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你的異能是什麽?”男人聲音輕柔,俊美的臉龐被燈光映照成冷白色。
柏恩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被一雙蒼白骨感的手扼住喉嚨,她的牙齒都在打顫,說不出話來。
這不正常......
屬于alpha那部分的性格在試圖沖破恐懼的牢籠,柏恩想:這一定不正常,我是alpha,經歷過戰場,沒道理被一個陌生人吓成這樣。
“幻......幻象,柏、恩!”丘比特1號斷斷續續的聲音像被幹擾的電流,沖破層層阻礙出現在柏恩耳邊。
柏恩幹脆閉上眼睛,擡起自己的左手,對着手背狠狠咬了下去,皮開肉綻,疼痛瞬間在神經裏蔓延,被幻象懾住的大腦找回自己的意識。
室內森然而沉寂。
她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蠶繭”們正好好的挂在牆上,沒有移動的痕跡,因為從頭到尾的包裹,分不出死活、性別,更別提剛才見過的是哪個男人了。
“我也不知道。”丘比特1號的聲音有些低落:“這裏的磁場很亂,我找不出剛才試圖攻擊你的那個人。”
攻擊嗎?未必。以柏恩的經驗,在末世中完全仰仗人類的軍|隊沒有勝算,異能者總有一天會登上主戰場。
剛才的那種精神系異能者,一旦變成敵人,會非常棘手,不如趁早轉變成盟友。
柏恩在心裏盤算着,恢複了瑟縮的模樣,環抱着膝蓋坐在地上,在幽靜昏暗的環境中,屬于戎姝的眸光異常明亮。
與世隔絕的環境讓人失去對時間的概念,柏恩手背上的傷口結痂時,封閉隔離狀态的異能者開始被待為上賓。
血液、基因、磁場能量的檢測依然進行,但異能者每頓吃着在末世中極為難得的新鮮食物,休息的地方由禁锢的“蠶繭”變成舒适的單間。
柏恩猜測異能者的數量在呈幾何增長,情勢所迫,官方不得不和他們“化幹戈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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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名叫牧修的娃娃臉男孩兒第三次被檢測出“未攜帶特殊能量”時,柏恩鎖定了她的目标。
午餐時,異能者聚集在一起,小食堂供應着豐富精美的食物。
柏恩端着一個精致的果盤坐到牧修對面,牧修的年紀不過十八九歲,白白淨淨的娃娃臉十分顯小,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青春可愛。
“給我的嗎?”牧修一臉驚喜,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感謝的動作,撒嬌道:“謝謝小姐姐!”
柏恩也象征性的笑了一下,随後單刀直入:“帶我出去,我知道你能做到。”
牧修的神态有一瞬間不自然,卻很快做出一個迷茫無辜的表情:“你在說什麽呀?”
“精神系異能者,你能幹擾磁場還是腦電波?”柏恩看似淡定地問。
丘比特1號也愣了一下,贊嘆道:“你怎麽發現的啊?”
“沒有,我詐他呢!”柏恩外表一派雲淡風輕,心裏七上八下的,這擊要是不中,就打草驚蛇了。
牧修一直挂在唇邊的明媚笑容收了起來,他似是不屑,挑眉問:“威脅我?”
柏恩眼看他變了臉色,心底也有了幾分把握,她放緩了語氣:“我只是想讓你幫忙幹擾我的檢測結果,我也想離開這裏。”
牧修勾起嘴角,眼神中卻沒有笑意,他輕聲說:“小瞧你了呢,捕捉到你混亂的腦電波時,我以為你是個傻子。”
柏恩:“......” 她竟然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反駁這句話。
“可是他們都這麽想的啊。”牧修攤了攤手,無比唏噓地感慨:“實驗室裏來往的工作人員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們看到你時,會想‘真可憐,戎越為了他這個傻子妹妹幾乎和委員會翻了臉’。”
柏恩只知道戎越的處境不會太好,畢竟關心則亂,沒想到戎越比她想像得還要不冷靜。”
“我會保守你的秘密,我只想回到哥哥身邊。”柏恩垂眸說,哀傷的神色看起來我見猶憐。
“也不是難事。”牧修松了口,無所謂地說:“畢竟你那一丁點兒能量,微弱到儀器幾乎捕捉不到,不把你送走難道等着你去前線當花瓶嗎?”
柏恩沒想到牧修長得可愛,性格竟能這麽不可愛!
