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戰朝河(一)

戰朝河(一)

孫太醫停了下來,他知道目睹淩家軍的死,是符善的心結。

“你是懷疑,當年淩家軍死在荒山,也是這弑靈陣所為?”

“正是!”

孫太醫擡頭,看見淩清秋正一人,一銀槍,刺開河面。

河面巨浪翻飛,咆哮着翻滾着白沫。若是如此,那一淩清秋一人,怎可抵這殺陣?

“淩将軍,人都撤了,你也快回來吧。”孫太醫喊道。

“符善,若真是如此,這便得從長計議,我們先離開吧。”今日親眼見此河水弑靈,孫太醫再也不執着,淩家軍之死是瘟疫所致。

符善點頭,和孫太醫一起往回走。

計津和沈将離也跟了上去。

臨走之時,沈将離回了頭。

正見淩清秋銀□□入河底,河水飛快的旋轉,成了巨大的旋渦,轉瞬就看不到淩清秋人。

她心中一慌,轉身尋他。

就見淩清秋踏浪而出,風吹動他身上大氅,如獵獵戰旗。浪花如巨獸翻滾,窮追不舍,他飛至半空優雅轉身,再次将銀槍向旋渦中心用力刺去。

巨浪猛烈翻滾,湧起無數的白浪後,終激退,水面恢複了平靜。

沈将離松了口氣,眸中露出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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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清秋着她。

他能在一場場生死角鬥中活下了,為得就是這一刻。

堂堂正正走出來,堂堂正正走向她。

“阿來!”

計津回頭喚她。

“來了!”沈将離對着淩清秋微微扶禮,轉身快步跟上了符善。

淩清秋摸了摸袖袋裏的梅子,也不知上次讓伏治買給她的,吃完了沒有?

“将軍。”伏治走過來,“百姓都安全了。”

“嗯。”淩清秋看向平靜的朝河。

“将軍剛才可探到此陣虛實?”

“我剛才探得河底聚着大量神力,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就是大水過後,這朝州城百姓神力。”淩清秋轉身,跟在返程百姓隊伍後面,往回走。

“将軍我們什麽時候破陣?”

淩清秋緩聲道:“一般弑靈陣會消散入陣人的靈力。但此陣像生是有靈智一般,可知入陣人靈力強弱。它不僅沒有消散靈力,反而像是把這些靈力,聚集起來了。”

“聚集起來幹什麽呢?”

“當年司空逸明築合心壩,就是耗盡了一身神力。”淩清秋沉思片刻,“此事蹊跷,恐怕只有司空逸明知曉當年發生了什麽。”

“要不然就這水中還有大妖!”伏治看見檐生攙扶着庾翁,走在人群中,“若是如此檐生肯定知曉,我去問問。”

淩清秋看司空逸明,被小兒子攙扶跟在,背着大兒子的侍從身後。

大兒子受傷,司空逸明此刻也不會直接相告。

淩清秋對伏治點頭,“一起去。”

***

從朝河回來的路上,太醫閣的隊伍裏,只聽陳山,一聲聲的呼喚。

那聲音凄涼,讓人動容。

計津嘆了口氣,對沈将離道:“黃七若是被這河水卷去了,恐怕真是兇多吉少了。”

“黃七為什麽會來河邊呢?”

沈将離看向人群中的檐生。

陳山還在叫着黃七的名字,只是音量小了許多。

“符太醫,”沈将離走到符善面前,“黃七當日是跟着我走的。”

“什麽?”符善停下腳步。

“阿來,你說什麽呢?這都是猜測。”計津想要阻止。

“計津!”符善看他一眼,計津便不敢再攔。

“當日師父讓我去送藥,我出了府衙,黃七也離開了。後來有人在客棧見過他,又見他出了客棧。這和完全就是我走過的路。所以我猜,”沈将離聲音壓低,“黃七失蹤,可能是在後街庾府舊宅,遇到了檐生。”

符善心下了然,知曉了淩清秋所求之藥,是給何人。

“這事怎麽說,也和我們有些關系,我這就去找檐生,問個清楚。”沈将離道。

符善看了陳山一眼,他雖不喜他言語刻薄,可他面對病患,卻仍恪守醫者仁心,對黃七也是真心教導。

符善更知他們師徒情深,此刻聽陳山一聲聲叫的凄慘,心裏也跟着難受。若是計津和沈将離出此意外,他也定會如此難受。

“我與你同去,你自當引薦就好,黃七我問他來要。”

“師父不可。”計津攔在他身前,“若是讓人知道您和蛇妖有了牽連,就是朝州城的百姓不計較,我們回了北陽城,北都城的人,宮中的貴人,又會怎麽看您?師父,您不能再出差池了。”

“什麽差池?”孫太醫剛往這邊瞧上一眼,就聽見計津說不要出差池,忙轉身走了回來。拉住符善,“你又想幹什麽?”

