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謠言

謠言

王淑蓮瘦瘦小小的一只,如煮熟的蝦子一般緊緊蜷縮着身體。事實上光從她此時的臉色來看,也确實像被煮熟了一樣,從臉頰到脖子處都布滿了可疑的紅暈,細細密密的汗珠從額頭滴落下來,為了不讓那可恥的聲音從口中流出,王淑蓮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伸手抓住了唯一能求救到的人,眼含淚水,帶着說不出的哀求。

柳忱本能的察覺情況有些不妙,當即不敢耽擱,攙扶起王淑蓮就想往殿外走,這一幕卻被坐在身後的趙盼兒看了去,當即尖叫出聲:“你把淑蓮怎麽了?”這一聲宛若炸雷,立時在人群中引起了轟動,許多認識王淑蓮的娘子也紛紛挺身而出,意圖将柳忱與她隔離開來。女客這邊鬧的動靜太大,很快就吸引了那頭的男客們注意,有人一把扯掉了帳幔,步履匆匆的走了過來。趙盼兒見了那人仿若看見了救星,忙說道:“子英哥,她想害淑蓮。”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徹底給柳忱定了罪。那人匆匆看了王淑蓮一眼,臉色當即黑了下來,伸手敲碎一塊盤子,鋒利的邊緣指着柳忱,咬牙啓齒的道:“你把我妹妹怎麽了?”

事故發生的太快,柳忱一時之間也有些反應不及,連忙後退了幾步,穩住心神說道:“公子息怒,此事怕有誤會。”

王子英疼妹心切,哪裏還容得柳忱辯駁,當即怒吼一聲,對着她的脖子便劃了過去。關鍵時刻有一道長鞭席卷而來,緊緊的纏住了王子英的手臂,謝添閃身擋在了柳忱的面前,冷着臉說道:“事情還沒查明,你這麽做怕是不妥。”

“有什麽不妥!我妹妹都那樣了,就她離我妹妹最近,不是她是誰!”見謝添護着柳忱,王子英越發喪失了理智,怒吼一聲便跟謝添打在了一處。

此時的王淑蓮已經如一堆爛泥般癱軟在了地上,因着身體陣陣發熱,她甚至控制不住的将領口扯開了大半,同樣被燒得通紅的胸脯若隐若現,趙盼兒等人見狀連忙圍成一道人牆,将有些男客不懷好意的視線隔離開來。高承厚站在人群之外,忽然對掌事太監說了一句:“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請禦醫!”

掌事太監方才大夢初醒一般,一邊往外面跑,一邊吩咐宮人:“快去禀告殿下。”

此時的大殿裏,謝添仍與王子英對戰,因着對方也是自幼習武,謝添與他武功不相上下,兩人奮戰了十幾個回合,謝添隐隐覺得傷腿有些作痛,動作不自覺就慢了下來。高承厚和蔣楚河怕謝添在王子英手裏吃虧,連忙沖上前去,硬生生以人數壓制住了對方。他們合力将王子英撂倒在地上,為了防止對方再反撲,蔣楚河一屁-股坐在了王子英的背上。

王子英掙紮不成,憋得額頭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你們這麽多人,你們勝之不武,你們都是一夥的,謝添,你跟那個醜女人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這麽護着她!”

便在這混亂之時,太子帶着人匆匆進了偏殿。看見這屋裏亂糟糟的場面,太子臉色不由得一沉:“怎麽回事?”

王子英正值情緒激動之時,見了太子也顧不得禮節身份了,大聲喊叫道:“殿下,謝添和那個女人是一夥的,他們蓄謀害我妹妹,求殿下一定要為我妹妹做主啊!”

太子皺着眉看了看被人群團團圍住的王淑蓮,轉頭吩咐掌事太監:“先将王家娘子擡出去,找禦醫來診治。”眼見王淑蓮被擡走,王子英的情緒總算慢慢的平複下來,蔣楚河也不好再在人家背上坐着,道了聲得罪,連忙站了起來。王子英心中餘怒未消,無比委屈的跪在太子面前哭訴道:“謝添等人欺人太甚,求殿下為臣和妹妹做主。”見他這般不依不饒,謝添等人也連忙跪在了地上,不過比起王子英的激憤,他們幾個則是一臉的無辜——也确實是很無辜。

太子俯首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沉吟道:“子宸,子英說的可屬實?你與柳家娘子,确實是關系不匪?”

謝添沒想到太子會先問這件事,面色愕然,随即回道:“沒有,我與柳娘子并不認識。”如此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若是謝添說他倆認識,恐怕會引起非議,故而為了撇清關系,謝添只能面不改色的撒謊。他如此做法也算是在保護自己,柳忱心下了然,故而也是低着頭未吱聲。可這一幕落在太子眼中卻變了味道,不由得沉下臉,極為不悅的說了一句:“果真如此?子宸,你可未曾對本宮撒謊?”