“幫你可以,我需要報酬。”牧修俏皮地做了個鬼臉。
柏恩也笑了笑,真心實意地說:“我要是出不去,你也別想出去。”
話說到這步,談判都沒有破裂。丘比特1號發自內心地對人類這種生物感到困惑。
“是他先找的我。”柏恩說:“他在幻象中制造出一個與他本人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一定在矛盾和探尋,也許我能幫到他。”
和戎越分開的第七天,柏恩的能量波動降到安全标準以下,手指尖可以升騰起細小的火苗,比不上一根火柴,在逐漸湧現的“高質量”異能者面前,微不足道。
她和牧修得以離開隔離區,兩人沒有一句道別,因為必定會再次相見。
柏恩進到S區,在她和戎越的房間裏一直等到深夜。
這是一間簡單的一居室,S區空間有限,不足以達到“舒适”的标準,柏恩覺得這裏的晚飯甚至沒有異能者隔離區裏的東西好吃。
柏恩躺在屋裏僅有的一張小型雙人床上,能看到她從別墅裏帶出的“行囊”還原樣放在牆角,吉娃娃似乎沒了電,不聲不響地立在一邊,這些戎越通通無法顧及。
戎越被繁重的事務纏得脫不開身,支持和制衡之間有微妙的平衡,他時刻如履薄冰。持續的暈眩和頭痛讓他每天必須服下大量的止痛藥來維持意識清醒。
好在,戎姝回來了。
冰冷狹小的房間裏亮着一盞暖色的燈,女孩兒倚在床邊昏昏欲睡,聽到房門響的動靜,立刻跳起來。
戎越比分開前削瘦了許多,輪廓更加鋒利,眉眼間深邃的透出一股戾氣。
但他看到戎姝時,輕輕笑了一下,如釋重負。
他無暇顧及自己的健康狀況,被劇烈的頭痛侵襲時,他偶爾會産生幻覺。有時是戎姝倒在血泊裏的場景,有時則是戎姝一個人坐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裏,哭着問哥哥你在哪裏。
戎越心疼到無法自已,他一把抱住視若珍寶的女孩兒,用臉頰觸碰她柔軟的發絲。
“姝姝覺醒了異能嗎?”戎越洗過澡後,拿出一床被子鋪到地上,摸了摸她的頭,輕笑着說:“真棒,哥哥都沒有異能呢。”
柏恩腼腆地笑了笑,有些害羞地把臉埋進被子裏。
“他們說你身上的能量很低,很安全,不用擔心。”戎越三兩下鋪好了地鋪。
室內溫度并沒有多暖和,戎越睡在冰涼的地上,柏恩覺得屬于戎姝的心髒忽然疼了一下,她往床裏面讓了讓,小聲說:“哥,你睡這一邊吧。”
戎越笑着搖了搖頭,在她手背上已經結痂的傷口上落下一個吻,然後替她攏好被子,輕聲說:“晚安。”
本以為會一夜安眠。
柏恩在睡夢中被一聲痛吟驚醒,她飛快地跳下床,查看戎越的狀況。
戎越全身滾燙,溫度近乎灼人,他雙手緊緊抱着自己的頭,似乎被劇烈的頭痛折磨到不堪重負。
柏恩急忙從急救藥箱裏找出止疼藥和退燒藥,但戎越把自己蜷縮在一起,在極度痛苦中對外界毫無反應。
一幀幀破碎的畫面在他眼前閃過,有滿目瘡痍的世界,餓殍遍野,損毀的防禦基地,還有,唇邊挂着愉悅微笑的戎姝。
戎姝從不會那麽笑,居高臨下的,戲谑的,帶着毀滅者的惡意。
忽然畫面一轉,戎越又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到了自己–––被鐵鏈束縛着的自己,被戎姝用利刃劃破手腕的自己。
殷紅的血液從戎越的手腕間湧出,順着陰冷潮濕的地面蜿蜒。
他聽到戎姝用撒嬌的柔軟語調問:“哥哥,在血流盡前,你會愛上我嗎?”
不......
戎越痛苦地搖頭,他掙紮着醒來,入目的是一臉驚慌、幾乎要哭出來的戎姝。是一如既往的、弱小的需要他好好保護的戎姝。
戎越無視自己的心跳如擂,單手安撫地拍着戎姝單薄的後背,用沙啞着幾乎哽咽的聲音,輕聲哄她:“乖,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