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尋人

尋人

王娘子離開之後不久,柳忱也乘車歸府。離開時王娘子那兩句話雖然說的隐晦,卻多少給了點提示,柳忱稍加思索,心裏便有了些眉目,她打算回府之後與謝添再合計合計。哪料到回府之後卻見宅院空空,除了家中幾個下人之外,并無謝添的影子。柳忱便将管家叫到跟前,詢問道:“可知二公子去了何處?”

管家回道:“下午的時候二公子曾回府一次,換了身衣服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我也未敢深問,只聽見槐陽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要去喝酒,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柳忱點頭:“知道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管家離開之時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如今還在老侯爺的守孝期,少夫人還是勸誡二公子守些規矩的好。別傳出去讓人說了閑話。”

柳忱點頭應道:“好。”雖然嘴上答應着管家,實則柳忱心裏也清楚的很,謝添如此匆忙的出門,定然是查到了什麽線索了。她便在家裏耐心的等着謝添,一夜過去,謝添并未回府。這時月雪倒有些坐不住了,一大清早就在柳忱身邊晃悠:“說是出去喝酒,哪有喝酒一整夜都未歸家的道理。娘子,您可得出去找找,萬一二公子在外面胡來就不好了。”

如今時節已經入秋,早晚天氣越發寒涼,柳忱打算親手做兩件衣服給謝夫人送過去,手裏不慌不忙的描着花樣,聞言笑道:“二公子的性格你也清楚的很,雖然脾氣是壞了些,卻絕非是喜歡胡來的性子。”

“話雖如此說,那男人哪有不花心的呢。保不齊在外面遇見幾個莺莺燕燕的迷花了眼,一時亂了方寸也是有的。”月雪仍擔憂不已,喋喋不休的與柳忱分析道。

柳忱抿了抿針線,笑道:“眼下我與他這般關系,便是他真的在外面有個什麽,我又有什麽理由阻攔?何況成婚那時我就已經給過承諾,永遠不會幹涉他自己的生活,如今出爾反爾,豈不是在打自己的巴掌?”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月雪,小婢子神色懊惱道:“說的也是,娘子與人家只是結了契書的兄妹罷了,既是兄妹,哪有阻礙人家找女人的道理。”柳忱見她十分難過,笑着打趣道:“你倒是挺喜歡二公子。”

月雪聞言臉色一紅,忙解釋道:“哪裏是奴婢喜歡他,不過是因為他對娘子很好罷了。咱們風風雨雨走了這麽些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安穩的落腳處,奴婢只希望娘子能像現在這樣平平安安的過日子,不要再寄人籬下了。”月雪從小陪着柳忱一起長大,也是過夠了那種東奔西走的日子。眼下好不容易在謝家落了腳,這安逸的日子過慣了,就不願意再回到從前了。柳忱知她心中所想,嘆息一聲,憐惜的握住了月雪的手:“放心吧,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雖然她與謝添沒有夫妻之實,但只要這個夫妻的名義存在一天,她就還是謝家的少夫人,手中結結實實的握着權利,誰也不敢再來輕視她。

雖然面上與月雪說的淡然,實則柳忱內心也有些擔憂謝添的安危,等了一日又沒見他回府,這便派人出去尋找。直至第二天晌午,許久這才匆匆來回話:“昨晚上有人曾見過二公子的蹤影。”

柳忱忙問:“他在何處?”

許酒看了柳忱一眼,沉聲說道:“未名居。”

柳忱握着茶盞的手當即一頓,了然道:“花船。”許酒點頭:“是了。”柳忱問道:“可有派人去找過二公子了?”

許酒搖頭:“花船白日不出水,我已經帶着人去看過了,船上現在沒有人。”柳忱聞聽此言,神情未免變得有些凝重。她很清楚謝添的為人,即便是為了追查案子,也不可能整日流連在外。如今這人一上了花船就杳無音信,大概是遇到了什麽事了。思忖再三,柳忱吩咐許酒:“派個人去花船旁盯着,一旦出水,速速來報。”

許酒應道:“一早就已經吩咐下了。不過據我打聽,那花船背後的主可不是個好惹的,娘子若想上船要人,還需小心着些。”柳忱冷笑道:“我是謝家堂堂正正的少夫人,即便是老侯爺死了,謝家的地位還在,怕他一個風月場的老板做什麽!”柳忱性子恬淡,鮮少有争鋒鬥氣的時候,如今這一生氣,倒是将許酒吓了一跳,忙說道:“娘子無須動氣,我這就出去準備人手,保管将二公子全須全尾的帶回來。”

柳忱回房等花船出水的消息,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她正在房間裏吃晚飯,月雪匆匆進門來報:“啓禀娘子,許先生說花船出水了。要奴婢請示娘子下一步如何打算?”

