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關于顏羽兮的演技問題，柏恩頭一天還自信滿滿說“我覺得非常好”，今天就覺得臉非常疼。
淩晨五點鐘的時候，通宵趕了一夜的編劇團隊發來了改良後的劇本大綱，內容主要集中在今天要拍攝的幾場戲上。
柏恩認認真真捋順了一遍，等到了片場時，臺詞已經可以倒背如流。
也是幸好柏恩有堪稱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否則到了片場，還真沒有時間給她記臺詞。
她從淩厲的車上一下來，就被周遭投來的目光包圍了。
工作人員還好，有點兒咖位的、和淩厲相識的明星都似有若無地想往這邊湊，柏恩的小雷達吱哇亂叫，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面對來人，第一印象很重要，如果沒有第一印象作為支撐，等她走了，原主顏羽兮想要和圈內的人結交關系會異常困難。
首先，得擺出一個溫和的、謙遜的、不卑不亢的微笑。
沒等她揚起嘴角，同車而來的淩厲就走到她身邊，虛虛地攬過她的腰，帶着她往裏走。
沒有肢體接觸的紳士動作，卻保護意味十足。
淩厲用帶着淺淡笑意的疏離目光掃過全場，“生人勿近”的訊息已經傳遞的非常明顯了。
柏恩松了口氣，得以一路潛行到了淩厲的專屬化妝間。
“你以後都用這裏。”淩厲用下巴點了點這間潔淨而溫馨的私人化妝間，跟柏恩說道。
“那、那你呢？”柏恩疑惑地問。
淩厲一歪頭，語氣中帶着些理所當然：“一起啊。”
極度熱愛八卦的孟俊義聞風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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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投資人兼總導演，處于劇組中金字塔頂尖的位置，連顏羽兮這種打醬油的小群演都略有耳聞。
“弟媳，你好。”孟俊義的開場白極具沖擊性，柏恩愣了一愣，下意識就往淩厲身邊躲了躲。
孟俊義臉上的笑容轉身即逝，換上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他捂着胸口，悲戚道：“你不必防我如猛虎，也許淩厲跟你說了我不少壞話，但我絕對是正人君子。”
正不正人君子柏恩不知道，但是戲精本精是沒跑了。
對于柏恩躲到自己身邊的這個小動作，淩厲覺得十分受用。他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洋洋自得的笑容，同時一手推開孟俊義，做了個手勢，可以理解成“請便吧”，更可以理解成“好了，滾出去吧”。
孟俊義裝作看不到，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柏恩，問：“你還記得學長我嗎？我回A大做學術報告時，你還來聽過我的演講。我當時一眼就注意到了臺下的學妹你，可惜我為人太過君子，做不出靠着成功人士光環勾搭學妹的事，想來十分遺憾。”
真實原因是孟俊義是鐵打的alpha，狩獵目标只有身嬌體軟的omega，同是alpha性別的顏羽兮他連一丁點念頭都沒動過。
孟俊義的語言藝術十分驚人，聽得柏恩一愣一愣的，這些話是可以自己形容自己的嗎？
但她鼻尖一酸，眼眶似是要泛起熱度。
孟俊義一看好像把弟媳兼學妹的顏羽兮說得泫然欲泣，一時不知道怎麽回事，又擔心受到淩厲的攻擊，馬上閉了嘴。
這既然不是柏恩的“真情實感”，那就是原主顏羽兮的了。
“顏羽兮覺得遺憾。”丘比特1號心領神會：“她曾經的夢想是從導演系學成之後，用所有資源為淩厲拍一部能讓他蜚聲國際的電影，現在她什麽都沒有了。”
眼看着女孩兒的情緒低落下來，淩厲想要安慰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放柔聲音說：“先去換衣服上妝吧，出來我們對對戲。”
柏恩點了點頭，扯出一個“我很好”的笑容。
目送着女孩兒進了更衣室，淩厲再回頭，始作俑者孟俊義已經躲得看不到人影了。
留下的助理笑呵呵地傳達孟俊義的安排：“淩先生，孟導考慮到顏小姐不是科班出身，第一場戲難免緊張，所以今天的戲份比較輕松，且貼近二位的真實狀态，只拍一些竺歌和上官疏離感情甚篤，親密無間的戲份。”
淩厲：“......”他怎麽不記得有這種戲份。
第一場戲，是書房內，竺歌正坐在案前，對着前線的戰況出神。已經是貴妃身份的上官疏離未經通報就推門而入，手裏端着一碗銀耳羹。
被打擾的竺歌眉峰一凜，擡手就拂了案上的筆硯，巨響間奴仆跪了一地。
上官疏離仍是腳步翩跹，言笑晏晏，悠然而至。頗有幾分恃寵而驕的意思，毫不畏懼地跪坐在竺歌身邊，把銀耳羹喂到他嘴邊，輕聲慢語：“聖上，臣妾親手熬的銀耳羹，嘗嘗可好？”
這劇本看得淩厲腦殼痛，總覺得竺歌在OOC的邊緣瘋狂試探。淩厲一身戲服坐在案前，一手支着頭，眉頭微皺，還沒入戲，就帶出了幾分陰郁的氣勢，周遭走動的工作人員都不由得放低了聲音。
“哇......這衣服！”
“她好漂亮！”
“天吶，我以前居然沒注意到她......”
