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52.王室婚約(二)
Chapter 52. 王室婚約(二)
“我們能走了嗎?”
嘴巴裏的香氣還沒有散去,我就急不可耐地溜到大門前朝餐廳的方向呼喚:“哥哥,快一點!”
本來不需要如此着急,奈何安德廖沙的早午餐花費了太多時間,兩個小時就在甜品、水果、不斷續滿的茶杯中度過。
而我短短幾分鐘內快速解決了鮮嫩的烤牛排,接下來耐着性子等待他結束繁冗的就餐流程,其中,在他一次一次地誘惑中,我又吃下了酸奶油蔬菜沙拉、水果慕斯、草莓芝士蛋糕、華夫餅幹······
俄羅斯的夜晚總是很早到來,下午六點時基本伸手不見五指,雖然夜幕降臨之時的雪同樣美得驚心動魄,但是索菲亞不會讓我在那個時候出門,就算安德廖沙一起也不可以。
安德廖沙不緊不慢地走來,他無論時時刻刻都完美貫徹貴族禮儀——我從沒見過他慌慌張張的樣子,似乎在他們眼中,走路姿态也成為了化分階級的一個标準。
“這麽着急着出去,一會就凍得受不了了。”柔軟的白色羊毛圍巾将我層層裹住,安德廖沙接着為我戴上兩只厚實的麂皮手套。
“你确定嗎?我們是去玩雪?”我艱難地從毛茸茸的松軟中伸出脖子,我承認,暖和是暖和了,但:“我這樣沒法靈活地和你好好較量一番,看看這個手套,根本不能蜷起來。”
我揮揮手表示抗議,打雪仗作為雪地游戲裏的重頭戲,我向往已久。
“說什麽傻話呢,弗洛夏,你想靈活地在雪地裏打滾嗎?如果你堅持的話,好吧,只有這個要求我能滿足你。”
最後他将毛線帽套在我頭上,指尖輕輕地整理好耳朵的碎發,不等我繼續抗議,就推着我走出大門:“不是說很着急嗎?那就不要磨蹭喽。”
“我不是······”
我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鋪天蓋地沒有緩沖地向我襲來的雪景震撼。
與隔着玻璃窗的世界完全不同,在這裏,瞳孔每一個角落不留縫隙地被純白的雪花占據。
寂靜的、幹淨的世界,是松散的層狀結構互相交錯、堆疊,用夢境般的想象勾勒出的空靈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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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盧布廖夫富有特色的腐爛枯枝和沾滿了泥的葉子都在這片銀光的浩瀚之中沉眠,曾經生機勃勃的森林也在懷緬着它們的逝去。
風聲,是不舍的沉吟。
安德廖沙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下蜿蜒的石階,仆人們早早除去了臺階上的雪花,反倒讓墨綠色苔藓上的冰層搶得先機,變得又濕又滑。
寒冷幾乎被完全隔絕,僅有一絲的寒氣鑽入衣服,貼近溫熱的皮膚,帶來冬日冷冽的氣息。
雪下得沒有之前大了,零零散散旋轉着從天空降落,我伸手接住其中一片,精致的六方晶系原是雲中雪花的小冰晶,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外端的枝丫向內融化,一滴透明的水漬是雪花們大同小異的結局。
“盧布廖夫的冬天,一直是這麽美嗎?”我把聲音壓低,生怕高分貝的音量會破壞眼前的美景。
比起我因為震撼而呆滞,安德廖沙顯得随意多了:“嗯,一直都是這樣,十幾年也沒有變過,而且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冬天沒有雪嗎?”
