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給，這些都是你們的，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好，好，我後退，快去，去吃吧。”

景小樓很高興在他拿了失誤下來後那對兒貓狗還待在原地，他太匆忙了，直接拽着家裏大半袋給幼貓準備的貓糧跑了下來。剛開始景小樓還有些擔心，他不确定那只狗能不能吃貓糧，剛剛應該從冰箱裏找點香腸拿下來的，他想。

事實證明，貓狗的糧食可以通用，那只白色的流浪狗吃起貓糧來也很起勁。不過，即便有了充足的食物，這兩個小家夥還是不能很好地相處，在低頭吃東西時幾乎站在對角線的位置。

景小樓蹲在不遠處，雙手托着下巴，靜靜地注視着兩只小動物吃東西，他心裏感到無比的平靜。

很快，他們填飽了肚子，開始對現場的人類感興趣。

貓很警惕，只在距離景小樓半米的地方試探了下，沒給他觸碰的機會。狗倒是很熱情，不等景小樓招手，那只瘦巴巴的小白狗就搖着尾巴到他身前撒歡，景小樓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他向上蹭蹭，随即在地上打滾，向景小樓露出肚皮。

“乖狗狗——”

這時，景小樓身後傳來腳步聲。

“小樓，你回來了。”

景小樓起身扭頭，就看見艾利安拎了兩大袋子東西正朝他這邊走來。這讓景小樓稍微有些驚訝。

“你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景小樓說着迎上去，“我幫你拿。”

“沒關系，它們并不重。”艾利安閃身婉拒景小樓的幫助，“而且——說好了是我來負責晚餐，它們都是原材料，歸我負責。等下次，下次就輪到你負責了。”

景小樓點點頭，接着他的注意力來到了那兩袋子東西的內容上。

“你說……你要用這些做晚餐？”景小樓問。

“對。”艾利安擡手展示他的戰利品，“鮮牛肉，蝦，魚，這些都是很容易買到，但像奶油，吉列丁片，歐芹粉，就不是那麽容易找到了。”

“這太豐盛、太多了，會剩下的。”

“不會，我保證這是我們兩個的量。”

既然艾利安這麽說，景小樓也不好再說什麽，他頓了頓，“那——晚餐裏會用到奶油和……”

“不，正餐不會。”艾利安笑彎了眼睛，“我打算餐後甜點做點布丁，你很喜歡它們不是嗎，我注意到你總是刷甜點視頻，早餐也經常用果凍代替。”

啊——

景小樓移開眼神，想不到這點小小的日常習慣竟然被注意到了，他感覺臉上又燒了起來。

“說起來，你今天在公司怎麽樣？”艾利安問，“那混蛋有再為難你嗎？”

“呃，還好。”景小樓目光躲閃了下，沒有把凱洛斯那個怪異的表白告訴艾利安，“他讓我當着他的面做了平常的工作，我想可能是為了挑錯，但最後沒成功，他說會考慮給我漲一漲基礎工資，我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有點不情願的意思。”

艾利安聽着景小樓說話，眼神悄悄越過他肩膀看向後面的白狗和更遠一些的奶牛貓。

來自物種的壓迫感讓兩只小動物瞬間炸了毛，他們恐懼地叫了兩聲，随後便消失在樹叢後面。

景小樓吓了一跳，等他回頭看，身後哪還有貓狗的痕跡。

“怎、怎麽了？”景小樓不解地看向艾利安，“剛才，是有什麽東西把他們吓走了嗎？”

“不清楚。”艾利安收回眼神，他只是想确認下這些是真的動物而不是像皮肖塔那樣披着動物皮的同類。

“走吧，小樓。”他說，“我們回家。”

