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邢蒼的“遠山雲巅”出自國際知名設計師之手,核心理念就是“垂直感與平面感”,樓層是貫通的,巨大的水晶吊燈從四樓樓頂直直垂到一樓客廳,氣勢恢宏。
家裏的廚師正在準備午飯,管家招待了節目組在沙發上休息,并奉上精美的茶點。
超大英寸的電視上正播放着午間新聞,導演和邢蒼商量着先關一下電視,避免臺标或gg誤入他們的鏡頭。
邢蒼正要轉告管家,一回頭,卻發現淩悠臉色慘白,對着電視畫面,眼睛一眨不眨。
沈郁擇訂婚了。
新聞畫面上是他和另一個女孩兒的照片,照片下方的标題是“沈氏地産與傲雪集團強強聯合”,兩家企業已各自通過官方途徑确認了兩人訂婚的消息。
柏恩勉強聽完了整段新聞,其實她的耳邊已嗡嗡作響。
“吃藥,柏恩。”丘比特1號嚴肅地說:“淩悠狀況不太好。”
心髒劇烈地跳動着,幾乎要跑出胸腔,柏恩拿藥的手抖得不行,她在心裏說:淩悠,你別怕啊,別激動好嗎?
可是,她只是一個外來者。
身體裏的這顆心髒屬于淩悠,會因為沈郁擇的一舉一動而跳躍或罷工。
對,我們去問清楚,不一定是真的,柏恩想。
驟然起身的動作幾乎壓垮了瀕臨崩潰的心髒,柏恩頓時感覺頭重腳輕,像踩在虛空中一樣。
緊接着,因為供血不足而缺氧的大腦宣布停擺,柏恩兩眼一黑,摔倒在地上。
場面頓時兵荒馬亂,邢蒼知道淩悠的病情,趕忙找出她随身帶着的急救藥,并叫了救護車。
Advertisement
攝像機拍下了這段狼狽的、突發的意外,在幾番劇烈的晃動之後,主持人倉促解釋了節目嘉賓突然出現身體不适的症狀,随即直播畫面變成黑暗。
沈郁擇愣了幾秒鐘,看着淩悠倒下那一刻,他如墜冰窖。
他沒有時間去糾纏那莫須有的“訂婚”,淩悠甚至不一定有機會聽他解釋。
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沈郁擇才換了衣服,匆匆沖出家門。
手術室外的紅燈刺痛了沈郁擇的眼睛。
他坐在一邊,垂着頭,幾乎透着些落魄。
沒有沈家背後的能量,他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合适的心源。
Andrew和邢蒼站在走廊的另一端,沒有靠近。
“淩悠堅強着呢。”邢蒼回憶起在肯尼亞的時候,女孩兒在廣袤的馬塞馬拉,非洲炙熱的陽光下,所展現出的驚人的生命力。
Andre勉強笑了笑,說:“如果她不喜歡沈郁擇就好了,還能少吃點兒苦,少傷點兒心。”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這能控制得了?”邢蒼不贊成這種“如果”,他看着沈郁擇的側臉,感嘆道:“看起來,淩悠也不是一廂情願。”
柏恩被傳送至一個純白色的空間之中,丘比特1號嘟囔着:“我聯系不上愛神空間啦。”
淩悠現在在和死神争鬥,她那顆脆弱的小心髒沒能抵得住“沈郁擇訂婚”的重壓。
“太不應該了!”柏恩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很想批評淩悠,不管沈郁擇喜不喜歡她,她都應該好好活着,活得漂漂亮亮的啊。
不知道在原地待了多久,柏恩眼前一黑,意識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淩悠的身體裏。淩悠在重症監護室昏迷了一整個月。
睜開眼時,柏恩就看到了坐在窗邊處理工作的沈郁擇。
沈郁擇瘦的很厲害,五官變得更加深邃淩厲。
似乎有心靈感應,沈郁擇忽然看過來,接着他神色一變,匆匆跑到外面喊來醫生。
一番詳細檢查做完,沈郁擇安靜地坐在床邊,握着淩悠的手抵在自己額前,仿佛松了一口氣般,輕輕閉上眼睛。
模樣近乎虔誠。
“沈先生。”淩悠忽然開口,聲音低啞。
沈郁擇拿過一杯溫水,一點點喂她。
柏恩和丘比特1號兩臉懵逼,柏恩試探着問:“比特,你在嗎?”
