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用且貧窮的快樂

無用且貧窮的快樂

張青玉家很窮。

不上課的時候，她就和哥哥妹妹背着背簍去打豬草。

天還沒完全亮，僅有幾絲光線。

确認戀愛關系後的第二天，是久違的休息日，張青玉把自行車蹬得飛快，輕巧地越過路上的崎岖，臉頰被寒風吹紅了，笑得有些僵硬。

“慢點兒——”哥哥和妹妹在後面喊。

張青玉沒有一點要減速的趨勢，她哈哈大笑，迎着朝陽而奔。

回了家，哥哥順過門把手上的布，給妹妹擦着臉，和母親抱怨着∶“媽，張青玉快瘋了——”

母親端着一碗薯皮子湯從鍋屋中出來，另一只手叉着腰，她的身體還算硬朗∶“管她呢！進來吃飯！”

張青玉是他們家唯一有希望能考上大學的人，故而，她有一些任性的權利。

張青玉爬上平房，把曬在上面的剩下的玉米都撿起來放進了袋子，她能感到莫名的高興與雀躍。

但，也不算莫名。

今天藍池去找音樂老師學吉他了，她們只能在下午相見了。

不過，張青玉早就擦好了自行車的鏈子，她要一路騎過去，騎到學校等藍池。

飯桌上，母親談起哥哥的婚事。

哥哥不再打算上大學了，他想上完高中，就下來幹活，家裏的收入過少，需要再多一個青壯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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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回答得含糊其辭∶“我現在不想結婚的，結婚還要花一筆錢……”

小妹不合時宜地打斷他的講話∶“他只是想出省進城啦！”

張青玉喝着飯，聽他們的對話，從昨晚起就一直萌動的小芽在她心裏撓啊撓，她現在已經有了對象，該不該和家長說呢？

她應該稱呼藍池為愛人嗎？

張青玉漫無目的地想。

終于，到了快下課的時間。

張青玉扯過圍巾，胡亂繞了幾圈，拿着小布包就蹬走了自行車，臨走前還大聲地和媽媽說了再見。

張青玉騎了十多分鐘，到了學校門口。

其實學校以前是沒有音樂課的，但或許是考慮到要做點面子活兒，就聘了個城裏的音樂老師。

藍池的舊吉他，還是那位音樂老師借給她的。

下午五點，藍池背着吉他包從學校裏走了出來，後面跟着四十多歲的音樂老師。

“那所高中裏有我熟悉的人，你可以直接請教他們。”音樂老師說。

藍池點點頭，和張青玉離開了學校。

“你要去的學校是哪所來着？”藍池問。

張青玉說∶“城裏的那所，一中。”

藍池若有所思地眨眼，然後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一些，有些遺憾地說∶“隔得很遠啊。”

張青玉熱潮的心也迅速冷下，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整整三年時間，真的要分開那麽久嗎？

經過三年，她們再聚首時，還能保持這樣的熱情嗎？

她們都不敢随意做保證。

時間和距離可以輕易地帶走親密關系。

“放假了，去打工吧。”藍池說。

張青玉假期沒有什麽安排，她問∶“為什麽？”

“信件交流也是要錢的啊。”藍池說，耳尖帶着紅。

張青玉握緊了自行車把手，笑着點頭。

假期結束後，她們進入了各自的高中。

張青玉志在理科，經常在信中和藍池扯那些晦澀的物理知識，于是藍池回了她整整兩張的樂理知識。

藍池沒有停止給張青玉寫歌，只是沒有設備，她只好把譜子郵給張青玉，讓張青玉這個五音不全的笨蛋獨自琢磨。

她們的信件來往很頻繁，一封又一封，快堆滿了一個小箱子。

或許應該把那些信帶過來的。

張青玉站在墳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