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消失的雪雕堡2
消失的雪雕堡2
這裏沒有雪落,但積雪頗厚,宋惜鷺每挪一步都能清楚感知寒氣從她腳底直拱心髒。
她和柳庭落相互攙扶,走走停停,大口喘氣之餘再擡頭看看,系統也沒告訴她西南方是座雪山,“庭落姐姐,你有沒有感覺很冷。”話也說的氣若游絲。
這裏白茫茫一片,沒有太陽辯日,天地間只有那最潔淨的雪白,看多了刺眼。
柳庭落的術法是在下雪天才能施展開來的,顯而易見眼下她也一丁點術法都用不了,她身為霜花,寒氣于她而言不足為懼。
“這麽涼。”宋惜鷺的腦袋已經沉在她的肩膀上,她拉過宋惜鷺的手臂搭在她肩上,倆手不小心碰在一起,柳庭落方才知曉宋惜鷺禦寒能力薄弱。
不是樹妖嗎?樹妖禦寒也算上乘呀,柳庭落觀不出其中蹊跷,索性幾經拉扯,柳庭落好不容易把宋惜鷺背在肩上,朝後一看,她們剛待的那座堡已消失不見,“看來原地返回翊是不可能了,還是接着上山吧。”
山頂積雪被掃出一條幹幹淨淨磚石鋪的小路,細看還有掃帚紋理在雪上劃出痕跡,向前走是幾間白石屋子,全部由石頭壘起,屋頂被積雪覆蓋。
正中間屋頂時不時有積雪跌落窗檐,隔着紙窗被屋內火光照着星星點點,火星欲燃欲滅,始終沒有融化現象。
寒宿聲這次踏進雪雕堡,莫名被一種聲音引到此處,知曉他父母死在這裏,所以自請從山神成為妖神,來管理妖界,四個月來每到下雪,他總想前來查探究竟,卻怕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
那時,魔靈因得到陰混沌全部之力,在靈界再無敵手,靈界以南海龍王為首的仙靈紛紛抵抗,最終三魂七魄被打散,不複輪回。
而他的父母身為東山山靈,本想趁着魔靈帶大部分手下去攻打南海龍宮之際來到妖界解救被困仙靈,遠遠沒想到魔靈回歸速度如此快,只能以身化結界,并下咒只有下雪才顯現,也為了拖到他們歷劫歸來。
如今他被引到這裏,又被一幼靈領進屋子,這幼靈觀不出年齡,臉頰尚有嬰兒肥,卻有比成年妖靈更甚的老成,慢條斯理地用大蒲扇扇着火柴堆砌燃燒的火。
赤黃的火焰向上攀爬,燒着那被架起來的水壺“咕嚕咕嚕”冒熱氣。
寒宿聲桌角那杯幼靈端過來的茶水未動,他眼眸微動,心中警惕未消,生怕這又是魔靈生前留的圈套,視線在幼靈身上久久不離。
幼靈用小勺将一旁的茶葉倒在水壺內,神态自若,并不是他把寒宿聲帶來的,也不是冥冥注定,他只是這雪雕堡剛孕育出四個月的守護幼靈,“妖神大人,還有人被困在這裏了,您知曉嗎?”說話的口吻是質問,這裏是他的地盤,妖界是妖神的地盤,一個人能從妖界地盤來到雪雕堡,足以證明此人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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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他這雪雕堡出事,他承擔不起責任。
您知曉嗎?寒宿聲被此話問的心中一怔,這已經不是他知不知曉的問題了,是幼靈怎知?他心裏警惕又拉高幾分,一襲竹月色衣衫,料子遇光,金光閃閃,火光貪婪的爬上他衣領,在他脖頸雀躍,原本白皙的脖頸微微泛起紅色,即便如此也掩不了他眼底寒意,“你是誰?”
幼靈用另一只勺子盛了兩杯茶水放在盤子裏,又自顧自盛了一杯放在嘴角慢悠悠吹着,旋即他眼眸微擡盯着那扇被關上的房門口,“該到了。”
寒宿聲瞳孔一縮,他聽到了腳步聲,更嗅到了只有宋惜鷺身上才有的香,可為何聽不出她的腳步?朝門口疑惑看去,手想扶上茶杯壁身,卻不小心碰到茶蓋,發出一聲刺耳音。
未等刺耳音消退,“砰砰砰”幾聲敲門聲就把刺耳音淹沒,還有急匆匆地聲音,“有靈嗎?沒有我就進來了。”
柳庭落抓着宋惜鷺胳膊往上提了提,站在門口敲門,她能等,背上的人等不了,直徑推門而入。
寒宿聲“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頭次臉上有了除從容鎮定以外的表情,恐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竟會為一個剛入妖界沒多久的女妖靈擔心,還有他給宋惜鷺那件外披怎麽不在她身上?