柳忱當即撂了筷子,幹脆利落的說道:“收拾收拾,咱們去船上要人去。”柳忱換了一件鵝黃纏枝菊紋長襖,下身罩了一條月白色膝襕馬面裙,頭上梳着狄髻,戴着一套秋水蓮花頭面,裝扮齊整,戴着手下的人直奔運河而去。

自嫁入謝府以來,柳忱一直守着婦道人家的規矩,沒有要緊的事從不出府亂走,夜裏更是從未出過門。如今為了救謝添,算是破天荒的破了規矩。且說馬車一路行至運河邊的渡口,柳忱又吩咐許酒租了條客船,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船舷上,吩咐船夫:“追上前面的花船,攔住了,我重重有賞。”船夫聞聽此言,一時興奮不已,飛快的搖動船橹,但見水面破開,小船飛速向前行駛。

夜涼如水,運河上燈火通明。那艘花船通體亮着燈火,宛若一座矗立在水面上的樓閣,慢吞吞的随波逐流。柳忱的客船很快便追上了花船,船身一橫,穩穩當當的攔在了花船的對面。眼見着兩船就要相撞,花船上的女子尖叫出聲,慌忙對着柳忱等人擺手:“快些讓開,撞傷了人我們可不管。”柳忱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許酒擡腳踹住了對方的船頭,慣力之下,柳忱的客船和對方的花船在水面上來回推動了幾下,随即便穩穩當當的停住了。能以一人之力停住了體軀龐大的花船,可見許酒頗有些身手。意識到柳忱來頭不小,那船頭上的女子再不敢輕視,匆忙回去禀告上司去了。

未幾,一位盛裝打扮的女子帶着人來到了船頭。但見此人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臉上塗脂抹粉,身上穿着一件鲛峭碧色紗衣,大紅的抹胸在紗衣裏若隐若現,看起來倒是別有風情。見這女子做如此坦露的裝扮,柳忱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子怒意,眼下老侯爺喪氣未過,謝添便是有千種查案的理由,也不該在此處流連忘返。

那女子步履娉婷的行至船頭,柔聲細語的對柳忱招呼道:“這位娘子,你如此興師動衆的攔住香船,不知所為何由?”

柳忱淡聲說道:“我來尋人。”

女子笑道:“咱們這香船上的客人可多着呢,您尋的是哪一個?”

柳忱道:“他姓謝。”

女子一愣,随即搖頭說道:“抱歉,船上沒有這樣一位客人。”

柳忱冷笑道:“船上客人那麽多,你又怎麽知道沒有這位客人呢。煩勞去禀報謝二公子,就說他娘子在這裏等着呢,他若再不露面,我只能一把火燒了你這香船了。”柳忱坐姿端正,說話聲音也是細細柔柔,看似嬌軟,說出的話卻平白令對方信服。那女子果真心生忌憚,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陪着笑臉說道:“謝二公子的确沒在船上,娘子若是不信,大可以親自來看看。”

月雪聞言氣的不輕,柳眉倒豎呵斥一聲:“果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你那龌龊的場所,也是我家娘子能去的地方!便是坐在這裏說話,都是給你們長臉了。”

花船上的女子被月雪羞辱,臉色未免有些難看起來:“娘子既不肯上船來找,就不要在這裏無理取鬧,耽誤了我家的生意,那就是在斷姑娘們的活路。謝少夫人,您自己個兒的夫君不長臉,也不能拿我們酒伶撒氣不是。恕不奉陪了,您請自便。”那女子嗆完了柳忱,轉身便想走。便在她轉身的剎那間,忽見香船四周忽然亮起了一圈火光。此時十幾條小船已經呈四面包圍之勢,飛速的向香船周圍靠攏。幾十只火把熊熊燃燒,平白的将夜裏添暖了三分。柳忱這方起身,笑吟吟的望着那船上的女子:“我既然說要燒你的船,就絕不是在吓唬。再給你一次選擇,若是還不願意交出謝二公子,我便下令燒了你賺錢的營生。”随着柳忱一聲話落,許酒果斷的擡手,立在客船上的謝府下人便擡起油桶,對着香船就潑了上去。見柳忱與自己動真格的,那女子立時慌了神色,忙商量道:“萬事好商量,娘子且容些時間,奴這便去通知謝二公子。”

柳忱恐她拖延時間去搬救兵,冷着臉威脅道:“就給你一盞茶的功夫,若是見不到人,我就直接命人點火。”這威脅果然有用,但見那女子飛快轉身往回跑去,約莫只有半盞茶的功夫,便帶着人匆匆折返回來。此時她的身後跟着兩個龜奴,一個攙扶着謝添,另一個背上背着槐陽。當看清楚謝添的狀況之後,柳忱不由得勃然大怒:“你們這是對他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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