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這句話讓周圍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原本良好的火熱氛圍似乎随着沢田綱吉的話語浮現降至冰點。
沢田綱吉其實對此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這種環境講出這件事。因為,被店長聽見後,說不定會把自己趕走,不讓自己再來了。明明是難得開在自家附近的甜點店,沢田綱吉在心下對六道骸說了聲抱歉。
除此之外,也包括被獄寺隼人聽見後,對方就不會再與自己見面了。沢田綱吉知道與他的碰面只是巧合,但他也會為此感到些許擔心。
這些事情,沢田綱吉早就知道的。
但是即使知道,沢田綱吉還是這麽幹了。他還是開口說了這句會讓氣氛變得冰冷的話。
他實在太想知道,獄寺隼人到底為什麽會騙他了。
為什麽那天即使是第一次見面,卻執着的要送他回家。為什麽明明是陌生人,從未見過面,卻要用那種珍重破碎的眼神看向自己。
獄寺隼人到底在隐瞞什麽。
這裏的店長六道骸也是一樣。他看起來與獄寺隼人相識,那種互損聊天的方式,也絕不是“不熟”之人之間能夠講出的對話。
而且…
沢田綱吉想起六道骸先前說的“總是”這個詞,以及對方看向自己時的眼神,和獄寺隼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為什麽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向自己。沢田綱吉不明白。
“啊。還以為您要說什麽呢。”獄寺隼人開了口,他輕輕嘆息,反而像是安心下來了:“沒關系的,請您放心。我的命向來很硬,不會有問題的。如果真的遭遇不幸,我也絕不會與您再次分離。”
沢田綱吉剛用勺子舀起一塊芭菲,還未送入嘴中,就被獄寺隼人的話語惹得動作停頓。
“KUFUFU…不必理會他,他死不了的。倒是你,沢田綱吉。”六道骸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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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綱吉被點到名,他立刻回頭,與六道骸的左眼對上視線。
“真是沒想到,你看起來原來是這麽悲觀的類型。”六道骸開了口,道:“既然獄寺隼人本人都說沒關系了,你就沒必要為他的幸與不幸操心了。他的幸與不幸,都是他自己找的。”
“…可是,我不明白。”沢田綱吉停下吃芭菲的動作開了口,他繼續道:“到底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你們…會這樣對我?”沢田綱吉低下頭,他的瞳孔有些發顫,他的話語斷斷續續,不知究竟是在和獄寺隼人還有六道骸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講給自己聽。
獄寺隼人與六道骸同時對視一眼,随後準備開口時,沢田綱吉突然站起身。他将錢放在桌上,道:“多謝款待,我會再來的。今天我就先離開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沢田綱吉幾乎是落荒而逃沖出甜點店。
因為他的腦子亂得一團糟。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會對他這麽好,他更想不通的事情是,關于自己本身。為什麽不抵觸他們,為什麽不會想着遠離這些陌生人。
……不對。不如說從一開始就不對勁。為什麽自己會下意識的認為,抵觸他們才是“正确的”呢?
沢田綱吉的意識開始有些發散。他順着道路不斷跑向回家的方向。
“KUFUFU…被他逃掉了呢。”六道骸拿起草莓芭菲,視線盯着上方已經缺了一塊的粉色奶油。
他用着沢田綱吉方才使用過的勺子舀起一塊甜點,送入自己的口中。
草莓與奶油混合在一起,冰激淩的冰凍讓口感的層次更加豐富。香甜可口卻并不膩人的芭菲惹人心喜,吃掉一口之後很快就想要繼續吃第二口。
“…絕對不能追的太過緊迫,否則十代目又會消失不見。但這樣下去,不知何時才會…喂,你這家夥在做什麽?”獄寺隼人察覺到六道骸的動作,他的唇瓣瞬間抿起。
六道骸卻輕笑道:“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行為。”
“混蛋…”獄寺隼人從懷中掏出匣子,道:“果然應該先和你打一場。”
六道骸幻化出三叉戟,他揚眉回複:“KUFUFU…我随時奉陪到底。”
漫長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夢境,虛幻、飄渺,像是層疊着的紗布,即使是費勁全身的力量揭開一層,還會有其他層不斷地纏繞上來。
沢田綱吉的意識昏沉,他想就這麽不斷地睡下去。但是某個人不允許他這麽做。
與其說是不允許,倒不如說是在溫柔的勸導。
“醒一醒。”
某個在某處聽到過的,溫柔的聲音這麽開口道。
沢田綱吉的睫毛微微顫動着。
“對,做的很好。就像這樣,醒過來,睜開眼睛。”
遙遠的記憶中的聲音再度響起。
沢田綱吉緩慢睜開雙眼,但卻被無邊黑暗包裹着。無論是伸出手還是轉向別的地方,等待着他的只有永無止境的黑暗。
“不要怕。他們會帶你走的。”
那個令人懷念的、溫柔的聲音這麽開口道。
沢田綱吉的唇瓣分分合合,他無意識的小聲道:“……可是,我等不下去了。我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我快忘卻自己的存在意義究竟是什麽了。”
那道溫柔的聲音沉默了許久。
随後再度響起。
“不要怕、不要怕。這次不會等那麽久了。所以不要怕。早點醒來吧。”
說完這句話後,這道柔和的聲音便消失不見。
沢田綱吉也再度閉起眼睛昏睡過去。
這種意識不斷沉浮的感覺真不好受,就像是在海中的浪潮一樣,不斷地湧動,被巨浪翻滾着打倒,卻又溺着水掙紮着起身。即使中途嗆水再痛苦,也要為了尋求一線生機掙紮着。
好痛苦。
但卻又不得不忍耐着。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多久了?
