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消失的雪雕堡3
消失的雪雕堡3
離開宋惜鷺屋子後,寒宿聲心裏萌生一個念頭,就是白光真刺眼,這裏的雪潔淨無瑕,折返在天地間,讓這裏只有白色,堪比陽光紮眼。
靈玉塵從柳庭落屋裏出來,正巧碰到寒宿聲款款走來,這會兒看他比一開始見要順眼多了,不是那副勝券在握,高高在上谪仙似的模樣,眉眼間有了些許生氣。
待寒宿聲離他近些,說的一本正經,“妖神大人,您再晚些來,柳姑娘都能去找那小丫頭去了。”
寒宿聲剛想推門進入的手頓住,這幼靈是如何說出“小丫頭”如此親昵之話呢,他沒記得宋惜鷺跟靈玉塵有過接觸,今日是頭次。
他側身垂眸看着只到他腰際的幼靈,甚至看着幼靈滿臉平靜,他心揪了下,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你和宋惜鷺很熟嗎?”
“妖神大人,請問您拿什麽來交換這問題的答案?”幼靈不打算回答這無趣問題,卻無形中幫宋惜鷺解了她在水源作坊遇到的不快,“她不是這裏的妖靈,您還是告訴她外披的作用為好,長此以往您也束手無策。”
有那麽一瞬,寒宿聲覺得眼前幼靈有種他父母身上才有的平靜,那個問題,也好熟悉,和那個在妖界被他自己忽略掉宋惜鷺的問題一樣。
宋惜鷺想學術法,放眼妖界能教她的,只有三位,不可否認,他真的認為宋惜鷺是拿不出同等交換條件,可現在呢,當他自己也被這樣說,原來竟是這般不舒服滋味。
那宋惜鷺當時豈不和他現在心境一樣。
“我沒有可以交換的條件,但謝謝你。”寒宿聲與靈玉塵站在一處,都眺望着宋惜鷺那間屋子,那層紙窗被火光蘊滿,染成似透非透的金黃色。
靈玉塵手扶着欄杆,腳踩欄杆底部,身體微微前傾,腰間的鈴铛墜輕泠泠響起,聲音像潺潺清泉細流,很多舉動确确實實能看出他像個小孩一樣,看了眼寒宿聲,只見他風光月霁,負手而立,“謝我什麽?”
“我做錯了一件事。”寒宿聲直言不諱,他不管對方是否有意提點,他在這中間找到他做的錯事,就該道謝。
他目光隔着那層紙窗,看着屋內床上的女子熟睡,偶爾還會翻個身,看來是無大礙了,事情是他做錯了,是該道歉的。
靈玉塵不由笑了下,“妖神大人,想謝我的話,不如等出去這雪雕堡再謝。”這話說的坦蕩,空口道謝誰都可以,既然他能讓妖神大人親口說謝謝,那麽也希望妖神大人不要辜負他才好。
寒宿聲是要帶靈玉塵出去,這幼靈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他觀不出,摸不準,只能慢慢觀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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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惜鷺的身體漸漸溫熱起來,便開始泛癢,她伸手撓,卻越撓越癢,直到撓破,血滲透她指甲裏,又換個地方接着撓。
寒宿聲推門進來,發現她衣袖被推起來,胳膊上白嫩的皮膚被撓出一個接一個撓破了的紅印子,手還不停的在撓,格外紮眼,不禁皺了皺眉,瞬移到她床前,用術法将她兩只手分開。
她的身子就像水結了冰,再慢慢融化,與水不同的是,她身子會在這過程中奇癢無比,只能慢慢熬過去。
寒宿聲望着那被蹭到被褥上的血跡,第一次有了束手無措,不知如何下手幫宋惜鷺這個忙。
只聽到有腳步在窗邊停留,“妖神大人,這藥膏對癢有奇效,麻煩了。”
靈玉塵的聲音出現在窗外,旋即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出現在寒宿聲眼前,他斟酌猶豫再三,還是覺得男女有別。
“等柳姑娘醒來再塗可以嗎?”
靈玉塵在窗外,不意外他的回答,寒宿聲要是直接上手,就不是他意識中的謙謙君子了,可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可以是可以,只是你屋裏這個丫頭身上會留疤,妖神大人,您知道的,女孩子最不願意身上留疤。”他賭寒宿聲會親自上手幫忙,離開時留下一個放心的笑。
屋外的幼靈離開,屋內的寒宿聲靜坐在那把掉了漆的椅子上,不知所措,剛靈玉塵說的話,他聽進去了,現下也不是糾結能不能由他來塗藥膏,而是空有藥膏,并沒有間接接觸的東西給他,他直接上手嗎?
