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見

再見

出師不利，上班第一個遇到的就是校長大人，而且還格外看了我兩眼，搞得我心裏發毛，還好領導涵養夠好未發一言，趕緊閃人。

“哇，岑老，你染發了！怎麽不染奶奶灰？棕色不流行了。”小孩的優點是心直，缺點就是口快。

我翻了個白眼：“灰色？你是想我退休吧！”懶得再辨。

批改作業，翻開一個我偏愛的學生練習簿。裏面夾着一張有幾米漫畫的信簽，是他寫的随筆，他喜歡這樣無拘束地與我交流。

“平時周一到周五我的裝扮都是校服，清純幹淨。而到了周末，我一般會昏睡到下午，然後好好洗個澡，準備約會。男孩子化妝比較簡約，我一般只打上粉底，再用點香水就完了。香水有煙草味、海水味，混合一點香氛，只是價格不菲，有點承受不起。

我一般見網友都約在迪吧或網吧，因為覺得這裏人會比較真實……”

有點看不下去了，掩卷沉思，實在不能把班上那個不言不語，見人臉紅的白面書生同文中人相聯系。良久才提筆回到：

“……雖然你是男孩，在複雜的地方還是要注意，比如不要随便抽別人的煙、喝酒什麽的，挺危險的。

雖然我很少去迪吧玩，還是要說一聲：遇到學生估計有點尴尬，不過哪天遇到了，你一定要過來打個招呼，我更不喜歡被窺視的感覺。”

下班本打算随便吃個面解決，租個碟子回家打發時間，突然手機響了，居然是那個“沃爾沃”打的。我很好奇，答應了一起晚餐。

相對相親時的茶樓，西餐廳環境氣氛有情調得多，朦胧的燈光，輕柔的音樂，人與人之間的彬彬有禮，不自覺産生幾分“小資”的幻覺，雖然生活中常自嘲我們這些戰鬥在教育第一線的人是“體力勞動者”。

這個男人穿了一件淡綠色的襯衣，以他平庸的“姿色”挑戰這麽出位的色彩确實很有勇氣。雖不極帥，氣質尚可，比較妥帖。而他看我的眼神，滿是笑意，好像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樣。

“岑老師今天穿得很運動啊，上課也這樣？”

“對啊。”我無所謂，“小孩們最喜歡你穿得和他們接近了。”

說了些閑話，得知他浙大畢業，念的理科，卻自稱“中學文科很好”。果然才思敏捷，還喜歡摳字眼，竟和我這個英語老師棋逢對手。

奇怪曾經的陌路人怎麽一下子拉近了距離，竟有了朋友的親切，問他一個困在心中很久的疑問：“說實話我相親也很多次了，奇怪的是有幾個我本來覺得還可以的人為什麽後來沒聯系我呢？而且見面時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态度并不是說覺得我不行啊！”

“電影《綠茶》啊？”他笑了半天，才略為思索認真地說：“其實男人有時也會缺乏信心，覺得你條件好怕被拒絕，你也可以給他點鼓勵啊，呵呵，看到美女手發抖很正常嘛。”

明知他有恭維的成分，我還是笑得開心，接了句：“那你呢？”

他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是被拉去的，忙得要死哪有心情？”

那天，我覺得這個相貌平凡，身家尚可的男人很風趣。

他不常常見我，但每一次見面都會給我浪漫和驚喜。他會約我在河邊喝茶，也會刻意帶我去吃印度菜、泰國菜、韓國料理、日本料理……他的浪漫不是電視裏舉着一大抱玫瑰的浮誇，而是像他車裏常放的鋼琴曲滋物細無聲的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