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之諾(二)
君之諾(二)
可沒人看到,碧畫是怎麽出現在門口,擋住她們的路的。
碧畫笑得詭異,她伸手去抓煙柔出血的胳膊。煙柔躲開了,只沾了些血跡在碧畫手上。碧畫擡起手指,舔掉了鮮血,表情越發興奮。
“煙柔。”她輕聲叫着,“我好久沒吃妖了。那日,你忤了我,今日我就給你個道歉的機會,怎麽樣?”
“真惡心。”
沈将離把煙柔拉到身後,見碧畫撲來,順手拿起身邊的一個花瓶,怼到碧畫臉上,“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碧畫卻跟沒反應似的,推開面前的花瓶,惡狠狠看着沈将離:
“我只吃肉,不喜吃素。”
“那你今天怕是什麽也吃不到了!”
沈将離擋在碧畫面前,低聲對煙柔道:“快跑。”
碧畫不以為意,一揮手,沈将離身後的煙柔,懸空飛了起來。
碧畫笑的越發猖狂。
“二小姐快走吧,這府上誰也不是碧畫的對手。她之前就咬死過一只鳥妖,莫讓她傷了你啊。”有人低聲勸沈将離道。
“原來如此。”
沈将離用力一抛,手中的瓶子,砸到碧畫身上。碧畫吃痛,不得不轉頭來看沈将離。
沈将離趁機躍起,拉住煙柔,把她拽了下來,然後用力一推,送她出了屋子。
Advertisement
“怎麽想拉攏她,你這麽想當皇子妃?”碧畫擡手,笑道:
“那不如就上演一場,兔妖暗殺了沈二小姐,我碧畫為主子除掉兔妖的戲?”靈力在碧畫周身顯現,她用力一推,施力在沈将離身上。
這一招,碧畫用了大半力量。
可本應被猛然一擊,倒地而死的沈将離,後退到牆根處,卻站住了。
碧畫看着她。
剛剛被紮破的臉頰,有血滴落。
那平日滿不在乎的眼中,竟生出讓人心頭一顫的精光。
“兀漣說什麽?不用帶也行?”沈将離冷笑,擡手,取下頭上的白玉簪。
長發散落,無風卻肆意飛揚。
香氣在她周身散開,彌漫周圍。似浪,壓制在這屋中每一只妖身上。
衆人驚呆的看着沈将離的真容,“好美啊!”
難怪三皇子願娶一只妖做皇子妃。
三皇子府上衆妖,各個美人,尤其碧畫,更是美勝她人。
可眼下誰都不得不承認,若論及貌美,碧畫根本不及眼前花妖十之一二。
一瞬間,衆人皆感這世間山河,頃天下壯麗遼闊,似乎只為曠野中的一花獨美。
傳聞,花妖美自天成,是上天厚愛。
今日衆妖真的瞧見了,花妖化形,确是神的恩賜!
沈将離那本就白皙的臉,若脂凝潤,襯着劃過的血滴分外鮮紅。
那異常清澈的眸子,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妖的本性,本是別人評不得的。但今日你若這般害人,我便不能客氣了。”
沈将離一個轉身,身上白色裙衫旋轉成浪,她逼近碧畫,靈力在碧畫身上震開,碧畫身子一顫,不得不放棄追煙柔的打算。
“好啊,那我就先殺了你。”
沈将離見煙柔被人扶起,用靈力凝出武器。
什麽?
是一根樹枝!算了,就這麽着吧。沈将離拿着樹枝,向碧畫襲去。
碧畫起身躍起,腳踏桌子,身子直飛屋外,見沈将離追出來,突然轉身,手上顯出長長的利爪,向沈将離抓來。
沈将離以樹枝為劍,狠狠地打在碧畫手腕,碧畫吃痛,悶叫一聲。随即轉身,向沈将離的臉抓來。靈力在碧畫身邊炸開,她被震開一丈遠,又起身向沈将離襲了過來。
貓妖被傷的不輕,可她知沈将離受過傷,體力弱,對峙幾次後,便繞開了彎子。
沈将離平日少用妖身,也并未系統學過靈力功法。
眼前這些也是在莊子的時候,娘清醒時教她的保命法子,适合速戰速決。可貓妖這會兒東躲西藏,耗上了時辰。
貓妖自小生在府中,見正面打不過,便在府中游走,尋處偷襲,打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被貓妖瞧出偷襲機會,開始處處擎肘着沈将離。
沈将離感到身子越發的弱了,可今日不除了這貓妖,她走不出去,煙柔怕也沒有好日子了。她把靈力凝結在樹枝上,一木生,萬物生。
她瞧見貓妖藏身之處,故意露了後背給她偷襲。
就在貓妖以為得了機會,一躍而下的時候,樹枝生出藤蔓,向貓妖襲去,貓妖來不及躲閃,被纏住不能動彈。
沈将離額頭滲出汗來,一點,只差一點點她就行了。
那貓妖也發現自己被徹底壓制,竟然猛的一躍,跳到距她最近的一個人身上,一口咬住她的脖子,吸起血來。
鮮血入了碧畫之口,她眼睛通紅,用力一掙,身上的藤蔓被她悉數震碎。她眼中帶着得意,一躍到沈将離面前,伸手死死勒住沈将離脖子。
“我今日,就開個先例,吃回素。”
