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何時離開與歸來

何時離開與歸來

愛與被愛,大概是生命中最美妙的一段旅程。

抱着讓自己悸動的人,肌膚相觸,肢體相纏……誰失去了什麽?又得到了什麽?

艾爾柏塔半歪在床上,頭埋在男人懷中,心髒有力的跳動聲,節奏鮮明,足以讓人沉醉,從而忘卻身體的不适。

船外海風呼嘯,有鳥撲騰着翅膀而來,又呼啦遠去。

“愛爾。”男人低低的念着這個名字,低緩而缱绻。

“什麽也不要說。”艾爾柏塔淡淡開口,聲音微啞,“幫我倒杯水。”

窸窸窣窣的聲音中,身邊的體溫撤離,床邊亮起一點微光,燃亮了琉璃燈,籠罩着燈火下的男人。

這樣的背影颀長卻硬朗,頭發亂糟糟豎着,卻是屬于成年人的淡然不羁。艾爾柏塔半坐起身子,他的體溫偏涼,懷抱卻溫暖安然,面色蒼白,眼神卻堅毅浩淼。如果可以,她願意一輩子呆在這樣的懷抱中,一輩子生活在他的眼睛裏……

男人端着水杯走來,姿态輕松,神色愉悅。

艾爾柏塔擡手接過,小口啜飲着恰恰好的溫水,讓刺痛的喉嚨得以喘息。

“愛爾。”她感受到男人的手放在她頭頂,寬厚而珍視。屬于兩個人的呼吸,在沉靜的空間中交纏,一刻如同一生,怎樣才能永遠停留,永不驚醒?

艾爾柏塔扭頭躲開,将水杯塞回那人手中。

“還要嗎?愛爾?”專注的黑眸,笑容淡淡。

“不用。”艾爾柏塔咬了下唇,臉頰燥熱。她掩飾般的籠了下長發,探身撿起地上的襯裙。

布佐尼放下水杯回來的時候,正看到艾爾柏塔赤腳站在地毯上,暈黃的燭光映着她寬大的襯裙,影影綽綽的光影中,露出裙擺下白皙的小腿。她撿起長襪拎在手中,彎腰的時候,衣襟滑下,露出圓潤的肩膀,被吻痕占滿,又很快被濃密的金發遮擋。

她随手拉了下衣襟,扯起地上的裙子,被剪斷的帶子,已經無法将略沉的裙擺束在身上。艾爾柏塔看了一眼,就随手扔下。

“你要走?”布佐尼站在她背後問。呼嘯的海風,将他的聲音吹的四散飄零。

“我喝醉了。”艾爾柏塔沒有回頭,她滿不在乎的仰起頭,身子挺的筆直,似乎笑了一聲。

“我知道。”布佐尼煩躁的抓了下頭發,他很少做這個動作,畢竟能讓他覺得為難的事情确實不多。只是這個時候,他必須承認自己徒然生出的挫敗感。

就像一尾魚,哪怕抓在手中,也會滑不溜的跑掉。心剛剛踏實,就被證明還沒到終點。偏偏,又不能多說一字。

“你在想什麽,愛爾?”布佐尼問。

“我在等……”艾爾柏塔取下挂在牆上的男式鬥篷,暗紅的衣擺拖到了地上,她兩手抓高尾擺,踮着腳走到門口,偏生回頭狡黠一笑,“等你這裏……”纏着鬥篷毛料中的手伸出來,指向男人的心口,“等你這裏,澄澈自在,再無塵埃!”

她又伸手指向自己:“我不屑于愛有雜質,無論對你,還是對我!”

“所以……再見,親愛的唐泰斯先生!”

艾爾帕塔擺了下手,拖着鬥篷離開。厚重的地毯上還遺留着她脫下的裙擺,束發的花箍散在地上,她不急不緩的離開,腳步舒緩,背影絕然。

布佐尼拿起她用過的杯子,倒滿水,垂着眼睛,慢慢喝了幾口。黑色短發翹在腦袋後邊,他抓了一下,反倒抓的更亂。

從那天開始,并不是沒有見過艾爾柏塔。只是,哪怕在一張餐桌上共餐,女孩的态度親切自然,就如同多年的老友,彼此熟悉到沒有一點暧昧。

布佐尼并不是猜不到她的想法,只是每次交談的時候,看到那樣無辜的笑容,還是會覺得煩躁。

日子也硬生生變的難熬起來。

其實,艾爾柏塔一點兒也不像她表現的那樣淡然。不過是她清楚自己需要什麽,也知道自己能夠得到什麽?才多了那一分安然。

到法國的時候,艾爾柏塔直接下船離開,她只是讓人給布佐尼捎了個口信,連當面的告別也沒有。

這一次,她的行程很緊。

英國現任女王殿下,登基已經有一段時間。留在法國的下人正等在這裏,将最近的消息告訴她。其實她在行程中,也收到過一些信件,不過隔了那麽遠的距離,得到的信息,自然不會太詳細。

克萊門森公主成為英國女王之後,也曾試圖抓住那些按理應該交出的權利,不過她的對手是議會,是那些在風雨之中屹立不倒的老牌貴族,還有少數瘋狂累積了大量財富的資本家們。身為一個在國外長大的女王,她能登上這個位置已經十分僥幸,自然不可能有什麽影響力可以左右議會的決意。