……

到家後，艾利安拿着東西到了廚房，景小樓換了衣服，正當他打算到廚房區問問有什麽他能幫上忙的地方時，艾利安再一次把他堵了回來。

“對了，小樓，我給你帶了件禮物。”金發男人說着把什麽物件丢進了景小樓懷裏。

“呃——”景小樓下意識接住，一陣慌亂後，他朝那東西看去，是個石雕，形狀古怪，“他看上去……嗯，很——”

景小樓絞盡腦汁試圖找到這石雕上可以誇獎的地方，畢竟是艾利安送給他的禮物，他總不能對着他的鼻子告訴他：我覺得這石雕很醜也很奇怪。

艾利安看着他糾結的樣子笑起來。

“這是照着我設計的某位克蘇魯體系中舊神的樣子雕刻的，你不用避諱，它确實不怎麽美觀。”艾利安說道。

“奧，這樣。”心事被戳穿，景小樓尴尬的對艾利安勉強勾了下嘴角。

“不過它雖然醜了點，但據說是用寺廟裏石頭雕刻成的，用你們的話怎麽說？我想想——有靈性。”艾利安走到景小樓面前，頗為虔誠地抹了下石雕的頭部後，雙手合十對着它拜了拜。

“這石雕是一位網站的粉絲送給我的，在了解到它的情況後，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艾利安又說，“你把它放在房間裏，時不時摸一摸，就當是個祝福，或許會對你的噩夢情況有所幫助。”

這可真太貼心了。

景小樓感覺心裏一陣暖流，他握緊石雕，對艾利安重重點了頭。

“謝謝。”

“不用謝。”艾利安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

景小樓帶着他不知道第幾次燒紅的臉飛快回到房間，看了一圈後，他走向書櫃，把那個形狀古怪的石雕放在了他和父母的合照旁邊。

“我就像個傻瓜。”景小樓嘟囔着用布擦拭相框，“才認識一個月，他還是我的房客，我已經開始……你們也覺得太快了，對不對？”

景小樓深呼吸，翻身靠在櫃子上。

“振作起來，景小樓，你不是小孩子了，世界上根本沒有童話。”他雙手拍打自己的臉頰，“你甚至還不清楚這個艾利安-塔爾伯特的底細呢，萬一他不喜歡同性，做這些只是單純的因為他是個好人……”

“所有的都只是你的錯覺，在他看來這是人與人交往最基礎的善意，記得嗎，他是個英國人，文化差異而已。”景小樓對自己說，“他會拒絕你，但因為他是個好人，所以就連拒絕他都會向你道歉，到時候你就是天底下頭號大傻瓜！”

‘啪嗒’

櫥櫃裏的相框倒了下來。

景小樓住了嘴，轉身輕輕把相框扶起來。

“別擔心，我不會做蠢事，就保持現在這樣挺好的。”他說着再次擦拭了相框，“我明白的，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就算艾利安他……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所以，真的不用擔心我，你們的兒子活得很好。”

說完，景小樓親吻了照片，摸了摸那個石雕後，他關上櫃門，透過玻璃看了它們一眼後，景小樓轉身離開房間。

廚房裏，艾利安正在切菜，見景小樓過來，他空出一只手跟景小樓打了招呼。

“嘿，怎麽不去休息？”

“我不累。”景小樓說，他環顧廚房，“呃，有什麽是我能做的嗎？”

“不用，你只需要……”

“讓我幫幫忙吧。”景小樓第一次打斷了艾利安的話，他摸了摸鼻子，“我想找點事做，不然顯得我就像個廢物。”

艾利安好像有點驚訝，他停頓了一小會兒，随後笑得比剛才更熱烈了些。

“好啊，”他說，“那小樓你來處理這些西紅柿和歐芹怎麽樣？”

“好極了。”

“你知道怎麽給西紅柿剝皮嗎？先在它上面切個十字，再放進開水裏煮20秒，之後就能很輕松地把皮剝下來了。”