不能讓她碰到自己,若是知道自己的血能使她增益,那這府上的妖,就都逃不掉了。沈将離咬緊牙關,用盡全身靈力術法,“轟”的一聲,碧畫被震開,她向身邊的妖,伸出爪子,還想吸血強行增強功法之時,一個玄鐵籠子向她飛去,套在她身上。
“放開,放我出去,我要殺了她。”碧畫撕咬着,卻掙脫不開。
沈将離只覺渾身脫離,她轉回頭,看見了兀歧。
她知曉,她安全了。
本來想揚起一個笑。
可沈将離身子卻不聽話的,閉上了眼,暈了過去。
就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感到了暖意,那是兀歧的靈力。
她熟悉的。
***
沈将離倒在兀歧懷裏。
周身彌漫着花香,如雨後初荷般的臉頰上,鮮血劃過。
兀歧撚起一朵紅花,花落在沈将離臉上,融進血色,分外豔紅,漸漸,那紅色越來越淡,只剩凝脂般柔和的臉龐。
兀歧攤開手掌,落在花叢中的白玉簪子,飛了過來。
他輕輕拭過,簪子上的落塵消散。
就見他把簪子簪在沈将離頭上。沈将離身子一軟,周身香氣彌散。
兀歧抱起沈将離,就往外走。
“放我出去!”就聽身後貓妖大叫,“我是北陽王所賜貓奴,陪三殿下一起長大,放我出去。否則別怪三殿下對你不客氣!”
兀歧對随身侍衛道:“通知監天律,三皇子府上,貓妖作亂。”
侍衛點頭,“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籠內貓妖生了怯意,終于不再叫嚣,縮成一團,擠在角落,嘴裏哼哼唧唧,湊近的能聽到,她在道:“三殿下救我,三殿下他們欺負我……”
可見她剛剛那般殺戮,就是平日這府上與她交好的,也不敢近前。
監天律懲妖,所有人都默默瞧着自己有沒有帶好,三殿下給的金色手鏈,無人再理她半分。
只有煙柔,不顧手上鏈子,只目不轉睛看着沈将離。
期望此刻一切,還是沈将離的計劃,等沈将離沖着自己揮揮手,或者給自己一個別的什麽信號。
可是,沒有了。
沈将離是真的暈過去了。
***
監天律的人來三皇子府後,關于三皇子養大的貓奴,成了妖。
這貓妖還大發妖性,趁着三皇子不在,作威作福,甚至殺了府上侍女之事,便在北都城悄悄流傳開來。
事情傳到了,正往北都城返的兀漣耳朵裏。
“禀告三殿下,碧畫對沈二小姐,太過磋磨,聽說還紮破了二小姐的臉。煙柔扶二小姐回去的時候,碧畫用碎瓷紮傷了煙柔,落了血,引了碧畫妖性。”
兀漣坐在帳中,把玩着案上的新做好的金鏈。
“沈将離呢?”
“那日剛好太子路過,發現府上異常,進去救下了二小姐,嗯,……”
“直說!”
“太子直接把昏迷的二小姐帶走了。”
“太子……”兀漣把金鏈放在匣中,“這游戲,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
沈将離睜開眼時,已是入夜。
四周昏暗,只有宮燈,燃着微弱的光。
她記得自己受了很重的傷,可此刻卻覺得頭腦清明,身子也覺得輕盈,立刻出城都行。
“你醒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她身邊傳來。
她順着聲音看過去,光暈之下,面前人漸漸清晰起來。
“太子殿下。”
沈将離笑嘻嘻,想用胳膊支撐起來,目光卻剛好落在兀歧手中的玉牌上。自己讓煙柔當掉的玉牌,怎麽回到兀歧手上了?
沈将離擡頭,剛想解釋,卻發現兀歧臉色着實不好看。
她記憶中兀歧總是溫和的樣子,從沒對誰生過氣。
此刻這般,她确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笑着打哈哈,想蒙混過去。
“我說過會替你籌謀,你卻把玉牌給當了?”
沈将離嬉皮笑臉道:“我不是想着這般小事,就不麻煩你了嘛。我保證,我是想着贖回來的,等我出去了,就贖回來。”
“若不是我得了消息,”兀歧總是不能真對她冷臉,只能懲罰地敲了一下沈将離額頭,“你今日怕就是命都沒了!”
“我哪兒想到那貓妖會發狂啊。這人平日看着只是矯情了點,誰想到她心眼那麽小。我又沒想真的當皇子妃,她根本就是記恨錯人了。”
“你不想當皇子妃?”兀歧目光落在她身上。
“誰會想和那個變态在一起啊?”
兀歧終是消了氣,忍着嘴角笑意,“不可亂議皇子。”
“你也笑了,”沈将離指着兀歧嘴角道,“你根本就是和我想的一樣!”
“他知你身份,又性情不羁,本也是個好去處。”兀歧頓了頓。
“可若你不想,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