“在,淩悠似乎拿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丘比特1號沉思道。
柏恩就像一個寄居在別人身體裏的靈魂,實際上确實是。她聽淩悠對沈郁擇說:“沈先生,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我想你喜歡我,我知足。”
“離開這個世界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因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與其這樣,不如站在遠處,遙遠地看着你。”
人在瀕死時,總會回顧自己的一生。淩悠躲在柏恩的身後,看到了沈郁擇對自己的喜歡和愛護,她想,這還不夠嗎?不能再貪心了。
柏恩想,淩悠的話看似退讓、妥協,實則比以前還要堅定執着。沈郁擇一定會抱住她,親吻她,跟她告白。
然而,沈郁擇說:“好好照顧自己。”
他眼底充斥着紅血絲,冷峻的面容清瘦得讓人心疼,看起來疲憊不堪。
但他盡可能地陪在醫院,陪在淩悠身邊,這種心意,難道還不是喜歡嗎?
“我不是很懂。”柏恩甚至能看到沈郁擇的眼睛深邃溫柔,帶着零碎的水光。她不解:“即使這樣,也不說喜歡和在一起嗎?”
“嗯。”淩悠點點頭,輕聲說:“沈先生,你保重。”
淩悠一直目送着沈郁擇的背影遠去,才輕聲說:“謝謝。”
柏恩有一瞬間覺得這句“謝謝”是淩悠說給自己的,但緊接着她的眼前天旋地轉,一片漆黑之後,她發現自己已經和淩悠剝離開了。
柏恩有些迷茫,她問丘比特1號:“這是任務結束了?”
“嗯,宿主覺得結束了,我們就結束了。”丘比特1號回答。
“但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柏恩有些不安,因為這任務要是失敗,她就不能回家了!
“愛神空間判斷任務是否成功,有一條重要依據就是宿主心願已結,我們功德圓滿。”丘比特1號說。
柏恩似懂非懂地點頭。
直到後來某天,她在做任務時,忽然被丘比特1號叫了暫停。
“給你看點兒東西!”丘比特1號軟糯的聲音略顯興奮。
場景驟然轉換到一個機場。
戴着巨大墨鏡,穿着鼓鼓的羽絨服的女孩兒走出來,因為穿的太過厚重,步伐像企鵝一樣蹒跚可愛。
“淩悠?!”柏恩認出來,十分驚訝。
“嗯,邢蒼在肯尼亞拍攝的照片得了國際大獎,作為模特的淩悠大火了一把。國外一家頂級的醫學機構驚嘆于淩悠在重病之下展現出的蓬勃的生命力,無條件為她制定了醫療方案,并最終延長了她的生命。”丘比特1號欣慰地說:“淩悠現在幾乎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下去。”
柏恩一時百感交集,心頭一熱。
接着,她看到淩悠的腳步停下了。淩悠摘了墨鏡,目光依然清澈明亮,眼眶卻微微泛紅。
柏恩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視野盡頭,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沈郁擇緩步走來。
沈郁擇三十歲了,歲月在他身上留下優雅和從容,卻不減他的英俊與銳氣。
柏恩注意到他戴着黑色真皮手套的手裏握着一個小巧精致的首飾盒,大小大概只适合放一對戒指。
柏恩衷心地希望三十歲的沈郁擇能“好好說話”,誠實地、遵從內心地說一句“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沈郁擇做到了。他獨當一面,手中的權力使他能夠自由地選擇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從此以後,能好好的保護她,寵愛她。
柏恩遠遠地望着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開心地笑了,忽然又委屈地嘟了一下嘴。
她招呼丘比特1號說:“回去啦,做任務,我也要回家啊。”
在和愛的人重逢前,要遙遠的,各自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