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設計(上)
設計(上)
聽聞柳忱此言,謝添卻是結結實實的愣住了:“你能确定?”
柳忱道:“當日咱們從行宮離開的時候,我曾親眼看見那給王娘子下毒的兇手手裏握着一個瓶子。那日我撞見李大人與父親在花園裏說話,恍惚瞧見着他将一個白色的東西給了父親,如今聯想起來,應該就是裝春水情用的瓶子了。二哥哥既然已經看過那件案子的檔案,理應知道那瓶子就是定罪的證據。”
謝添認同的點頭道:“确有此事,看來此案還是得從春水情的來歷查起。”
謝添已經将話說罷,卻還是坐着沒動。自從送走高承厚一行人之後,他的情緒就變得有些低落,或許是這些日子養成的習慣,他每每心情不好,總想要到柳忱身邊坐一坐。昏暗的房間裏,兩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沉默,柳忱靜靜的坐在謝添的對面,鼻翼之間充斥着謝添衣服上慣帶的清香。似乎是感受到了謝添對自己的注視,柳忱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二哥哥是心情不好?”
“嗯。”謝添聲音淡淡的,聽起來有些乖巧。
柳忱心裏莫名有些發軟,繼而問道:“是不是,因為高公子?”
謝添有些意外:“你知道?”
柳忱道:“高公子在這個時機當上了殿前副指揮使,屬實有些過于巧合了。”
謝添道:“非但是這件事,還記得那日我和許酒去找徐飛的事嗎?我們還曾在半路上遇見了王娘子,深更半夜的,她說是去姨母家接人。可是過後我讓許酒查過,那位王娘子根本沒有什麽姨母,可她的車上卻偏偏拉了一個女人。你說,那個女人又會是什麽身份呢?”
柳忱蹙眉:“與徐飛有關?”
謝添道:“關于此事,我也已經讓人查過了,那日徐府起火,上上下下攏共燒死了八個人,卻偏偏少了他娘子和孩子的屍體。而當日王娘子的車上,正好載着母子兩個人。你說,這是不是過于巧合了些?” 案件讨論到這裏,脈絡已經十分清晰了,不管王娘子因何原因要帶走徐飛的娘子和孩子,此事必然與高承厚脫不開關系。而高承厚又是與謝添打小玩到大的關系,得知他牽扯到自己父親的案子裏,謝添的心情又如何不會低落。
柳忱安慰道:“二哥哥也別心急,此事雖與高公子有所牽扯,他卻未必就是殺死徐飛的主謀,畢竟高家的背後還有高貴妃和三皇子在,說不定也是受人指使。為今之計,還是要趕緊查明真相要緊。”
面對柳忱的提議,謝添卻顯得有些猶豫:“此事,還是再說罷!天色不早了,忱妹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謝添前腳出門,月雪後腳就進了門,小丫頭手裏拿着兩根蠟燭,做賊心虛的掩住了房門,忙不疊對柳忱抱怨:“方才可吓死奴婢了,還好這房間裏光線昏暗,二公子沒看清楚娘子的臉。若不然,可就要惹出大禍了。”
柳忱讓月雪點了燈,一邊給臉上塗着藥,一邊靜靜的思考着謝添方才說過的話。依着謝添所言,高承厚的身上有絕對的嫌疑,不管是火燒徐府一案,還是當初行宮裏給王娘子的投毒案,都與高承厚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謝添既然已經開始懷疑高承厚,卻又偏偏不肯追查,大概也是顧慮到兄弟情誼,不願與高承厚生出嫌隙。可是為今之計,從高承厚的身上開始突破也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正當柳忱在心裏盤算該如何查起的時候,忽聽見月雪說了一句:“上官娘子近來也不知道在忙什麽,可是好些日子沒來過了。”
柳忱心思一動,笑說道:“她既不來找我們,那我們明兒個就去找她。左右這會兩家都相熟了,去誰的府邸還不一樣。”
月雪與上官雲身邊的春雲十分要好,聞言高興的說道:“娘子說的是,明兒個去都打算帶點什麽?奴婢一早起來就準備。”
柳忱說道:“咱們三清觀特産的跌打損傷藥膏備一點就是,上官姐姐慣愛舞刀弄槍的,免不得有受傷的時候。”
月雪痛快的點頭:“成!”主仆兩人将主意拿定,次日清早吃過早飯就備車直奔上官府。在柳忱離府之後不久,謝添也帶着槐陽離開家裏,兩人直奔玉林坊市而去。那裏有一家地下交易市場,裏面賣的東西五花八門,想來應該能找到關于春水情的蛛絲馬跡。且說謝添帶着槐陽進了地下市場,一路穿過各色攤鋪,直接來到藥鋪的前面。望着長條案幾上擺着的各色藥瓶,謝添突然後悔沒帶着柳忱一起出來了,畢竟她曾見過春水情的瓶子,找起來也能容易些。
店老板見謝添站在自己鋪子前一臉愁容,忍不住出聲問道:“公子,您這是打算買點什麽?”
