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戎越三令五申讓她好好待在屋子裏，柏恩沒辦法，一邊點頭答應一邊陽奉陰違。
後來戎越每天都帶回果汁、牛奶之類的“奢侈品”，柏恩好奇地問來源，戎越的神情總會變得很複雜，帶着些沉重、局促的無可奈何。
有一天下午，牧修忽然來到戎姝的房間，告訴她一個令人驚喜的消息––––異能者軍｜隊在極度惡劣的自然環境下，拿回了一大批物資。
“組建異能者軍｜隊還是戎越的主意，這次凱旋，他在委員會的地位又可以暫時穩定一段時間了。”牧修沒有進屋，倚在門邊對柏恩說。
“什麽叫‘暫時穩定’？”柏恩不太在意異能者拿回物資的事，因為覺醒的異能就好像為這次災難而生的似的，重力系異能者可以破開冰封的道路和建築，火系異能者在沒有能源的情況下作為“備用能源”，等等，頗有些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意思，S區裏都在說這是一次“人類進化”。
但她更擔心戎越，因為戎越最近愈發心事重重。
牧修解釋說：“你知道吧，現在基地裏名副其實的大佬周穆森，他和戎越從幾十年前彼此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是對立的關系。”
柏恩一皺眉，人物關系她不太清楚，但這名字聽着熟悉。
丘比特1號适時補充道：“熟悉嗎，你的假想敵，剛進S區時勾搭戎越的女工程師名叫周穆琪。”
“也是兄妹關系？”柏恩覺得挺有意思。
“周家和戎家可以說是夙敵了，直到上一代戎家完全被周家碾軋過去。”丘比特1號感慨地說：“從戎家收養戎姝這事兒就能看出來，戎越的父母是與世無争的性格，旅旅游種種花收養小傻子，死于空難。傳言說是周家下的黑手，企圖徹底擊敗戎家。”
“是真的嗎？”柏恩問，旁觀者可以緘默，但丘比特1號的數據庫裏一定有真相。
“萬幸，是假的。”丘比特1號說：“但周家這一任當家人周穆森，是幸存人類中的頂點，他的幕僚多半希望借扳倒戎越來讨好他。”
柏恩擔憂地皺起眉，戎越在S區的日子一定過的很辛苦吧。
牧修理解她的心情，半真半假地安慰道：“等異能者的地位不斷上升到頂點，你就可以憑借火系異能者的身份，讓戎越有安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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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恩緩緩牽起嘴角，是個看不出感情的笑容，她問：“那你呢？你是不是打算帶着異能者自立門戶？”
“哈。”牧修拍着手笑了笑，問：“你這麽聰明，到底為什麽要在外面裝小傻子啊？”
“我就喜歡我哥寵我，怎麽了？”柏恩毫不虧心地頂回去。
“等我真要出手，你會站在我這邊嗎？”牧修俯身，定定地注視着柏恩問道。
柏恩回望過去，卻沒有回答。
“可是我已經認定我們在一條船上了呢。”牧修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和天真可愛的娃娃臉極為相襯，他苦惱似的思索，再開口時，語氣冷淡：“不同意我會生氣的。”
柏恩為了達成戎姝的“理想”，一定會成為反叛者。牧修是可以替她舉起旗幟的人。
她卻不急着表明立場，同樣無辜地說：“看你的表現我才能下注啊。”
忽然，牧修眸光一閃，對柏恩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随即極為利落輕巧地躲去一個轉角處。
柏恩茫然地站在門口，很快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戎越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另一邊的走廊盡頭。
“1號，牧修的能力比我想像的要厲害。”柏恩在腦海中對丘比特1號說：“他大概捕捉到了戎越的腦電波或磁場信號，不然不可能比你的反應還快。”
丘比特1號沉默了幾秒，才說：“你們身上的能量都在增長，速度很快。”
柏恩一愣，沒來得及細問，戎越已經走到了跟前。
