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39.撥開迷霧

Chapter 39. 撥開迷霧

沒有異常的情況。

沉甸甸地像是隐形的小精靈拖住褲腳,擡腳都變得費力,安德廖沙面無表情地重新坐到了尤拉身旁。

一個電話沒有減輕安德廖沙的煩躁,即使電話那頭的聲音冷靜而肯定。

“接着。”尤拉遞過來,“波本絕對能夠放松你的神經,安德。”

安德廖沙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我不需要酒精。”

“這可是波本!波本!”尤拉不由分說地将酒杯塞進安德手中。

“是啊,這可是尤拉最愛的波本。”阿列克謝笑眯眯地朝安德舉杯,“享受一次尤拉難得的慷慨吧。”

安德廖沙沉默的接過,他不想麻痹自己,他所認為的,逃避不是他的風格。

淺色的清透在玻璃杯中輕輕晃動,莫名增加一份粘稠。

這種誘惑是現在的安德廖沙很難抗拒的,他的舉棋不定更加劇了波本瑩潤的光澤。

辛辣的液體從嘴唇起開始發揮作用,挑/逗dou着敏感的味蕾,就像尤拉說的,瞬間,喉嚨深處的灼熱沖入鼻腔,讓安德廖沙短暫擺脫了磨人的感覺,身體只剩下單純的感官刺激。

安德廖沙清楚地知道,來自心裏的感覺并非可以被短暫的快感掩蓋,但他還是聽從尋求舒适的本能,将自己放縱在大腦空空的悠閑裏。

安德廖沙緩緩閉上眼睛,酒精的沖擊在溫暖的室內生生逼出一番燥熱,他神智無比清醒,眼皮卻有些疲憊。

失去光明的世界,其他感知能力開始凸顯存在。

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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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酒類的味道,香醇濃厚的分子四處揮發,加熱了年輕的血液。被壓制的香水味,幹淨的,濃烈的,誘人的,夾雜着女士們嬌豔的口紅,男士們的須後水,高級時裝的布料,皮革,蒸騰在奢靡的氧氣之中,好吧,還要算上阿列克謝的發膠氣味。

安德廖沙感受着黑暗的世界,戚戚促促的交談,女孩子捂着嘴悶悶的笑聲,玻璃相碰的清脆,衣服摩擦的風聲。

好像酒精成為了催化劑,讓他變成了擁有特異功能的人類。

或許本來每個人都有這種能力,只不過很少有人願意放棄眼前的珍貴,去探索那個艱難的世界。那裏太貧瘠了,只有 chi 赤luo裸 luo裸的殘酷,直白的找不出一絲委婉。

他也一樣,執着于抓得住的東西,即使那不一定是真相。不過,那些,無關緊要,只要真相沒有曝光,它就不會成為虛假,畢竟真相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得到的東西之一。

通常情況下,人們都抱着虛假自我滿足,失去了探知真實的勇氣。

無關緊要的小發現,安德廖沙勾起一絲自嘲的笑意,他寧可把時間花在這些事情上。

身邊的柔軟下陷,一道輕柔的聲音打斷了安德廖沙無所事事的幻想:“安德,現在好些了嗎?”

“嗯······”安德廖沙沒有睜開眼睛,他遲鈍地點點頭,“如你所見,不好不壞。好吧,我看起來可能沒那麽興奮,但你的語氣實在像極了我身患絕症,并且奄奄一息了。”

“安德······”

“哇哦,你可以大點聲的,相信我,我沒那麽脆弱。”安德廖沙低聲嘟囔。

不可否認,阿娜斯塔西娅的出現讓他的不滿轉移了槍qiang 口。

“我沒在和你開玩笑,安德,我在擔心你,你和平時看起來不太一樣。”

“所以呢,我平時是什麽樣子的,阿納斯塔西娅。”安德廖沙睜開雙眼,清醒的雙眼緊盯着女孩的臉龐。

在所有人之中,安德廖沙和阿納斯塔西娅認識最早,他們的友情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超過了需要保持距離的禮儀規則,不必謹慎的随意和自在。

阿納斯塔西娅臉上有着明顯的焦躁,她的音量不自覺提高一些:“你非要和我擡杠嗎?作為對朋友友善關心的回報?!!”

在旁人的側目中,阿納斯塔西娅有意識的克制了自己的怒氣:“快去解決你的事情,我可不想身邊多出一個沒有風度的醉鬼,這樣的人尤拉一個就足夠了。”

說完,沒有理會安德廖沙模糊的應答,起身離開。

好吧,這種做法果然太卑鄙,只有智商個位數的家夥才能夠毫不愧疚地傷害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所以,安德,停止你幼稚的發洩。

安德廖沙撐着下巴,雖然這麽說,其實,他真的沒事。

說起來,那股感覺只是一種輕薄的附着,只要他想,就能忽略它的存在。

安德廖沙的視線飄忽在光影璀璨的大廳,問題是他不想無視這種感覺,但又找不出答案。

就像有一天覺得阿納斯塔西娅看起來很奇怪,但又找不出原因,而僅僅因為她新剪了劉海。

細微的,不起眼的,藏在視覺的盲點裏······

水晶吊燈透過無數片垂墜的晶瑩,折射出四散朦胧的幻影,邊緣銳化,明明是清晰的輪廓,實質上走向虛幻。

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的掩飾······

安德廖沙吞咽喉中的幹澀,刺激的灼熱消失之後還留下了難耐的幹渴,只能用冰涼的清水緩解的幹渴。

難以察覺的淚痕······

不會的,安德廖沙解開前襟的扣子,仰着頭淺淺的呼吸。

蒼白,疲憊······

被定格了,傾瀉而出的記憶。觥籌交錯的華麗優雅卡在詭異的無聲之中,連吐出的氣息也被凝固,染上看得清透明的顏色。

用力才能打破的幻境。

安德廖沙猛地站起身,他沒有任何猶豫,穿過人群向外走去。

“唉!安德,你去哪?”