……這樣虛無缥缈的等待,已經是進行的第幾次了?
沢田綱吉猛然從床上掙紮着坐起。他渾身都在冒着冷汗。溫熱的掌心抵上自己冒着冷汗的額頭,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什麽。我在等誰…腦中是誰的聲音?”
這種剛剛大夢初醒,整個人被拽離夢境的感覺并不好受,就像是整個人的靈魂突然抽離肉/體一樣,徒留下來的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沢田綱吉已經切身體會到了。
他擦掉額上的冷汗,心髒還在迅速地怦怦跳動。他輕輕靠在床側的牆壁上,不斷深呼吸讓心髒緩沖着。他那雙漂亮的棕褐色的眼內,現在流露着即将滿溢的困倦。
最後緩慢的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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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的單翼旋槳高速轉動着,聲音在深夜顯得有些許吵鬧。但在高樓頂部之上,因此也沒有多餘的人注意到這件事。
随着一陣微風吹過,一道身影從直升機上垂直躍下。
這道身影在空中悠然自得的翻了個身,一瞬的功夫便雙腳平穩落地,黑色皮鞋踩在高樓的頂層之上。
是雲雀恭彌。
他的情報收集向來迅速,毫不愧于自己在家族內部“最強守護者”的稱號。多年來的工作經驗已經讓雲雀恭彌對于情報掌握這件事爐火純青。
他對獄寺隼人說的時間是“三天”,那是因為他暫且摸不清這個平行世界的差錯在哪裏。
這個世界可利用的部分太少了。周遭能調動的部下在這個世界裏并不存在,因此他必須從最基本的地方開始着手調查。
但随着獄寺隼人給他的反饋,他突然意識到了些許問題。獄寺隼人說在六道骸開的甜點店再度見到了沢田綱吉,并且沢田綱吉說了周圍遇到他的人都會遭遇不幸。
但獄寺隼人和六道骸兩個人卻都沒事。
雲雀恭彌心下已經有了想法。
只是,還不确定能不能作為依據。因此現在,他要去實驗一下。
【沢田綱吉】是這個世界的【異類】。
所以他會被排斥。
雲雀恭彌在高樓之上垂目看向地面的人群。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弱小的人總是結伴而行。他在上位高高瞥向下方的模樣猶如君臨天下的王。
“綠意盎然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一道歌聲從高空而來,聲音是由鳥類發出的。雲雀恭彌擡起頭,一團黃色的小鳥正在空中盤旋。随着雲雀恭彌擡起頭的動作,雲豆飛到了雲雀恭彌的頭頂上,随後擺了個自己舒服的姿勢在他的頭頂坐下來了。
“哼…來的稍微有些慢啊。獄寺隼人的貓倒是很快來了,是路上迷路了嗎?”雲雀恭彌輕聲開口道。
雲豆在他的頭頂上歪了歪腦袋,用自己的短喙給自己梳理羽毛,最後開口發出一聲“啾”。
“算了。”雲雀恭彌道,随後他的目光突然鎖定小巷內裏三五結伴的人群,面上随即露出笑意道:“獵物出現了。”
“啾啾?”雲豆發出叫聲。
随着夜晚的靜谧降臨,小巷內裏傳來幾個人的驚恐尖叫。他們手中靠着搶劫得來的女士包包掉落在地,灑出一串珠寶。而罪魁禍首紛紛被長條棍狀的物體打昏,随後他們的身軀被不知哪個人随意丢在了路邊。
這是一條偏僻的小路,與大部分的人群無法碰面。順着道路繼續向下走,似乎怎麽都走不到路的盡頭。
這條路是沢田綱吉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