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貓與鼠(三)
貓與鼠(三)
眼瞧着沈将離就要跑出,這島上彎彎繞繞的休息之所,小花精突然壓低了音量:“有人來了,快躲到假山後面。”
沈将離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她在假山後偏過頭,瞧見有仙侍端了果子,從前面走過。
“走了,他走了。”
沈将離繞過假山,一路狂奔,終于來到了島周結界。
沈将離在手中凝出靈力,向結界擊去,一次,兩次,不知道試了幾次。
結界并無半點波動。
圍在她身後的小精靈,沉默了。
沒錯,她打不開!
沒辦法,只能搏一次了。淩清秋在馬場,就是感受到了妖氣,再趕來此處,也需要不少的時間。要想出去,她只有這個法子了。
沈将離的手放到白玉簪子上,卻感到有什麽也落到了手上。
她擡頭,是小花精,它們在沖着她搖頭。
“我們來幫你。”
就見所有花草生出精靈,向結界撞去,像花兒綻放,結界悄無聲息的開了一扇門。
沈将離轉身,向小精靈們深深地鞠了一躬。小花精們,沖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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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
說完,沈将離縱身一躍,跳入湖中。
就是游,她也要游出去。
可是她怎麽在往上升?沒有入水?
沈将離低頭,就見池中卻出白蓮,托住了她。
驚嘆中,白蓮在湖中搭起一座橋,指引着她向前跑去。
“要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妖啊!”
湖心島的小花精,沖她喊道。
“一定!”
沈将離一路跑過花橋,跳上了岸,落在青石板上。再回過頭白蓮消散,遠處的湖心島也漸漸看不清了。
可是她還是用力的,揮了揮手。
“這是和牆揮手呢?”
“真怪!”
“畢竟浮島是神力開啓,也許這牆真有靈氣也說不準呢。”
瞧見沈将離沖着牆揮手,也有跟着揮起手來。後面的人不知所以,還以為這是什麽祭祀的儀式,也跟着揮了起來。
至此,每年谷雨祭,人們都會在最後一日,沖着島上的牆揮手。
還有人會沖着下落的浮島揮手。
聽說,一年都會有好運的。
***
沈将離終于在浮島隐去之前,下了島。
城門已經關了,她今晚出不去。
不過她這次她有了記性,不會去任何和沈家有關的地方。
兀漣一定以為,她會去沈家的宅子,或者找個偏僻的地方藏着,可她偏不。
若是真的被找到,偏僻處,反而不好脫身。她就要隐在人群中,藏在兀漣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沈将離住進了北都城,最好的酒館客棧。
谷雨大祭,北都城外的很多低等神族,都攜家帶口的來了。
他們在北都城沒有宅子,多是住在客棧。
當年北陽王大軍斬了妖王,得了肖家支持。可各大家族早有盤根錯節的瓜葛,和各自支持的力量。對北陽王頗有幾分陰奉陽違的态勢。
這種情況,直到北陽王迎娶沈家嫡女沈魚奚,才有所改變。
北陽王此舉,改變了低等神族對他的态度。他們竟然聯合起來,為他對抗大家族。
大家族勢力強大,可北陽國多的是低等神族。
他們力量薄弱,是因為如散沙。
而一旦真聯合起來,就凝成了能與高等神族,大家族抗衡的力量。
北陽王,就是靠着低等神族的力量,一步步坐穩王位。
所以他妃子衆多,卻最偏愛沈魚奚。
而沈魚奚也不負衆望,身嬌貌美,在北陽王的後宮中,永遠出挑。
也因為此,每年谷雨祭,各地低等神族來北都城,北陽王都是開門歡迎。
客棧人來人往,至少明面,并沒有加強搜查,這是北陽王給低等神族的禮遇。
沈将離就這麽住進了客棧,“掌櫃,來間上房。”
“實在不好意思,就剩下最後一間了。”
她不過就是那日買胭脂,瞧見了小二和掌櫃挂燈,那掌櫃就說瞧她面熟,還要送個涼菜。
沈将離的身子,就是給貴妃養的。平日在沈府吃的精細,甚至苛刻。
她十分向往外面的小食,可也自知身子虛弱,不能多吃。便點了幾個清淡養生的菜式,還用涼菜換了鮮花餅。
給了銀子,讓掌櫃把吃食送到房裏。
進了房間,推開窗,沈将離可知道,掌櫃根本不是瞧她面熟,才送涼菜的。
而是這窗戶,正對着旁邊胭脂鋪的後院,根本開不了窗。
胭脂鋪前面鋪子賣貨,後面是制作和住宿的地方。
“哎呀,用這麽多珍珠粉,你可真真晦氣,這得多少銀子?”玫姐的聲音傳了進來。
還真是想不到,玫姐平日賣貨那副笑顏,私下竟這般刻薄。
“少用點,少用點,這些就行了!”