時間才剛到下午，這本是一個戎越不會出現的時間，因為他總是被瑣事牽絆到半夜才能回來。
戎越看着呆愣着在門口當吉祥物的女孩兒，心頭一軟，他久違地笑了笑，感覺身上心裏的疲憊都被滌蕩去不少：“姝姝，這麽早就開始等我嗎？”
沒有，你別這麽想。柏恩搖了搖頭否認道。
戎越走進屋裏，柏恩跟在後面，小媳婦兒似的拿外套，遞水，她想：狹小的空間裏，人心會被無限放大，在虎狼環伺的S區裏，戎越已經孤軍奮戰很久了。
“晚上有個宴會，我們一起去吧。”戎越征求着她的意見：“雖然不太想讓他們看到你，但宴會上可以吃好吃的。”
好吃的？驚喜和興奮已經快從柏恩眼裏冒出來了，基地物資短缺的這些日子，每天餐食縮減的越來越過分，她覺得自己再吃幾天壓縮餅幹就要催牧修造｜反了。
戎越被她期盼的小表情逗笑了，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戎越最近瘦的厲害，手背上青筋凸起，手掌冰涼的。柏恩聽到他歉然說：“對不起姝姝，跟着我受委屈了。”
獨自扛過風浪的人，在向躲在他身後擋雨的人道歉。柏恩覺得戎越表面上看起來冷冷酷酷的，但內裏真是軟得一塌糊塗。
末世裏，一場晚宴竟也能辦得有模有樣，大概是異能者的崛起，給S區裏的人帶來了莫大的希望。
至少他們自己，是可以存活下去了。
新鮮的蔬菜水果仍然短缺，但蛋糕、巧克力之類的甜品因為原料充足而大量供應着，精致而漂亮地擺在長桌上。
戎越沉默着站在柏恩身邊，像個守護者，阻斷周圍打量的好奇的目光。戎姝曾被做成“寶貴的商品”，她的美貌幾乎像是巧奪天工的人偶。
柏恩一邊吃，一邊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會場裏的一切，會場布置的不算華麗，但每個人衣着體面，神情從容愉悅。他們三五成群地舉着酒杯，在一起攀談。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柏恩聞聲望過去，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被人簇擁着走進來，周圍的人恭謹地叫他“周先生”。
周穆森的身材近似于傭｜兵，穿着一身迷彩，身材高大健碩，肌肉虬結，可見在末世前并不是文職。他的年紀和柏恩想象得也不同，有些過于年輕了。
他身邊有幾副熟面孔，穿着長裙的周穆琪，一個白發耄耋的長者，還有一身軍服的牧修。
周穆森面對聚集在他身邊的人，回應并不熱絡，甚至有幾分冷淡。
他鷹隼似的目光在會場掃視一圈，和正注視着他的柏恩對上了眼。
柏恩連忙低下頭裝倉鼠，戎越背對着門口，不知是沒有察覺還是懶得招呼，始終沒有轉身。直到周穆森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先生。”戎越回過身，把柏恩擋在身後，打招呼時微微揚了下唇角，看起來十分敷衍。
柏恩以為他們之間會劍拔弩張，但實際情況是只有戎越戒備異常。周穆森反而溫和地笑了笑，還偏過頭和柏恩打了個招呼。
近距離接觸時，周穆森的氣勢更為迫人，柏恩下意識地就往戎越身後躲了躲。
“牛奶和果汁好喝嗎？”周穆森似乎毫不在意柏恩的躲閃，好脾氣地繼續問道。
柏恩這才知道這些日子戎越帶回來的東西是誰給的，一時心情格外複雜。
戎越略一側身，把柏恩結結實實地擋在身後，壓低的聲音幾乎透着警告的味道：“周先生，我妹妹膽子小。”
“但是你膽子很大。”周穆森的聲音陡然冷下來，旋即轉身離去。他身後的守衛卻沒有一并離開，而是站在戎越周圍，似是等待和催促。
戎越閉了閉眼睛，才轉過身，彎曲膝蓋，和柏恩平視，神色平靜中帶着零星溫柔，叮囑道：“原地等我。”
其實他們沒有走太遠，只停在會場的一個角落裏。身後沒了要保護的人，戎越倚靠在牆上，周穆森開口時，他甚至笑了一下。
“1號，你怎麽不公放了啊，我想聽他們說什麽。”柏恩透過層層守衛，往戎越那邊偷瞄。
柏恩有些擔心，戎越剛才那一笑，帶着十足的不屑和嘲諷意味，很容易激怒一個上位者。
“周穆森剛才對戎越說，我妹妹喜歡你，我看你妹妹也很漂亮，不如我們親上加親。”丘比特1號實時傳送，并解讀道：“根據數據分析，戎越回應的笑容的意思是：不同意，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