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六月十二日，二零一五年特別普通的一天，劉照清背着一個黑色書包去了唐晚黎家。

不是簡單的玩，而是住。

他們的祖輩在一個小鎮生活，兩個爸爸光着屁股一塊長大，情同手足，後來各自成家立業在不同的城區定居忙着生活聯系少了，但感情沒變。

劉照清高考完，他的父母要去國外工作，便将他委托給朋友照看，開始劉照清不願去，昨晚陳欣又打電話給他，說晚黎過生日，邀他一起來玩。劉照清那時剛打完一局游戲，可能是因為贏了，他同意了。

聽起來沒什麽因果聯系，總之，他鬼迷心竅地答應了。昨晚睡覺前，他有點後悔，一向睡眠很好的他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稀裏糊塗睡了。

今天早上，陳欣又打電話确認，唐秋中還親自來接他，他不好再推三阻四，收拾了幾件衣服走了。

他想，象征性地住幾天，不自由就離開。

劉照清站在樓下，看着唐晚黎應聲推開門出來，再慢慢地走下樓，目光随着她沒有移過絲毫。

他倆有幾年沒見了？

上了小學以後吧，那之前他們只要在春鎮，就會從早到晚都呆在一塊，大孩子不帶他們玩，小孩子他們不愛帶，就他倆人玩。兩人處久了也打架，他臉上還有她撓的疤，打得次數多，具體原因都忘了，聽他奶奶說他挨了打還屁颠地去找她玩，他不太信，摸着臉上的疤淡笑着說我有那麽慫嗎。

小時候的她留着短發，豆芽身材，和他上蹿下跳，胳膊腿兒曬得黝黑，活像個假小子。沒見面的那幾年他見過她的照片，不對，應該也見過一次面，人反正是長得越來越好看了。

過肩長發軟軟地搭在身上，發尾彎曲像燙過，但他知道她是自來卷，那時候她還挺苦惱和別人不一樣，常同他抱怨。那時候他們還很親密。時間遠去，她瘦小的腰板此刻被一席箍腰白裙包裹，顯出了她的成長，還有那雙眼睛和那張小嘴，雖是記憶中的模樣，又多了些少女韻味，用他奶奶的話說是“長開了”。

唐秋中接完劉照清，說了幾句，就去公司處理業務了。陳欣留在家裏熱絡地介紹兩人，試圖恢複他倆小時候那樣的親切感情，說到稱呼，陳欣叫唐晚黎喊劉照清哥哥。

唐晚黎很不給面子，果斷拒絕：“我不叫。”

劉照清低了下眸，瘦削的側臉彰顯着少年硬朗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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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欣使眼色：“你這孩子。”

唐晚黎振振有詞地說：“我倆同歲，我為什麽要叫他哥？”

陳欣：“照清比你大兩個月。”

劉照清目光微動。

唐晚黎一扭身子，說：“大兩個月也是同歲，您不怕我把他叫老了？”

陳欣語塞，她看看劉照清，男生的嘴角似揚非揚，辨不出真實想法，陳欣也不能把他晾在一邊就母女兩擱這兒犟，無奈妥協道：“好啦小祖宗，”又找別的法子拉近兩人的關系說，“你帶照清去他的屋子可以嗎？”

唐晚黎吐吐舌頭，嗷了聲。

陳欣笑笑，轉臉拍拍劉照清的肩膀說：“阿姨做了吃的，你先把包放下再下來。”

劉照清點點頭。

因為唐晚黎性格如此，她表現得很随和，仿佛沒有中間那段長期的空白，依舊把他當做朋友，上了樓，她指着一個屋子說這是我的卧室，劉照清嗯了聲，然後看着她推開對面的屋門，跟她走了進去。

唐晚黎愛看雜書，上了高中時間緊迫，陳欣防止她控制不住自己，就把她屋裏的書收拾進了旁邊的屋子，上了鎖，只有在規定時間打開讓她看。高考完，唐晚黎忙着和同學歡慶解放，也忘了整理這些書，就一直放着。所以，劉照清一入眼，兩面牆櫃裏都是書，中間擺了個大床。

他想象了下唐晚黎趴在床上看書的場景，目光随之深邃起來。

唐晚黎倚在門邊的書桌上，輕飄飄地問：“還滿意嗎？”

劉照清斂起眸，嗯了聲。

他摘下書包放在電腦桌前的椅子上。

唐晚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個小狗挂件擺弄着說：“我今天的生日會，你來嗎？”

劉照清：“去哪？”

唐晚黎說：“你來的話，跟着我就行。”

劉照清勾勾唇，然後又道：“我沒帶禮物。”

唐晚黎眨眨眼說：“你來了就是禮物呀。”

“……”

劉照清有點懵逼。

她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她是在給他臺階下還是在撩他，就很像意會不明的情話。但不管怎樣，她生日他不送禮物說不過去，劉照清問：“地址在哪，我先去附近買。”

唐晚黎說：“日月星海。”

劉照清點點頭記住了，又問她：“你想要什麽禮物？”

唐晚黎嗤笑一聲：“送禮物還問人啊，一點誠意都沒有。”

“不問怎麽知道你喜歡什麽，”劉照清看她說，“我倆都好久沒見了。”

唐晚黎說：“随便你，說的好像你知道我小時候喜歡什麽一樣。”

劉照清摸摸鼻子。

小時候他們可以玩的游戲很多，摔牌、打彈弓、彈玻璃球、跳房子等等，那時候沒有網絡，沒有城市的繁華，每天的生活依舊多姿多彩，玩到日頭落山還意猶未盡。但她喜歡什麽，還是挺難猜的。

他奶奶說女生再怎麽鬧騰也是女孩子，心裏喜歡柔軟的東西，可他想到唐晚黎一閑着就東奔西跑的性子，就有點懷疑。

“幹嗎？”唐晚黎看到劉照清盯着自己，問，“我說得不對嗎？”

劉照清不置可否。

唐晚黎哼了聲。

要出門時，唐晚黎叫住劉照清：“诶，你是不挺盼望我叫你哥？”

劉照清：“？”

唐晚黎：“你剛才一句話沒說。”

劉照清漫不經心道：“沒說的意思是你愛叫不叫。”

“切！”

唐晚黎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再不說一句話先一步出門了。

劉照清愣了，她生氣了？為什麽？

他下樓，看見唐晚黎如常地吃着新鮮出爐的蛋撻，告訴陳欣品嘗後的口感，就沒特別解釋什麽。

劉照清散漫慣了，第一次住進別人家裏渾身都不自在，倒不是說看人臉色，就是沒有一種舒适感。

住兩天看看，他自我安慰道。

很快到了中午，唐秋中忙裏抽閑回家，買了水果飲料，訂了個大蛋糕，陳欣做好了一桌子的菜，慶祝唐晚黎生日，同時也歡迎劉照清的到來。

唐晚黎許完願吹蠟燭，然後分蛋糕吃，分到劉照清那裏，她一頓，用手指挖了一塊奶油抹到他臉上。

陳欣立即嗔怪地說了她一嘴“胡鬧”，拿餐巾紙給劉照清。

劉照清知道她是在“報複”，好脾氣地笑了聲。

他說：“生日快樂。”

唐晚黎擡着下巴，傲嬌道：“勉強接受。”

兩個大人搖搖頭，無可奈何地笑起來。

她是好哄的。

劉照清吃着蛋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