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賜婚

賜婚

因着下山的時候大家一起行動,故而許多認識的娘子便選擇結伴而行。柳忱來時孤身一人,走的時候也仍是如此,正當她乘車打算離開之時,忽聽有人站在車外與自己說話:“這一路騎馬倒是累了,柳娘子可否捎我一程?”

柳忱掀開車簾,看見上官雲笑眯眯的站在外面。知她是有心與自己結交,柳忱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笑着點頭說道:“姐姐若不嫌馬車擁擠,咱們坐在一處說說話也好。”

上官雲身手利落,擡腿就上了馬車:“不擠不擠,你瘦我也瘦,這馬車還是能裝得下的。”上官雲雖如此說,實則她卻要比柳忱胖一些,或許是習武的緣故,上官雲的骨架要比柳忱大,看起來倒有些像北方女子。故而她這一進來,馬車立時便顯得有些擁擠,月雪十分有眼色,連忙說道:“奴婢去外面陪着許叔吧,他一個人也怪寂寞的。”

“多謝多謝。”上官雲也不見外,豪邁的對着月雪抱拳行禮。她這般毫不扭捏做作,倒很合柳忱的心意。路上兩人互換了生辰,得知上官雲比自己大上幾個月,柳忱便改口叫了她姐姐。

“聽說你自幼在道觀裏長大,那裏好玩麽?可是要比在柳府有趣些?”上官雲直言不諱的問道。

柳忱道:“雖是俗家身份,但我在那裏的生活是與師兄師姐們一樣的,每日三更起來做功課,然後跟着師父學習一些道法真理,若逢災年,便跟着師父進山采藥,下山救濟災民。”

“那豈不是戲文裏唱的俠客了?”上官雲心向往之,一臉豔羨的看着柳忱:“你這日子倒是過得舒爽,可比在府裏悶着強多了。至少能為百姓做些好事,不像我們這樣的,成日只知道混吃等死。”

“姐姐這話便說的嚴重了。”未曾想到上官雲想法如此另類,柳忱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我們也只是偶爾下山,不經常的。”

“那也已經很好了呀。”上官雲還想再與柳忱說什麽,忽聽見車外面傳來一陣少年的打鬧聲,她的注意力立時便被吸引了去,側身撩開車簾,大大方方的向外看去。柳忱循着上官雲的視線看去,一眼就看見了騎在馬上的謝添等人,不同于別的世家子弟,謝添這一行人實屬另類,他們身份嬌貴卻不驕縱,纨绔中又夾帶着少年人的天真和活潑,這一路走來,很是吸引人的注意。上官雲就這麽癡癡的看着外面的幾個少年,忽然就紅了耳朵。柳忱頗覺的有些驚奇,開口問道:“上官姐姐,可是喜歡他們之中的誰?”

“是啊。”上官雲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大大方方的與柳忱說道:“我喜歡白白淨淨的那個。就像一顆面團子,看着就想咬一口。”

這話說得直白且露骨,柳忱臉色不由得一紅。上官雲落下了車簾,突然湊近了些,不懷好意的望着柳忱:“說,你是不是喜歡謝二公子?”

柳忱愣了愣:“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吧,每次你看他的眼神,都有點不一樣。”上官雲支着下巴說道:“在大殿裏的時候,他出面護着你,你當時望着他的眼神就有些……怎麽說呢,反正就是很不一樣。”

“是這樣嗎?”柳忱自己倒是沒發覺,經上官雲這麽一提醒,歪着頭想了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或許,只是通過謝二公子想起了一位故人罷。”

上官雲眼睛一亮,忙問:“心上人?”

柳忱被問得臉頰微紅,羞澀的說道:“只能算是心儀之人。”

上官雲驚嘆:“那有什麽區別!你們這些個閨閣女子,說句話都文绉绉的,喜歡就喜歡呗,非得說什麽心儀!”

柳忱叫她說的臉紅不已,忙不疊用手掌蓋住了紅彤彤的臉頰。上官雲則握緊了拳頭,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早晚有一天,我要當上寧家的媳婦。”

恍惚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寧五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蔣楚河一臉的羨慕:“啊啊啊……為什麽就沒人喜歡我呢。”這一路上從別人嘴裏聽到最多的話就是寧五郎和謝添,根本沒有他和高承厚啥事。

高承厚強忍心酸,譏諷蔣楚河道:“知足吧,憑着你這副熊瞎子下山的長相,人家沒将你打出去就不錯了。”

蔣楚河默默閉上了嘴,這回是真的傷心了。

一行人回到城裏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擦黑,大家揮手告別,随即便帶着仆從各自回家。謝添只身一人,騎着馬在街上走了兩圈,鬼使神差的,他就奔着祈雲街走去。那條街距離皇城很近,一頭連着太子府,另一頭則是公主府。謝添就這樣在暗夜的掩護下,有些狼狽的偷偷跑到了公主府的後門,他将坐騎拴在無人的地方,自己則癡癡的望着牆裏的梧桐樹出神——便是在這府邸的某一個房間裏,藏着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今日也不知怎麽了,謝添突然有一種沖動,他想翻牆進去,當面與長寧公主表白心跡。

可是臨門一腳,謝添到底還是退縮了。畢竟對方是公主,身份尊貴,他若是行事太過輕浮,難免會招來對方的反感。故而謝添只是圍着公主府轉了一圈,并未敢冒然進門。而在此同一時間,公主府裏卻是燈火通明。趙嬌穿着一身火紅的鳳凰錦袍,姿态慵懶的站在窗前:“聽說阿封着人去請大理寺丞查案了?結果如何了?”