一陣風來,香粉亂飄。
沈将離關了窗,可那鋪子裏的說話聲,還聽得真切。
一會兒,小二送了餐食。沈将離一邊吃着,一邊聽玫姐和人說話。
就說了幾句,便沒了動靜。
等沈将離吃了飯,小二收走了餐具躺在床上,才聽玫姐又回來了。
這會兒應是收了工,玫姐也不說工上的事兒,而是聊上了今日浮島上的馬球比賽。
“聽說太子和三皇子一隊,也不過和淩大将軍打了個平手?”旁人問道。
“那是淩大将軍收着的。”玫姐笑道:“一個太子,一個皇子,淩大将軍怎麽能生生駁了面子啊。”
“可要說三皇子進了三球,太子進兩球,沈家公子進一球,另外四球皆是淩大将軍入的。不多不少,就比他們二人合力少一球,卻又比他們二人每人都多。你說着淩大将軍打的是馬球嗎?這是給人看多一分則多,少一分則少的分寸啊。”
衆人感嘆了一會淩清秋做事缜密,又有人問道。
“這淩大将軍還沒有婚配吧?要說他戰力無邊,又有這般擅籌謀,不知未來會看上誰家的姑娘?”
“管他看上誰呢?反正這北都城的貴女,只要願意為他而容,咱這兒生意,可就差不了!”
“就是,那還是讓她們多争搶一會兒……”
“要說一個殺神,怎這麽會拿捏人情世故?”突然有人轉了話題。
“伴君如伴虎,你以為淩大将軍的爹娘怎麽死的?”
“不是說被妖所殺嗎?”
玫姐壓低了聲音,“怕也不全是。”
淩清秋的爹娘是妖所殺,這是北陽國盡人皆知的事,可人們更願意相信,故事另有曲折。沈将離閉上眼,想到了淩清秋。
在馬球場上,沈将離被沈俊叫着,看了他一眼。
他帶笑的樣子,比兀歧還溫和幾分,誰能想到他竟是,滅了妖族的鎮妖将軍。
若不是父母所遇,他會不會不這麽恨妖,會不會給妖留一條生路?
沈将離想不出。
半響,又嘆了口氣,兀歧只進兩球,他還在示好啊。
希望他能改變淩清秋,真的建立一個,妖族也能自在生活的北陽國……
***
雲寧宮。
面對沈魚奚歇斯底裏的摔東西。
宮婢們都退在門外,不敢上前。
不知摔了多久,沈魚奚終于累了。她坐在榻上,拿起錦被上的銅鏡,臉上的疤痕隐了許多,卻還能瞧見淡淡的印子。
“沈将離!”
她竟然敢去勾引兀漣,還讓兀漣知曉了自己用妖血駐顏之事。
她還敢甩開她!
她可是貴妃,若沒有她,沈将離母女,只能為奴!
“她竟敢!!!”
“她今日敢如此,日後成了皇子妃,只怕……”
一個從未聽過的聲音,在沈魚奚身後傳來。她警惕擡頭,卻見啞奴站在面前。
“你會說話?”沈魚奚瞪着眼,“那你便只能活到今日了。”
“難道貴妃想要,被一只妖擎肘?”
“你知道的太多了。”
“奴只是心疼娘娘,”啞奴面上絲毫不見慌張,“要想續命又可永駐容顏的法子,也不是沒有……”
“你是誰?”
“娘娘若感興趣,奴可告知一二……”
“輪不到一個啞奴,來我面前指指點點!”沈魚奚高聲道:“來人,拉出去處理了。”
“不煩娘娘動手。”
啞奴一揮手,頸部的血湧出,她倒在地上,身子抖動。
只有那雙鐵鉗般的手,突兀的搭在地上。
一會兒功夫,便沒了生機。
沈魚奚叫來宮婢,把這死人拖出去埋了。
雲寧宮內折騰到半夜,才洗去地上血跡,沈魚奚才堪堪入睡。
可第二日早晨,卻見啞奴好端端的站在後門處。
等着為貴妃,施針配藥。
***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沈将離就起來了。
谷雨祭來的人多,馬車不好停放,很多人家的馬車,都停放在了城門口。
所以客棧有專門送客的馬車。
沈将離給了掌櫃銀子,定了去城門口的馬車。
到了城門處,果然瞧見兀漣的都護軍,在城門搜查。
但沈将離本來就沒打算走城門,她從城門口繞了過去,走了去村子的路。
半路下車,沈将離入了山路。
只要翻過這座山,便出了北都城。
沈将離在山上走了半日,眼見出口就在眼前,只覺心砰砰在跳,她出來了,真的出來了。
她幾乎是跑着的。
可突然一聲嘯叫,箭入空,一只在空中盤旋的鷹落在她面前。
掙紮了片刻,不動彈了。
鮮血染紅了,老鷹身下的石頭路。
沈将離低頭去瞧,餘光瞧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