在這一方面,她甚至比自己的前任還更加不堪。

大概是受到了挫折,她無比渴望艾爾柏塔的歸來,最近,更是幾乎每天都提起這位親愛的朋友,詢問她的行程。

所以,幾乎沒有耽擱,艾爾柏塔回了英國。

這是從幾年前倉惶逃走後,她第一次回到曾經的故鄉。

當時離開的太匆忙,因為看不清敵人是誰,她抛下一切,到異國求一份安穩。這些年,她盡管始終保持着和英國那些大家族的友好聯系,但是從未踏上故土一步。

現在,已經到了收取一切的時候。

“女王殿下。”艾爾柏塔取下帽子遞給侍女,端正的提裙行禮。

“愛爾,愛爾。”戴着王冠,身穿華裙的克萊門森奔過來抱住她,親吻着她的臉頰。

兩個人的裙擺都太大,艾爾柏塔只能半彎着腰接受女王的靠近。這樣的姿勢并不舒服,艾爾柏塔卻沒有掙開,半阖着眼睛若有所思。

“愛爾,我很想你。”情緒平複下來的女王松開了她,卻緊緊抓住她的手,雙眼熠熠閃光。

艾爾柏塔笑了起來,:“殿下,我也很想你。我剛結束了一段美妙的旅程,這樣的旅程真的太難的了。您有興趣聽我講述自己的見聞嗎?”

“先把這些放放,愛爾。”女王皺着眉,忍耐的等她話音落下後,才急促的回答,“我快被議會那幫人逼瘋了。他們殺了愛德華,你知道的,他可是國王啊,他們竟敢殺他!他是你的仇人,我本來想留給你的,愛爾。可是沒人聽我的,他們都在逼我。”

“愛爾。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會幫我的,對吧?”克萊門森期待而急切的看着她。

艾爾柏塔收起笑容,思索了一會兒,才嘆口氣:“殿下,我怎麽幫您?我現在只是一個被驅逐的罪犯,而且,我離開這裏太久了。我可以幫您回來,您能成為女王,也是因為他們都痛恨愛德華。可是除了這樣,我什麽都辦不到,難道您認為,我的影響力淩駕于議會之上嗎?”

這樣的推诿,情真意切,合情合理。

現任女王神色黯淡下來,松開手,轉過身去:“愛爾,我需要離開一會兒,抱歉,要讓你等我。你知道的,我現在心情很糟。很抱歉。”

“親愛的。”艾爾柏塔在她身後開口,“我不是你的保護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對不起,讓你失望了,克萊門森。但我是你的朋友,始終都是,女王殿下。”

“我知道。愛爾。我想成為法國,或者普魯士那樣擁有一切權利的國王。我想像我的曾祖母一樣,讓英國站在歐洲頂端。你瞧,我是在做夢,白日夢。”女王的肩膀微微聳動,聲音低落,甚至有些哽咽。

艾爾柏塔憐憫的看着她,她知道,這位女王沒有這樣的機遇,也沒有這樣的能力:“你會見證一個時代,它就在你手裏産生!”

克萊門森沒有回答。

“最近我會回到德克郡。我需要您的幫助,殿下。您是女王,淩駕在所有人之上,就在一年前,您想過有這一天嗎?您想過我需要您的幫助,還有更多人需要您的援手嗎?”艾爾柏塔問。

克萊門森劇烈的喘息,艱難的回答:“謝謝你,愛爾。”

“這是我的榮幸。”艾爾柏塔對着她的背影回答。

等到女王殿下的身影徹底消失後,艾爾柏塔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拉拉吉送進來的紅茶。

這個被她贈送給克萊門森的侍女還是沉默的垂手立着,高挑的身影,存在感卻很弱。

“你要離開嗎?拉拉吉。”艾爾柏塔歪頭問,沒有女王在場,她的神色也沒了之前的端莊,倒有些肆意起來。

“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拉拉吉擡了下眼睛,晦暗的眼中閃起一抹名為野心的光芒。

“祝你好運。拉拉吉。我這次回國,是為了把那位冒牌公爵趕走,你有什麽建議嗎?”艾爾柏塔扯了下緊繃的領口,她不太喜歡這樣的裝束。從一開始,父親就沒有限制過她,但是現在,她必須為自己套上一些東西,為了複仇!

她的問話剛結束,拉拉吉立刻回答:“您已經做了很多,閣下。議員們都歡迎您的歸來。尤其是那些新晉貴族,他們很感激您的父親,如果沒有公爵大人的努力,這些粗俗的‘暴發戶’,不可能有現在的地位。你只需要收回自己的東西就可以了,閣下。”

艾爾柏塔托着下巴笑起來。她愉快的起身,走到窗邊。

陽光很好,照的庭院噴泉披上一串串星光,亮燦燦的水流粼粼閃動,所有的東西都在反光。這樣美妙的天氣真的很難得,就連戴着裝飾了貂皮的帽子的貴族,也難得放緩了匆匆的腳步。

德文郡莊園是屬于她的,就算住進了一個讨厭的人,也從來沒有脫離過她的掌握。她誘使那個人幹了很多蠢事,甚至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就能逼着那個人走上絕路。

艾爾柏塔想着這些,垂着眼睛,愉快的笑起來,她想摸摸束在腿上的斷刃,但是剛一彎腰,就感受到徹骨的冰涼。父親已經離開了那麽久,德文郡也不再是她的家。

她一直在漂泊,就算拿回一切,也無法再找回失去的所有。

想完結……

不小心看到了個天涯的兇殺案帖子,這兩天閑的時候都在看,吓死我了,夜裏睡覺都睡不安穩。

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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