計津看着沈将離,一副救救我的表情。

“哦,我此前聽客棧小二,說庾府舊宅過去花團錦簇,有很多珍稀植物。現在雖敗落,但宅子前的小巷,修得甚好。我昨日去看了看,就說給了符太醫。”沈将離暗想,這胡說八道的本事,原來在哪兒都能保命啊。

她笑道:“符太醫說聽說庾翁此前也是郎中,便想請教一二。還想看看舊宅裏,有沒有什麽珍稀靈草可入藥。”

孫太醫聽得認真。

一旁的祥明道:“師父,我們此行雖藥材帶的充足,可只出不進,總有虧空。我也聽聞庾翁此前也以采藥為生,不如我們問問,看這南都地界有何藥材,可就地取材那就更好了。”

“是啊,是啊。”計津跟着幫腔,只要不讓師父明着去找蛇妖,看藥材就看藥材。

“是個辦法。”孫太醫點了點頭,“我這就去問。”

衆人入了城門,庾翁和檐生卻調了方向,往城外小院走去。

“庾先生,庾先生。”孫太醫叫住了庾翁。

“我是太醫閣此行帶隊的,孫太醫。”孫太醫迎了上去。

“孫太醫?”庾翁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這個老頭有什麽目的。

“是這樣的,”孫太醫倒是不顯被冒犯,言道:“我聽聞庾先生在醫術上頗有造詣,早年還常常進山采藥,多朝州城外的諸多山脈都頗為熟悉。”

“你想幹什麽?”庾翁冷淡的問道。

“我師弟聽聞庾府舊宅荒廢前,還種着許多靈草。你知我們給朝州城百姓煉藥,所備藥材不多了,若是能就地取材,自是最好。”

“呦,老頭,”檐生拍了拍庾翁的肩膀,“這些太醫是看上你宅子裏的東西了,想明搶呢。”

“庾府若存有靈草,我們可賣。”孫太醫道。

見庾翁沒開口,孫太醫仍不覺尴尬,依舊笑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若是庾先生肯将這山中靈草分布指點一二,也可。”

“臉皮還真厚呢。”檐生戲谑道。

百姓們都已進城了,眼下就只有孫太醫、祥明、符善、計津和檐生庾翁幾人,也都算是知情人。沈将離也沒了顧忌,直接開了口,“檐生。”

“小藥倌,你也在啊。”檐生掃了一眼,向城門過來的淩清秋。

“我給你介紹你一下,”沈将離笑得燦爛,她擡手請出符善,“這位就是,淩将軍幫你請的符太醫。你固神力的丹藥,都是符太醫親手煉制的。”

檐生尴尬地看了看庾翁。

沈将離倒是不覺尴尬,繼續道:“也可以說,符太醫也是你的恩人。”

“你……”檐生瞪着沈将離,看來自己真是小瞧這個小花妖了。

沈将離笑着看他,滿臉都寫着:你們蛇妖不是最知道報恩了麽?

“你什麽你,”庾翁一巴掌打在檐生脖子上,“還不快去謝恩人!”

檐生躬身大禮,“檐生多謝符太醫,相救之恩!”

“就是這位太醫,想看看我舊宅裏的草藥啊,”庾翁熱情上前,擠開檐生拉住符善的手。

“我府上确實種了些草藥,當年家道中落,我夫人承得木系術法,見我喜歡醫術,就在院中種了許多草藥。我出城多年,也好久未去看過了。既然符太醫想瞧,我就帶太醫們去看看,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太醫盡管取用就好。”

“多謝庾先生了。”孫太醫道。

孫太醫見符善不說話,拉了拉他的袖子,“說話。”

從頭到尾,他都沒說一句話好吧?

看着師兄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符善只好微微點頭,“多謝庾先生。”

“犬子,”庾翁一把了拽過檐生脖子,“您知他身份不同,就有勞太醫多費心了。”

“從醫之人,只辨病症,不分身份。還請先生放心。”符善道。

孫太醫滿意的點點頭。

說到醫者本心,他這個的師弟,總是讓人放心的。

但給妖醫治之事,就是淩将軍交代,也不可與外人道,他過後還要叮囑一番。

檐生擡頭,瞧見淩清秋正看過來。

于是露出一副,你看看,你看看這小花妖,給我找了什麽麻煩的表情!

可淩清秋絲毫沒有露出半分同情,反而轉過臉去。

——他竟然,在笑!

檐生真是氣了。

“走了!”檐生脖子,又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哦!”檐生對庾翁笑。

檐生跟在衆人身後,往城中走。

見小花妖靠了過來,他沖她呲牙。然後雙手抱在胸前,絕對不跟她說一句話。

“檐生,你見過黃七嗎?”

“什麽黃七綠七,我還見過紅七藍七呢!”

“黃七是陳太醫的徒弟。”沈将離認真起來,她低聲道,“那日我去庾家舊宅給你送藥,他偷偷跟着我去了,至今未歸。”

“被朝河卷了去呗。”

“你好好想想,那日我走後,你有沒有瞧見一個青年?或者有沒有發生什麽異常?”

“我運功療傷,哪會注意宅子附近的動向啊。”檐生道。

“可庾府舊宅離朝河這麽遠,他怎麽可能去水邊,有怎麽可能被卷走呢?”

沈将離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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