沒過多久,他起身先把火盆往後拖了拖,把他自己椅子往宋惜鷺身邊拽了拽,而後瞬移去了靈玉塵屋子淨手,才返坐回來。
手剛想把宋惜鷺纖細的手腕帶到他身前,宋惜鷺反應很快就把手抽了回去,寒宿聲的手茫然地停在空中。
“醒了嗎?”寒宿聲後知後覺有了疑惑,很快就被他打消,妖界所用的安神香很有特別之處,就是睡着的妖靈是不會醒的,除非這香燃盡,但他漏了一點,宋惜鷺不是這裏的妖靈,香也對她不管用。
她在把自己撓破之際就醒了,人在睡着時,若感覺不到自己身體傳來的疼痛只會是傻子,她懶得睜眼,是睜了眼就會看見她上司。
宋惜鷺也不想見,完全說是因為在水源作坊寒宿聲說的那些話,那不至于,只不過是讓她更加明确此番目的,不是為了學術法,而是為了完任務,況且堂堂妖神幫她塗藥,她更沒什麽可以與之抗衡的餘地,這高待遇她受不起。
若不是剛剛正好寒宿聲推門進來,她的手早就藏在被子裏了,宋惜鷺假裝不經意翻了個身,把手臂和頭再次都掖進被子裏。
她身上好像更癢了,以前在冬天,她每次出門她爸爸媽媽都會給她塗厚厚的護手霜和面霜,然後帶着帽子,手套,從來沒有凍傷過,再後來她沒父母了,也會學着父母模樣把她自己保護的很好。
從來沒想過凍傷,恢複的過程中會讓人這麽想去撓,真磨人,但她沒想之前那樣撓自己,她也怕疼,因此也暴露了她自己。
起初寒宿聲深信他自己的香沒問題,而宋惜鷺做出的反應不外乎下意識防禦,可剛還撓個不止,這會兒突然安靜下來,不就很奇怪嗎?
細想想,這雪雕堡本就和妖界不同,炭火自然也與衆不同,人從身體僵硬到能伸展自如用不了多久。
于是寒宿聲想起了那個被他忽略掉的問題,心又晃了一下,依舊不知所感,唯獨可以确認床上的少女醒了,給了她定心丸,“宋惜鷺,你想學的術法,日後我教你。”
聽完靈玉塵說的話,他反思一番,道歉若想有誠意,事情也因他而起,那麽他親自教最顯誠意十足,實際上這說辭寒宿聲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也只有宋惜鷺真真切切聽了去。
宋惜鷺不是個給臺階不下的人,可這臺階給的太大,她若接下,日後也還不上,但她又确實很羨慕會術法的妖靈,覺得那樣像個俠女。
她轉了個身子,手把被角往下拉,只露出她自己的雙眼,不小心就正正好好對上寒宿聲那雙很好看的瑞風眼,他眼內倒映着她,也正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這話收回。
“我還不起也可以嗎?”她确實還不起,寒宿聲不是貓妖鼠妖,是神诶,親自教她,提供多少方案好像也不行,充其量她自己就是個小破提供意見的,連軍師都算不上,何德何能啊。
寒宿聲喉結滾動,他是何感受不好說,卻能準确斷定少女把他當時所言了記于心,都不太像原本的宋惜鷺了。
他把一個原是人小鬼大,活潑靈俏的小姑娘,弄成了這般謹小慎微,他可真有一套啊,他望着宋惜鷺那雙摻雜不自信與渴望的眼神,心不由自主絞了下,“你想學,就可以。”
你想學,就可以,這是又把問題抛還給她做決定嗎,天殺的,她肯定想啊,誰心裏還沒個俠女夢了。
可寒宿聲這個人從來都是只做有利妖界之事,為什麽突然就改了主意呢,在水源作坊那件事,宋惜鷺心裏确有不快,但她若站在妖神的位置去思考,她也會那麽做,所以她和妖神之間不存在什麽沒抵消的利益。
眼下她一股腦沉浸在她馬上能成為像柳庭落那樣施法之中,上面那些問題很快就煙消雲散,眼神轉瞬爍着堅定,“想學。”
“那就自己把藥塗了。”寒宿聲自己也吃了顆定心丸,緊繃的身子松惬下來,說完把藥瓶放在床沿邊緣,起身離開。
宋惜鷺在他離開後,起身把衣袖慢慢往上拉起,最裏面的白色小衣,已經浸了很多血,她小心翼翼往上揭,痛的“嘶”了一聲。
她手勁這麽大嗎,撓破這麽多處,血跡有些已經黏在傷口周邊,有些剛凝結的傷口因為黏着小衣,又開始滲血。
這藥應該要把血跡洗掉再擦吧,她剛打量了下這屋子,沒有洗臉盆也沒有水,她得去找找去,不然這藥混着血擦她受不了。
“鞋呢?”宋惜鷺為不讓衣袖再次落下,把手臂打彎,在床腳張望,她的鞋不知所蹤。
噢對,鞋好像陷在雪裏了,她看着只穿了襪子的腳,既如此那就不穿鞋了。
寒宿聲就站在她門外,聽見屋門口窸窸窣窣動靜,轉頭一瞬,門從裏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