觀衆席上,助威之聲四起,卻雜亂無章,一時根本聽不出誰是誰。

一場戰鬥,持續了将近兩個小時,終以藍色機甲倒下而結束。随後,機甲駕駛艙內,兩位主角相互握手,以示禮儀。觀衆們坐在觀摩席上,仍是意猶未盡,久久不願散去。

林芩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正欲起身,卻被兩抹忽然投下的陰影遮住視線。林芩好奇地擡起頭來,正巧看見一黑一綠兩個人。

“你好,我是風容,二王子一派。”黑發少年率先伸出手。

“哦。”林芩莫名其妙地與他握了握手。

“閣下有何貴幹?”夏呈樊站在林芩身側插嘴道,招牌式笑容早已抛到九霄雲外。

林芩與黑發少年的相遇讓座位上許多人紛紛起身。他們分成兩撥,一撥站到了林芩身後,另一撥站到了黑發少年一邊。無比鮮明的黨派對立。

黑發少年淡定自若:“我,風容,以天空戰場之名義,在此向您,林芩閣下,發出挑戰,一個星期之後,于此地,以機甲證明各自實力。林芩閣下,您可接受。”

此話一出,挑釁之意昭然若揭。兩隊人馬之間,立刻寒氣流轉。

夏呈樊立刻插嘴道:“一個二年級生向一年級生發出挑戰,不覺可恥?”

林芩以手示意夏呈樊先別急着開罵,他泰然說道:“按照規矩,一年級生若是不會駕駛機甲,可以不接受挑戰,但是,你的提議我很感興趣,所以,我接受。”

看臺上,不少人紛紛看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他們的眼中,有不解、有嘲諷、有鼓勵,也有贊賞。不管是何種情愫,都夾雜着潛意識裏某種意念,一星期後的雛鳥戰役,他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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