謝添說道:“我要買-春水情,你這裏有沒有?”話音一落,店老板的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謝添說話的聲音雖然不算大,卻還是被周圍幾個人聽見了,霎時之間五六雙眼睛都緊緊盯着謝添,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緊張。
“這是怎麽了?”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不善,謝添不動聲色的握住了腰間的匕首。恰在此時,一雙手從背後拍了拍謝添的肩膀:“謝二公子慎言,這春水情可是朝廷的禁藥啊!”謝添深感意外,回頭望去,看見自己身後站着一個五短身材的胖子。
“是你!”
而在此同一時間,上官雲也在自家花園招待着柳忱,聽聞來意,深感意外:“你的意思,是想讓我把王娘子邀請到上官府來?”
柳忱點頭應道:“正是如此,姐姐不光要邀請,且還得以上官雲的名義邀請,千萬不能透露出半點我在上官府的蹤跡,否則,那王娘子定然是不肯來的。”
上官雲不解的問道:“這卻是為何?”
柳忱搖頭說道:“許多事我也不便明說,只盼着姐姐能相信我就是。”
“姐妹一場,我自然相信你。只是我與王娘子私交不深,也不知能不能将人請來。”上官雲是個性格爽朗的女子,說幹就幹,立刻提筆寫了一封請帖,吩咐春花派人送去王大學士府。柳忱耐着性子在上官府坐了半日,吃過晌午飯,上官府的下人才匆匆趕回來送信:“回二位娘子的話,王娘子已經乘車往咱們府邸來了。”
上官雲樂的直拍手:“太好了,我還以為請不來人呢。收拾收拾,咱們這就出去迎接。”柳忱出于謹慎,多嘴問了一句:“可看清楚了,随同的還有什麽人沒?”下人回道:“只看見馬車從王府裏走出來了,并不知道車上都有什麽人。”
上官雲不以為然,擺手說道:“左不過再多帶兩個丫頭,我請帖上邀請的只有王娘子,還能帶什麽人。”上官雲這說法倒也合理,柳忱暫且放下心中的疑慮,簡單收拾一下妝容,陪着上官雲一起去前頭迎接王娘子。行至半路之時,柳忱發髻上的簪子忽然掉了一只,發髻散開了一縷,月雪慌忙拉着柳忱盤發。這麽一錯腳耽誤的功夫,王家的馬車就到了。柳忱和月雪連忙往大門口跑,尚且沒走到地方,就聽見上官雲跟貓撓了似的嗷了一嗓子:“高公子,你怎麽來了?”剎那之間,柳忱手疾眼快的躲到了一旁的耳房裏。順着窗戶縫隙向外探看,但見上官雲拉着王娘子的手走在前頭,高承厚則神在在的環着手臂跟在兩人身後:“上官娘子如此盛情邀請我娘子前來府上,不知所為何事?”
高承厚話裏滿是探究之意,倒令柳忱忍不住為上官雲捏了把汗。好在上官雲倒也不是個傻的,理直氣壯的回了一句:“這還沒過門吶,就将人看的這麽緊,倘若過了門,豈不是要拿根繩子将人捆起來!高公子,我們女兒家的事,你少打聽行不行。”
高承厚叫上官雲嗆的沒轍,舉手做投降狀:“行、行。你們說你們的,我就在一旁陪着,絕對不偷聽,不打擾,總行了吧?”他這态度,擺明了是要與王娘子寸步不離了,柳忱暗自皺眉,月雪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人真是狗皮膏藥,難不成還怕王娘子被人吃了?”
柳忱也覺得棘手,嘆道:“高承厚這個人,還是真是謹慎的過頭了。”
月雪問道:“那我們怎麽辦?總不能一直在這耳房裏躲着,更何況好不容易見到王娘子,不說話怎麽能行。”
柳忱道:“且先等着吧,一會應該會派人來接我們出去的。”果然如柳忱預料的那般,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春香急匆匆的找了過來。看見柳忱和月雪完好無損的躲在耳房裏,春芳這才松了口氣:“太好了,你們沒事就行,我家娘子快急死了,試了好幾次,高公子就是不肯離開王娘子半步,看的跟什麽寶貝似的。”說到王娘子,春花也是滿臉愁容。
柳忱卻道:“我有辦法,可以讓他們兩個分開,你去給上官姐姐說……”将春花拉到面前,柳忱細細的囑咐了一番,春花當即眼睛一亮,鼓掌贊嘆道:“這個辦法好,奴婢這就去回禀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