安德廖沙對盧布廖夫沒有好感,在我面前他不會掩飾這一點。
“有啊,當然會有。那個國家和俄羅斯一樣面積非常大,那兒的北方不僅有冬天,南方還有四季如春的城市,是在同一個季節能夠同時體會到盛夏和寒冬的國家。”
我有些驕傲地昂起頭,俄羅斯大多數的地方并沒有界限清晰的四季,夏天短暫的如同流星劃過轉瞬即逝,冬季又如格陵蘭島的冰川的融化,格外漫長。
張開嘴唇不需要哈氣,薄薄的霧便袅袅升起,它頑皮的四處游戲,缥缈的随着風蒸騰着悠閑的雪花,像是繁重之中迷蒙的雲翳。
“嘎吱——嘎吱——”
鞋子踩在雪地裏發出悅耳的聲音,我們兩個人的腳印留下了唯一的痕跡。看來,早上的雪的确下得很大,短短一會兒,安德廖沙回來時的車轍印就被輕柔的掩埋了。
“索菲亞去哪兒了?”我慢慢地向旁邊走去。
“不要擔心,索菲亞應該得好一陣兒才能回來,一個月送冬節宴會的籌備要開始了。”
安德廖沙穿得比我單薄的多,也是,無論在什麽時候,被衣服裹成一個球的形象,似乎很難顯得高貴優雅,但寒冷并不妨礙他挺直的脊背和保持着下颚優美的弧線的同時,繼續擔負起向我科普這個世界的責任。
“什麽宴會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籌備?”送冬節我是知道的,對盧布廖夫形形色色的晚宴我早有耳聞,不然工作十分清閑的索菲亞每天忙碌在外是在幹什麽。
但我只是聽過而已,索菲亞不想我經歷嚴格的禮儀培訓,學着周旋在大大小小的聚會之中,她很心疼我。所以,和安德廖沙、阿納斯塔西娅他們相比,我仿佛就是一只從裏亞斯尼原始大森林蹦出來的小泥猴,說話舉止無不透出懵懂的氣息。
“不論是平民還是貴族,它都是俄羅斯最重要的節日。”
安德廖沙耐心替我講解:“普通人的節日有七天,而我們的宴會只持續三天。每一天是不同的主題,幾乎所有叫得上姓氏的貴族才能收到請柬······當然,選擇權在我們這樣的家族手裏,我們父母們聚在一起商讨出席人數、舉辦地點之類的事情,其中需要考量的因素有很多,涉及到經濟合作、利益分配······複雜的東西你不會喜歡的,只要明白這場宴會,絕對,絕對是一場對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就行了。”
“哦?是嗎?”我的笑容有些怪異:“不過,索菲亞不會讓我去的,你呢,只要······小心你自己!!!!!”
我趁安德廖沙不注意,将藏在身後的雪球猛地扔向他,他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一大個被我捏得實在的雪團徑直撲在他的臉上,瞬間,安德廖沙精致俊美的五官糊成一團,散開的雪花緩慢地滾落,留下細細碎碎璀璨的晶瑩。
“咔嚓——”
不,這可不是雪球砸在他臉上的聲音,而是代表他紳士風度的面具碎掉的聲音。
安德廖沙頓時愣住了,呆呆地盯着我,像是不可思議我能做出這種事情,但很快,他就面無表情擦去臉頰上的水漬:“我親愛的弗洛夏,我的年紀不允許我像你一樣幼稚,比如偷襲這樣的舉動。不過呢,即使是沒有風度,如此粗魯,我還是要說——”
他突然好以整暇地咧開嘴角:
“你這個臭小鬼,你死!定!了!”
好吧,十來秒我的地位就從親愛的變成臭小鬼了。雖然我不想這麽說,但安德廖沙一定氣壞了,我顧不上反擊,只想趕緊逃跑。
然後,安德廖沙向我展示了他沒有哥哥樣子的一面,我想我知道了,為什麽安德烈管家會說小時候的安德廖沙是一個難搞的小魔頭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躲不開呀——”
“啊——呀——你打中了我的耳朵了——”
“雪!雪花掉進我的耳朵裏去了!!”
不用猜,是我發出的尖叫。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做出那樣無恥的偷襲舉動。”
不要說大戰幾百回合,光是繞着前庭跑了一會我就累得氣喘籲籲。
武力戰鬥值差距太大,為避免造成更大的傷亡,我比出暫停的 T字手勢,沒有骨氣地屈服投降:“放過我吧,嗯?嗯?好不好嘛,哥哥?哥哥!哥哥·····”
我真心地認為并非是我作戰效率太低,而是敵人太過狡詐,提前用圍巾和手套帽子等給我方制造了難以逾越的障礙,這一仗,早早錯失先機。
安德廖沙沒有停下腳步,依然不斷向我靠近。
“你讓讓我吧···好不好?我不再也不敢了······哥哥···”
但是無論我怎麽求饒,他都沒有放棄,所以,我索性直接躺倒在雪地裏。
“你砸吧,我讓你十倍還回來總行了吧,小氣的安德廖沙······”最後幾個字的音量小得幾乎聽不見,沒辦法,我不但沒骨氣而且還很窩囊,萬一他真不客氣呢。不過,退一步來看,我也算是能屈能伸啊,所以說自我安慰是我最擅長的事情,沒有之一。
“你還真不客氣啊,哥哥,哥······”我見他沒有停下的意思,于是想掙紮着爬起來。
“別動。”他冰涼的手托起我的下巴。
“都叫你別動了,弗洛夏。”
“你要攻擊我,我怎麽也得反抗一下吧。”我厚着臉皮,像是忘記了十幾秒前一臉坦然地大言不慚。
