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醉酒沒有帶來太大影響,景小樓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起來他感到精神煥發,景小樓把這歸功于山裏清新的空氣和徹底斷絕的網絡生活。
艾利安起得更早些,當景小樓打着哈欠推門出來時,艾利安已經結束了他的晨跑,正在樓下客廳裏擦汗。看看自己身上的長袖連帽衫和厚實的衛褲,再看看艾利安身上的短袖短褲,景小樓只能感嘆人種帶來的體質差異。
簡簡單單吃過早餐後,兩人背上包,向着他們此行的第一站出發了。
“鷹嘴峰雖然不高,但卻是這附近最陡峭的,且沒有人工修繕的臺階,一定要小心。”景小樓拿着從別墅找到的手冊邊走邊讀着。其實這不是他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是這山裏的一些小動物,比如毒蟲和蛇什麽的。
“給你這個,小樓,拿好。”艾利安将兩根細長的手杖遞給景小樓,“專門的登山杖,爬陡峭的山峰最需要這個了。”
景小樓接過兩根登山杖,“呃,要怎麽用?像拐杖那樣?”
“差不多。”艾利安說着走過去,用一個半擁抱的姿勢把景小樓困在懷裏,然後按照他的身高調整了登山杖的高度,“它們起到的是延長手臂作用,你可以理解為——它們幫你變回了更穩妥的四肢行走。我已經把你的第二節和第三節鎖好了,試試看。”
有了登山杖的幫助在山路上走起來确實輕松不少。
景小樓給了艾利安一個微笑,“謝謝,你想得真周到。”
“沒什麽——過會兒記得跟緊我,你沒什麽經驗,我先到前面去探路,确定可以通過後你再上。”艾利安說。
景小樓點點頭,抓在背包肩帶上的手更用力了些。
“好,那我們上山了。”
……
上山的過程并不十分順利,景小樓常年待在家裏,爬一段就要歇幾分鐘。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他們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而景小樓已經氣喘籲籲了。
艾利安沒說什麽,很貼心的每次都詢問景小樓的感受,還主動幫他背水壺。但他越是貼心,景小樓就越內疚。如果不是自己總拖累艾利安,他現在應該已經登頂了,景小樓想。
唯一稱得上好消息的,是這一路上都沒碰上什麽有毒的爬蟲,景小樓對此很是意外,他以為至少會碰見些大號的飛蟲之類的。
“大號的蚊蟲只在熱帶雨林中有,我們現在這是在山上,溫度沒那麽高,所以不會有大批的蟲子扇着翅膀撲到臉上。”艾利安扶着景小樓到一塊大石頭上坐下,随後将水瓶遞了過去。
當然,防蟲是最沒有必要的,有他在,這山裏就絕不會再有任何生物敢傷害小樓,它們甚至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趁着整理背包的工夫,艾利安嘴角勾起個略帶深意的淡淡微笑。
“我好了。”景小樓最後深呼吸一大口,說着起身從石頭上跳下來,“走吧。”
艾利安收起笑容,微微皺眉:“不再休息一會兒了嗎,小樓?”
“不了。”景小樓回答的幹脆利落,他不想讓艾利安覺得自己是個小廢物,什麽都做不好,“我能行。”
“你确定嗎?”艾利安不放心,又問了一遍,“爬山不能着急,要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就怕你——”
他話沒說完,就見景小樓腳底打滑,往前一個趔趄,靠着登山杖這才看看穩住身子。
“——瞧,我想說的就是這個。”艾利安過去扶住景小樓,幫他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如果代價是你弄傷自己,我寧願我們走得慢一點。”
景小樓臉紅了。
倒不是因為艾利安的手正在他腰上緊緊攬着,而是因為他又在艾利安面前丢臉了,還是在他堅定地說完自己“能行”之後。
“我只是……”
“我背你上去吧。”艾利安突然說。
這是個增進感情的好機會,但那樣危險系數會升高,而且景小樓這次登山的理由并不全是因為想和艾利安相處。
短暫思考過後景小樓還是搖了搖頭。
“我想自己上去。”他說着看向艾利安,“這是我7年來第一次離開那座城市,我想要靠着自己登上去,它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艾利安看着景小樓深色的眼睛,他被裏面的執著打動了,幾秒後艾利安輕輕點頭:“好,我陪你。”
“謝謝——”
“但別冒險,別勉強自己。”艾利安認真地說,“我會一直看着你,要是被我發現你硬撐的話,小樓,我就背你起來,到時候可就不會再問你的意願了。”
“嗯。”
……
快到下午2點的時候他們終于攀上了頂峰,景小樓累得雙腿發抖,但心裏的高興勁卻是止不住的。
他完完全全靠自己走上來了!
雖然過程中艾利安幫了他很多,但是——景小樓放下背包,走到崖前,對面是被雲霧缭繞的連綿山峰,似真似幻。
難怪那些古代詩人們在登高後會有感而發,他想。
面對護欄,景小樓閉上眼睛張開雙手。山間涼風穿過他雙臂間,吹起他黑色的發絲,帶走了一路爬上來由內而外産生的燥熱。
艾利安悄悄來到景小樓身後,想要幫他披上了件外套,景小樓像是感應到那樣,緩緩睜開雙眼。
“真美啊。”景小樓接過外套輕聲感嘆,有汗珠從他鬓角滑落,順着下颌線,最終消失在領口,“好久沒見過了,這山頂的景象。”
“确實,很美。”艾利安回答。
他說的是景,但同時看向的,卻是正在觀景的人。
随後金發男人從背包裏拿出極快小包裝的巧克力,拆開了,一塊塊送進景小樓嘴裏。
“補充體力。”他說,“如果你覺得它太甜了,我這裏還有面包和火腿腸。”
景小樓眨了眨眼:“巧克力就夠了。”
他撚過嘴裏化掉的巧克力,有那麽一瞬間,他瞥見艾利安指尖上的殘留,腦子裏突然閃過想要用舌尖把它們勾走的想法。
真要那樣,也太不像話了!