景小樓當然知道該怎麽操作，他的生活技能并不為0，但他喜歡聽艾利安給他講解時的聲音，也喜歡看艾利安給他演示時溫柔的樣子。

所以，這樣也不算是……說謊吧。

沒過多會兒艾利安去忙活別的蔬菜赫爾肉類了，景小樓在旁邊繼續處理西紅柿和羅勒葉，在洗幹淨切好後，他還要把它們放進烤箱裏，艾利安要用它們做一道燴菜，就像《料理鼠王》裏那樣，他們把它叫做普羅旺斯炖菜。

感覺真棒，完全是，理想中的生活。景小樓洗着菜，嘴角忍不住上揚。

他太專注了，以至于沒發現旁邊艾利安的接近。

突然——

“張嘴。”

景小樓下意識聽從，下一秒，一個圓滾滾且冰涼的玩意被塞進了他嘴裏。一口下去，屬于小西紅柿的酸甜汁水在口腔裏散開。

“還不錯吧。”艾利安笑着問。

景小樓扭頭看過去，只見艾利安拿了一小碟子洗好的小西紅柿吃着，見他正看他，又塞了一個在景小樓嘴裏。

“雖然是過會兒擺盤要用的，但是——”艾利安說着随手撚走景小樓嘴角的汁水，“少幾個也不礙事。”

嗯，對，不礙事。

景小樓感覺廚房裏溫度升高了，肯定是烤箱正在運轉的緣故。

又過了一會兒，艾利安完成了他的準備工作。

“我還買了葡萄酒，在我們那裏，幾乎每家人晚餐都要來上那麽點葡萄酒。”艾利安說着拿出兩個細長的瓶子來，“我現在要打開它了，餐前喝上一杯也很不錯，小樓，你也要來點嗎？”

景小樓有幾年沒碰過酒了，他不喜歡喝酒，酒量也不好。

但是——

既然是艾利安的提議。

“好啊，也給我來上一點。”景小樓說，想了想，他補充了一句，“半杯就夠了。”

家裏沒有配葡萄酒的高腳杯，艾利安拿來兩只普通的玻璃杯給他們倒上酒，動作優雅的仿佛在什麽高檔餐廳那樣，景小樓想，他一個人就提升了整個廚房的格調。

他們碰了杯，相視一笑。

景小樓呷了口酒，他想盡量少喝點，因為不确定喝到第幾口的時候他會——

“小樓，你臉紅了。”

哦，現在确定了。

景小樓手一抖，喝了一大口酒，随後他咳嗽兩聲，有點窘迫地放下杯子：“抱歉，我酒量很差。”

“這沒什麽好道歉的，是我的錯。”艾利安說，“我不該慫恿你喝酒——過會到餐桌上，你不會一頭紮進盤子了吧，小樓？”

景小樓被逗笑了，“或許吧，如果我真的栽進去了，那你就是罪人。”

酒精讓他的話比平時多了不少。

說着說着，景小樓感覺一陣頭暈，但就在他腳下不穩向後失去重心時，什麽東西托住了他，軟軟的，略低于他的體溫。

“哎？”

可就在景小樓回頭去看時，什麽都沒有，沒有他想的那個軟軟的，微涼的物體。或許是酒精帶來的影響，景小樓心想。

他扭回頭去，艾利安正沖他舉杯微笑。景小樓很快把剛剛的小插曲抛在腦後了。

“你還好嗎，小樓？”艾利安問，“要不要去沙發上坐一會兒。”

“我——”恍惚間，景小樓在低頭的一瞬好像看到艾利安的褲腳上站着什麽暗紅色的東西，他怔了怔，“艾利安？你那裏有——”

“什麽？”艾利安随着景小樓的視線低頭，在看到褲腳上的痕跡後，他眼神暗了暗。

“可能是在哪兒蹭到的。”再擡頭，金發男人恢複成溫和的樣子，他不怎麽在意的沖景小樓聳聳肩，“應該能洗掉的——去坐一會兒吧，小樓，晚餐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