霎時,柳庭落泛涼的臉頰就被暖意包圍,她是不懼寒,可她畏熱,剛想強撐把宋惜鷺送到妖神身邊,沒等邁步,就和背上的人一同倒地。
寒宿聲和幼靈都怕她倆摔在地上,兩股術法同時纏繞在宋惜鷺身上,術法波及的力量是能保證柳庭落身上的炙熱消散和她穩穩當當落在隔壁屋子,但核心力量都在拽着宋惜鷺。
“她命都要沒了,你放開她。”幼靈太知道一個不屬于雪雕堡的人,走上這風刀霜劍的西南山就如同煉獄,能留着這條小命全靠背她上來的那名女妖靈,沒讓她雙腳着地,不然單靠眼前少女雙腳走上來,怕是到半山腰屍骨就被雪埋沒了。
他不知道少女跟寒宿聲是何糾葛,也不想知道,這少女若不及時救,就真要死在他這地方了。
寒宿聲看向那被兩股術法搶奪的少女,長發懶散的披在身側,頭垂着已然沉睡,整個身體就像把軟骨頭似的,被兩股術法來回拉扯。
他眼中慢慢浮起心疼,不知是心疼宋惜鷺被拉扯是否難受,還是覺着于情于理覺留着少女還要用。
寒宿聲是神,也可以救她,可他偏放了手,他給不出答案。
宋惜鷺被一股力量送到另外一間屋子裏,幼靈和寒宿聲一前一後也都進到這間屋子。
幼靈沒給她運功,而是将火盆拖放到少女床前,人是承受不住運功療傷的,他知,寒宿聲也知,彼此心不照明不宣。
寒宿聲施法讓火更旺盛了些,偏頭朝床上看去,宋惜鷺靜靜躺在床上,眉睫稍稍翹卷挂着風霜,玉白的臉頰慢慢浮起淡淡粉色,幾縷發絲貼着脖頸挂繞,像一株長在黑水裏的睡蓮,獨獨一棵,不加任何點綴便難以掩飾清新淡雅之姿。
“你到底是誰。”他疑惑泛泛,這雪雕堡明明是他父母以身護下的,除了護住那些靈,況且他從來沒聽過妖界還有這般神算的幼靈。
幼靈抻了抻自己的衣衫,落座一旁,淡定如斯,“靈玉塵。”随後幻出一杯茶在自己手裏,“妖神大人,我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寒宿聲就着床邊那把椅子坐着,手散散搭在床邊,盯着床上沉睡未醒的少女,火盆炭火無聲燒着更似有聲,将靈玉塵的話正正好好捎進他耳朵。
“不當問。”他的問題靈玉塵也沒回他,自然他也不會回別人的問題,寒宿聲這厮就這樣,永遠的等價交換,覺不讓其他靈從他這占一點便宜,自然也有例外,譬如跟他很長時間的兩只靈獸,還有他的好友。
靈玉塵輕笑淺哼,這妖神他确實不了解,但自打床上女子出現在他視線內,可跟只有他和妖神坐着時不一樣。
“妖神大人,屋裏這麽多華麗的椅子,為何獨坐那把掉了漆的呢。”他弄了把掉漆的椅子在那裏,沒想到啊,一向心有成算的妖神,真真就落了圈套。
這麽多椅子,為何獨坐這把,他為何會選擇坐在這兒,“宋惜鷺,我留着還有用。”這是寒宿聲在嘴邊撿起的回答,沒過腦子。
靈玉塵笑聲重了些,故意讓其聽到充滿玩味的笑,“還知道人家名字呢。”果然啊,當局者迷,算了算了,這些事還是交給當局者去解吧。
他把話勾回正題上,“妖神大人來這裏,是聽到有聲音在喚你吧,那聲音不是我。”至于是誰靈玉塵沒說,能成神的靈絕不簡單,換句話說他說到這份上,答案就在眼前。
寒宿聲在靈玉塵沒開口說話時,真的有懷疑是他,但在其開口說話後,發覺不是,那聲音是很清甜的女聲,連他都難以模仿出來,更別提靈玉塵一介幼靈。
頓時他看宋惜鷺的眼神微縮,那聲音和床上少女聲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為什麽少女能傳喚得動他呢。
“這是為什麽?”他扭頭看向正撐着腦袋将他一舉一動看在眼裏的靈玉塵,這幼靈年幼,說的話都句句沒挑明,句句直扣他心扉。
靈玉塵三下五除二來到寒宿聲面前,胳膊上多了條女子外披,“帶我出去,我告訴你。”順帶把外披搭在寒宿聲身後的椅子背上,“忘了告訴你,這外披是宋惜鷺落在喝湯地方的。”
這話就解了寒宿聲剛在另一間屋子時的疑惑,為何他給送惜鷺的外披不在人身上,外披若在,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
靈玉塵拉開門準備出去之際,“帶我出去的辦法就在宋惜鷺身上,照顧好她。”
宋惜鷺好似聽到什麽,轉了個身,将她自己整個人連着頭一起埋在被子裏,然後縮卷成一團,這是她最沒安全感的睡姿,把自己全部裹的像銅牆鐵壁,就不會畏懼黑暗。
倏而,被子絲絲松香無孔不入,令她連着打了幾個噴嚏,不得不把被子從她自己頭上拿開,呼吸下新鮮空氣。
寒宿聲見她把自己縮在被窩裏,那樣睡只會呼吸不暢,只能出此下策,讓她自動把頭露出來,順便點了根安神香在她身旁。
做好一切,他打算去對面看看柳庭落,霜花真身是不能接近有火之地的,卻可以為了宋惜鷺進有火的屋子。
明明少女認識柳庭落的時間比他短多了,能做如此,倒是難得。
可他為何會覺心裏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