景小樓被吓了一跳,他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同時移開視線,然後在心裏訓斥自己不該有這麽不得體的想法。
幾分鐘後。
景小樓面臨了又一個難題。
艾利安來到欄杆邊上拿出個自拍杆:“我們來合影吧,小樓。”
是的,合影。
艾利安拿着自拍杆很自然地站到景小樓身邊,然後用空着的那只手攬住了他的肩膀,而景小樓,他在無聲尖叫。
靠近艾利安的那只手,到底該擺個什麽動作啊!!
不過很快,景小樓就不用再為到底是把手放在艾利安腰上還是像個僵屍那樣固定在身側,又或者比個傻乎乎的剪刀手發愁了,他要擔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在景小樓剛剛在艾利安身邊站好的那一秒,突然,就聽見‘咔嚓’幾聲,他腳下這道突出的山崖竟然裂開了一道口子。景小樓下意識低頭看,那口子又深又長,裏面黑漆漆一片。
老天!
還不等景小樓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他整個人便随着正下方那塊碎裂的山石掉了下去。瞬間的失重和恐慌讓景小樓甚至來不及發出聲短促的尖叫,當即就暈了過去。
“小樓!”艾利安當機立斷伸出觸須去接。
可就在他那些黑紫色的觸須即将接住景小樓時,伴随着尖銳的鳥叫聲,一道淩厲的黑影閃過,艾利安的觸須們被齊刷斬斷,暈過去的景小樓也被黑影截胡。
仔細看,原來是只巨大的、形似禿鹫的、藍色的怪鳥。
或者說是——
和祂同樣的怪物。
艾利安危險地眯起眼睛,半身化作原型,黑紫色的觸須卷曲纏繞着升起,帶着祂滿身的怒火,兇狠地朝着空中盤旋的怪鳥攻去。
怪鳥并沒有和他打的意思,幾個旋轉都開攻擊後,用爪子……假使它們能被成為爪子的話,比起平常鳥類的爪子,它們更像長滿眼睛的犀牛角。怪鳥用爪子帶着景小樓回到了山崖上。
景小樓安穩落地,艾利安一秒也沒多等,立刻用觸須将他卷回自己身邊,橫着緊緊抱在懷裏。
怪鳥也在同一時刻幻化出人類僞裝來,只不過比起艾利安的,祂的僞裝只有在萬聖節出來才不會惹人懷疑。
那是一個男人,披了件亞麻色長鬥篷的、有着一頭到腳踝的藍色長發的男人,至少從身形來看是個男人。如果只看臉的話,根本分辨不出他的性別,因為他沒有臉。在本該是五官的地方,只有一團藍色的光扭曲着。
“一個任務目标,值得你動真格嗎,艾利安。”祂說話了,聲音聽起來像男聲女聲混合在一起。
“蘭利。”艾利安檢查了景小樓的情況,随後擡頭,冷冷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是皮肖塔告訴你這裏的?”
“皮肖塔?”蘭利笑起來,“我不知道你還跟那種家夥做交易。”
那就不是皮肖塔洩露的情報,艾利安想。
“你來做什麽。”他問。
“我想你知道原因。”被稱為蘭利的家夥說道。
艾利安冷哼一聲。
“神殿讓你來的?”他又問。
蘭利聳聳肩,大概是默認了。随後他桀桀笑着說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去見長老們一面,表表忠心祂們就會重新信任你吧,艾利安,在我的印象中你沒那麽天真——雖然你是個可笑的溫和派。”
艾利安看着蘭利,明顯不相信他的話。
“我也可以當我騙你。”蘭利擺弄着他藍色的長發說道,“不過——把我們重要的‘鑰匙’帶來這種地方,艾利安,你以為你的小心思藏的很好嗎。”
他說的應該是必須要用到石雕的那件事,能讓艾利安從任務中獲利的那個。
“神殿允許了。”艾利安說。
“有些長老确實對此并不在意,但有些——”蘭利沒把話說全,他也不需要說全,艾利安聽懂他的意思了。
神殿的意見也不總是統一。
“念你是親王僅存子嗣,還是準神級,神殿一再給你機會,但你想清楚,你已經引起不滿了。”蘭利說道,“我會監督你,如果你再出岔子,哪怕是一丁點岔子,我就殺了你,拿走任務。”
艾利安頓了頓,不自覺地看向懷中景小樓。
“你沒有那個能力殺掉一個準神級。”他淡淡說道,語氣中有着對自己力量的絕對自信,“而搶任務,神殿不會允許你那樣做。”
“你可以試試看。”蘭利冷笑幾聲,“你甚至沒辦法在山體裂開的時候保護‘鑰匙’。”
艾利安不準備接他這個愚蠢
的話,誰都知道那山崖突然斷裂是怎麽回事。除了蘭利,這兒沒有別的家夥能對它動手腳。
“不管怎樣,艾利安,你根本不知道我背後有什麽樣的力量。”蘭利傲慢地說,“和凱洛斯那樣就不該誕生的殘次品不同,我血脈純淨,有的是支持者。”
“那麽,請轉告你背後的那位,或者那幾位——”艾利安說着用觸須掀開景小樓破損的衣服,溫柔裹住他身上幾處格外嚴重的擦傷,好像對蘭利的話一點也不在意。
“我會開啓大門,在限期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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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試試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