太子這般反複詢問,恐怕是已經知道了什麽,謝添心裏一沉,仍固執的說道:“臣未撒謊。”

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顯然已經動了怒,攥着拳頭說道:“福來,去把人給本宮帶到這裏來。”太子讓掌事太監去帶人,卻并未說帶什麽人,大殿裏一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這場好戲。柳忱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更深了些,右眼皮瘋狂跳動起來。

片刻之後,掌事太監去而複返,他的身後跟着一個身穿寶藍色官服的胖子。柳忱乍一看見這件衣服就覺得眼熟,鬥膽擡頭往那人面上看去,入目的就是一張五顏六色的豬頭臉。至此,她心中那股子不安的感覺算是徹底落到了實處。

“殿下,就是他們幾個,昨日攔着不讓下官查案,他們為了不讓下官帶走柳家娘子,便将下官打成了這副模樣……求殿下為下官做主哇!”張寶來就像是一條找到了主子的落水狗,抱着太子的腿,指着謝添等人嚎啕大哭。他這邊哭,王子英就在那邊哭,兩個男人一哭一和,謝添等人的臉色也是精彩紛呈。這叫什麽?這就叫喝涼水都塞牙,趕巧不巧的,兩件事都堆在一起了,并且還詭異的重合在了一處,饒是謝添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眼下有這活生生的兩個例子在這裏擺着,誰還相信謝添不認識柳忱?非但是相信,且還得死心塌地的相信,這二人之間的關系絕不簡單。

“子宸,你還有何話說?”太子亦是目光如刀,犀利的望着謝添。

謝添倒是還算鎮定,擺擺手說道:“我就先別說了,先聽他倆哭吧。”他這麽一說,那倆人哭聲更大了,太子也被吵得不行,卻又拉不下臉讓倆人閉嘴,畢竟也确實都挺慘。便在這時,殿外有人求見,掌事太監去問了問,回來低聲與太子說道:“殿下,王娘子那邊的診斷有結果了。”

王娘子症狀詭異,許多人心裏都有揣測,聞聽診斷出了結果,個個都支起了耳朵聽,偏偏太子沒讓福來繼續說下去,轉而揮揮手說道:“此事關乎女子的名節,無關人等都退下吧。”

于是圍觀的衆人便一臉遺憾的的退了下去。遣散了那些不重要的人,此時的偏殿裏就剩下了謝添四個,還有張寶來、王子英和柳忱等人。太子這方問道:“診斷結果為何?”

福來說道:“禦醫說,王娘子中了一種叫‘春水情’的毒。”

張寶來哭的好大聲:“殿下,臣的戰馬中的也是此毒!”

太子便又詢問謝添:“你還有何話說?”

謝添皺了皺眉,真心實意的道:“殿下,這事真不是我-幹的。”那王淑蓮雖然是大學士之女,但是依着謝添這般家世,想要娶她,也确實用不着使這般下作的手段。至于那匹戰馬……他就是瘋了都幹不出來這種事。

太子也不相信謝添會幹出來這種事,可偏偏這兩件事都跟他沾了點關系。因着赤西侯的關系,太子自然不會對謝添如何,可眼下又有張寶來和王子英哭哭啼啼的逼着,也不好做的太明目張膽。略一思忖,太子先對張寶來說道:“一個畜生罷了,死也就死了,本宮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你且先回去,将你身上的傷養養,等過些日子再與蒙古國協商一下,看看能不能再引進一匹種馬回來。”

張寶來得了特赦,這方松了口氣,擦着臉上的淚水說道:“是,奴才多謝殿下開恩。”

王子英見狀不由得有些緊張,神情緊繃的望着太子:“殿下,我妹妹她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出了這樣的事,殿下若不徹查,又讓我妹妹以後如何自處!”

太子說道:“你妹妹貴為大學士之女,本宮自然不會讓她白白受害。今日之事本宮定然會下令徹查……”太子看了謝添一眼,轉身吩咐福來:“去将大理寺卿請來,由他部負責徹查此案。今日所有來到行宮的人都不準走,原地候着,等着官府盤問。”太子一聲令下,掌事太監忙不疊吩咐人去大理寺報信,又為了防止這些少男少女混在一起生出別的事端,福來便親自帶人将這些人分成了兩撥,男子統一留在偏殿,女子則安排到了聚香閣。

柳忱在宮人的引薦下走入聚香閣的時候,那小小的一間屋子已經坐滿了人。看見她進來,趙盼兒和李音音的臉色都有些難看。論私交,她們兩個與王淑蓮的關系最好,論別的……赤西侯府那樣的人家,是她們日思夜想都想要嫁入的寶貴福地。可誰能想到,如今卻被一個二品家族的庶女捷足先登了。

便在這二人心內憤憤不平之時,忽聽見有人落落大方的朗聲問道:“柳娘子,你與謝二公子之間的傳言,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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