尤拉阻止了阿納斯塔西娅的腳步:“別管他了,安德他能處理好的。”

尤拉将阿納斯塔西亞拉住,他覺得,如果不這麽做,阿納斯塔西娅一定會追上去,毫無疑問。

阿納斯塔西娅沒有回答,擔憂地望着安德廖沙離去的背影。

安德廖沙沒有思考這些,他快速走過一樓密集的人群。

本來能夠發現,但無意中卻一直忽視。

安德廖沙握住拳頭,沉重的擊打在方向盤上。

他第一次感激格利普斯的荒涼與偏僻,即使在黑暗中急速行駛,他也絲毫不用擔心。

掉落的枯枝被雪花覆蓋,沉重的碾碎,埋入濕潤的泥土之中。森林裏算不上密集的雪花,構不成打滑的威脅,只有嘎吱嘎吱的響聲聽得人無端的煩躁。

安德廖沙喝了酒,他打開車窗,驅散身上的酒氣。

他緩慢地呼吸,冰涼的雪花混着冷風的确讓他清醒不少。

但同時,懊悔也彌漫上心頭。

無視了偶爾拙劣的演技,漏洞百出的怪異。因為對方是弗洛夏嗎?所以無條件相信了她的話。

她說她很快樂那麽她一定很快樂,她說沒關系她就一定沒關系。

安德廖沙踩死了油門,瘋狂地在通向盧布廖夫空蕩的道路上行駛。

極限是不可超越的結果,車子的速度沒有滿足安德廖沙的期待,他緊緊抿住嘴唇,目光裏滿是不安的閃爍。

沒等車停好,安德廖沙向大門跑去。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的預感準确無誤地告訴他,弗洛夏有麻煩了。

安德廖沙走得急忘記取走外套,白色的襯衫滿是褶皺,淩亂的淺金色碎發散落在前額,急促的呼吸釋放的熱氣遮不住他晦暗的灰色雙眸。

房子裏的暖氣撲面而來,似乎能在安德廖沙冰涼的皮膚表面覆蓋一層霧氣。

他的目光對上安德烈管家無法掩飾的驚訝,然而暖氣的滋潤好像打濕了他的口腔,安德廖沙吞咽幹癟的口水,盡力烘幹他的緊張。

“弗洛夏呢?她回來了嗎?”

安德烈管家的驚訝輕松轉換成欣喜,作為一名多年服侍馬爾金家族的管家,這個家裏的人任何團聚都是值得慶祝的,特別是當他從小照料的安德廖沙小少爺搬出去以後,一起吃頓早餐都變成了一件難得的事情。

不過,這種情況在弗洛夏小姐搬進來後得到很大程度上的緩解,安德烈管家認為他應該着手去準備一次家庭聖誕晚餐了。

“弗洛夏小姐回來不久,此時她在房間裏休息。”安德烈管家看着安德廖沙跑向樓梯的身影,還沒來得及說出“她不想讓人打擾”這句話。

安德烈管家站定片刻,他覺得現在再不去準備晚餐就來不及了,雖然是沒有預料到的,但先生夫人一定不會介意再多同孩子們一起享受晚餐。

當在安德烈管家的主持下,馬爾金家大廚房裏熱火朝天地忙碌起來。

此時,安德廖沙正輕輕敲着弗洛夏的房門,然而聽不到任何回應。

他平複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萬一弗洛夏真的只是身體不舒服,安德廖沙不想讓他吓到弗洛夏。

他說服自己将此刻的寂靜當做安全的信號,比如弗洛夏睡着了,或者在衛生間裏之類的原因。

一分一秒的時間過去,敲門聲換來的只有寂靜一片,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響,似乎根本沒有人一樣。

安德廖沙無法再去相信任何的借口,事實上他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能去想,什麽也不敢去想。

敲門聲變得劇烈起來,哐哐哐——哐哐哐——,似乎能将牆上精致的裝飾都敲下來。連安德烈管家都被聲音吓了一跳,他急忙向樓上走來。

房門被鎖了,僅憑人力很難打開,但安德廖沙似乎沒有發現,他執着的敲門,不停的叫着弗洛夏的名字。

“弗洛夏······把門打開好嗎?”

“弗洛夏,弗洛夏······你告訴我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好嗎?“

“你說話好不好,你應一聲好不好······弗洛夏······“

一次次沉悶的聲響,指縫間的青色暈出絲絲血紅的痕跡,刺眼地沾染在杏色的木紋上,伴着安德廖沙有些悲傷的呼喚順着蜿蜒的紋路逐漸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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