“我沒有要糊你一臉雪花的意思。”安德廖沙的手指滑向我的耳朵,他複蘇的溫柔替代了手指上的寒氣:
“不是說耳朵裏鑽進雪了嗎,給我看看。雪沒有它看上去那麽幹淨······”
他暖暖的呼吸灑在我的耳廓上,驅趕着之前的冷意。
原來是這樣,我不再掙紮,歪着頭乖乖坐好,不一會兒我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色。
原諒我突如其來的羞澀,這種事情不全是我的責任,誰讓安德廖沙是那樣的·····驚心動魄···好吧,這個詞語并不恰當,我不禁悄悄地用餘光偷瞄安德廖沙。
他正輕輕地檢查,擔憂讓他微微皺起眉頭,專注的灰色眼睛像敷上了霧氣的玻璃,俊美的眉眼毫不輸給晶瑩剔透的雪花,甚至是因為寒冷而微微發白的嘴唇都滿是禁yu 欲的氣息。
如果現在對我說,安德廖沙是古希臘神話中雪花女神喀俄涅和海神波塞冬的兒子歐摩爾波斯,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看起來是很少量的水,不會有其他影響······不過,你在偷偷看什麽?”安德廖沙檢查完我的耳朵,很快就發現了我近乎赤chi裸luo裸luo的目光。
竟然被他發現了,我的打量就更光明正大起來:“嗯···我該怎麽樣說呢,哥哥,在我看來,嗯······”我謹慎地組織着語言:
“你,你長得可真好看。”
我想,安德廖沙也沒想到我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事實上,話剛說出口,我就後悔了。這樣會不會顯得太輕浮,或者他會以為我在調戲他。
“別誤會,神可以保證,我···我這只是單純的···觀賞哦不,欣賞美麗的事物···不,這麽說好像也不太對,怎麽說呢,哥哥,你知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其實,就是···就是那個······”
我慌慌忙忙地解釋,然而效果卻并不如我預想的好,也許,是更糟糕了。
正當我手足無措之際,一陣拉力讓我的身體向後倒去,世界被悄然翻轉。
頭沒有陷在冰涼的雪堆裏,而是躺在安德廖沙的胳膊上。
“噓······弗洛夏,我怎麽會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雖然你還有點小,但這并不妨礙你擁有正常的審美。”
他伸手指指天空:“看,那些星星。”
順着他的手,我才發現天色在不知不覺中變灰,又沒有完全黑下來。
青灰色的天幕上,細閃的星星雖然不如夜晚耀眼,卻在絲絨般啞光的光澤中,輕覆點綴了無數顆鑽石的銀光雲霧,灑在我與安德廖沙的雙眼裏,撥動了令人窒息的醉意。
“我的媽媽以前對我說,每個人的出生都會成為天上的一顆星星,閃着閃着從小星星長成了大星星······等到它遇到自己命定中的那個人時,他們就會緊緊抱在一起,然後不再閃爍,永恒地挂在天上······”
他淡淡地講述一個關于愛情的傳說,聽起來,的确很美麗。要知道,命定的,注定的,永恒這類詞語是女生不可抗拒的追求。
“等你長大了,也會遇到屬于自己的另一顆星星。”
“可我沒有找到不閃的星星······”我嘟囔着幹擾氣氛。
“傻瓜·····”他似乎笑了,少年特有的低低地嗓音回蕩在耳邊:
“那是因為你眨了眼睛。”
空曠的視野沒有任何阻礙,遙遠的極限也不過是森林和群山,或者是用心去傾聽的奔騰在河洛厄斯山脈中裹挾了滾滾活力的奧卡河。而在寂靜的傍晚,冰封的西伯利亞的一邊雪地裏,安德廖沙和我兩個人在空無一人的滿地寒霜之中,看星星。
時間藏到夜空裏,在雲霧緩慢移動中不知不覺地逝去,我們在安靜的黑色中,享受着自然的美麗。
直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安德廖沙拉着我坐起身一看,是安德烈管家:“少爺,小姐。先生和夫人回來了,他們讓我來催你們回去,他們需要見您。”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他把我拉起來時我才感覺到下巴和耳朵似乎凍僵了,麻麻地只剩下一點知覺,果然,在盧布廖夫的冬天裏,衣物提供的暖意終究還是很有限。
安德廖沙仔細的替我拂去圍巾上、發絲上沾到的雪花,他不甚在意的朝安德烈管家揮揮手:“你先回去吧,我送弗洛夏回房間以後再去見他們。”
安德烈管家去沒有動,他看上去有些為難:“安德廖沙少爺,馬爾金先生和夫人不是要見你,他們···他們要見的人,是弗洛夏小姐。”
安德烈管家的目光直直越過安德廖沙落在我身上。
“先生和夫人看起來,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他話音剛落,安德廖沙震驚的視線就剛好對我上我的眼睛,那雙與我相似的灰色雙眼中,包含着我看不懂的隐隐的恐慌。
避免麻煩,特此聲明,虛構就是虛構的,不要考究不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