“不如何,死了個無關緊要的,這案子也就了了。”随着一聲慢條斯理的說話聲,有人不疾不徐的走到趙嬌身邊。那人穿着一身樸素的青色布衣,發髻用布帶束着,文文弱弱的像個書生。

“沈青尋,你甭跟本宮打馬虎眼。”趙嬌沉着臉望着對方:“玉林坊市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朝廷辛辛苦苦引進的戰馬都死了,最後就這麽雷聲大雨點小的收場了?”

面對公主的質疑,沈青尋卻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說道:“戰馬之事只是個起因罷了,再加上行宮裏出的那件事,兩件案子鬧的這麽轟動,明日一準會傳到陛下的耳朵裏。雖然陛下久病不朝,可這兩件事,光憑太子之力肯定是壓不住的。”

“死了一匹馬,傷了一個人,傳到陛下的耳朵裏,也不過是尋常的官司罷了。難不成你以為李戊還會将謝二公子護着柳家小娘子的事寫到折子上不成?沈青尋,你未免有點太過天真了。”趙嬌冷笑。

沈青尋胸有成竹的道:“李戊不說,也防不住旁人說。王家世代書香,家裏哪一個不是活的清清白白的?眼下女兒受了這麽大的折辱,公主以為他們能忍得住?且等着看吧,明兒的早朝定然是熱鬧的很。”

“那便好,只要謝二公子不再來糾纏本宮,随便他娶誰都行。”

沈青尋一聲嗤笑:“公主就這麽讨厭謝添?”

趙嬌冷冷說道:“謝家那樣的身份,自然能配得上本宮。只不過一個常年征戰的家族,最後的結果又能好到哪裏去呢?本宮可不想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

“沈青尋,若此事成了,本宮定會守約,來日阿封繼位,金門待昭的位置就是你的。”

“多謝殿下。”

夜幕深沉,遮掩住了一切不為人知的陰謀和詭計。謝添策馬回府,匆匆吃了口飯,倒在床上便睡了過去。這一夢睡得深沉,至次日太陽高高的升起,他才昏昏沉沉的醒過來。今日寧五郎和高承厚家裏都有事,四人不能聚齊,謝添也就懶得出門了,索性癱在房間裏看話本子。不知不覺就到了晌午,正當謝添打算出去找點吃食之時,忽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個宛若炸雷般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臭小子,還不給老子滾出來!”

“爹?”謝添愣了愣,連忙打開房門:“你什麽時候回……”話未說完,卻見一只碩大的拳頭對着自己砸了過來,謝侯臉色鐵青,披頭蓋臉的罵道:“無知小兒,我不在的這幾日,你又四處惹禍生事!”

謝添狼狽的躲過自己老子的拳頭,遂也冷下了臉,憤然說道:“成天就知道拿拳頭砸人,你若不想看着我好,莫不如一劍砍了我!”

“你個小混賬!”謝侯被頂嘴,怒火更勝,舉拳還想再打,冷不防被一只手挽住了胳膊。謝母身材嬌小,半邊身體依偎着謝侯,輕聲軟語的安撫道:“郎君這才回府,有什麽事不能與孩子好好說,何至于這麽大吼大叫的。更何況你不在的這陣子,添兒一直表現的乖巧,并無半點逾距。”

“他乖巧?他乖巧能惹上了兩場官司?我這一路上聽的都是關于他的謠言,就沒一件好事。你還敢攔人家姑娘的馬車當街表白?這回好了,陛下被逼的在病榻上都得給你下一道賜婚的聖旨,一場婚事鬧的這麽大,你丢不丢人!”謝侯今日本是回京述職,人還沒等進宮呢,那賜婚的聖旨倒先出來了。傳旨的太監只笑眯眯的道了一聲恭喜,也未宣旨,将聖旨塞給謝侯就走了。謝侯如今也是一頭的霧水,加之路上聽來的謠言,便又以為謝添惹了禍,這方匆匆回府來教訓兒子。

聽謝侯說陛下賜婚,謝添和謝母都是一愣。謝母遲疑着說道:“這好端端的,陛下要給添兒賜什麽婚?難不成是看你和真兒在邊關立了功,将公主許給添兒了?”謝添聞言臉色就是一紅,也顧不得與父親吵嘴了,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謝侯。

“……我怎麽知道!”頭一次被自己兒子這樣望着,謝侯脾氣也沒了,臉色古怪的将聖旨扔給謝母道:“你們自己看吧。”

謝母忙不疊展開聖旨,望着那上面寫的內容,表情越發疑惑了:“柳家忱娘,這是什麽人?”

謝添劈手從母親手中奪過聖旨,看清楚上面寫着的內容之後,臉上的笑容便徹底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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