周圍傳來一陣竊竊私語和低聲驚嘆，淩厲擡頭一看，也被晃了一眼。
柏恩腼腆地笑了笑，不得不說這投資到位了，服裝的質感就是不一樣。
純白色錦裙外攏着一層玄青色蟬翼紗，同色系的步搖綴在烏黑的發間，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仙”。
顏羽兮在多年的藥物作用下，比普通的omega高出不少，身材修長而高挑，因為出身顯赫，自帶一種矜貴的氣質。她的境遇也和上官疏離的家道中落有些相仿之處，因此矜貴中，又透出些清冷落寞。和角色不謀而合。
孟俊義滿意得連連點頭，直說要給通宵加班的服裝組發獎金。
因為顏羽兮平時只穿着最簡單款式的衣服，又忙着照顧兩個小孩兒，幾乎不打理自己，淩厲還是第一次見她好好打扮的模樣。
“就這排面，不火真是天理不容，對吧。”孟俊義又跑到淩厲身邊跟他套近乎：“我這安排你還滿意不？”
淩厲清了清嗓子，內斂地說：“還不錯。”
《在水之洲》預設的後期色調是冷色系、偏陰郁風格的，因此場景中沒有過多鮮豔奪目的色彩，竺歌的書房整體是黑色系的，竺歌本人所穿的錦袍更是純黑色，鎏金色暗紋随着光影變幻時而顯現時而隐匿。
淩厲在這件純黑色錦袍的映襯下顯得蒼白而英俊，更透出幾分尋常不存在的冷酷氣勢。
柏恩乖巧地坐到淩厲身邊，等着淩厲給她說戲，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動靜。她擡頭一看，正好對上淩厲專注地注視着她的目光。
柏恩：？
偷看得太入神被發現，淩厲倉促地收回目光，沒話找話似的輕笑着說：“這個造型已經成功一半了，我看到你進來時，還以為看到了上官疏離本人。”
這可是一句極高的稱贊了，柏恩抿着唇偷笑，她可不是沾沾自喜的個性，一會兒要用一百分的演技再震懾淩厲一下。
孟俊義不知是處于看熱鬧的心态還是想要認真工作，今天居然親自掌鏡。他給淩厲和柏恩簡單說了他想要的畫面和感覺，專業得不像個任性的纨绔。
淩厲在屋內的單人戲份是一條過的，接着輪到一直在磨拳擦掌的柏恩。在原生世界時，柏恩偶爾會羨慕那些屏幕上光鮮亮麗的女明星，和她們不同，柏恩活得非常“糙”，女明星們一身華服捂着嘴笑得花枝招展時，她可能正一把掀翻了某個大佬的桌子。
“cut。”執行導演剛打響不久的場記板又響了一次。
孟俊義招了招手，笑笑說：“弟媳，你是去給夫君送銀耳羹的，可以不必走出上戰場的氣勢。”
柏恩：“......”
好不容易按照基本要求打開了竺歌的門，門內是陰晴不定、性格陰鸷的帝王，屋外是恃寵而驕、千嬌百媚的寵妃，一剛一柔、暗流湧動間足以激發一衆觀衆的“少女心”。
柏恩在心中牢記着孟俊義指導她的上官疏離的基本性格，她不懼怕竺歌，挑逗中隐隐帶着挑釁的意味。
于是她站在門前，微微擡起下巴，眯起眼睛，唇邊帶着似有若無的戲谑笑意時，孟俊義看呆了，甚至忘記了喊“cut”。
還是淩厲忍不住先笑了場，執行導演匆匆關上了攝影機，退到一邊小聲嘀咕着：“這也太A了......”
柏恩這邊還一頭霧水呢，就聽丘比特1號嘆氣說：“要不我先收一收你的權限，讓顏羽兮出來演吧。”
“什麽呀，我演得不好？”柏恩又反省了一遍，覺得自己把“挑釁”、“無所畏懼”、“不卑不亢”幾個關鍵詞拿捏得很到位了。和她對戲的淩厲不知道怎麽回事出現了笑場這種低級失誤，這條才沒過呢。
丘比特1號：“......”這還成淩厲的鍋了！
孟俊義讪讪地拿着劇本把淩厲和柏恩招呼到自己身邊坐好，想了半分鐘愣是沒想到怎麽開口。他轉頭看了看淩厲，苦哈哈地笑說：“弟媳的氣勢還挺強的哈。”
因為女孩兒抱着棉棉和糯糯時，時常是母愛爆棚，看起來柔柔軟軟的，讓人很難想到她是個alpha。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一朝alpha氣勢全開，淩厲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不用看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淩厲強忍着笑意，這時候笑出來未免有些太打擊女孩兒非常自信的演技了。
柏恩：？
“弟媳，我知道你是個alpha，alpha自身就帶着一種壓制性的氣場，這個無可厚非，但在表演中，如果這種氣場不符合人物特征，是需要收斂下去的。”孟俊義語重心長地對柏恩說道：“剛剛那場戲，我一瞬間以為是雙A對決的戲碼，很強勢，很有沖擊力，但不是我們所追求的效果。”
“我需要上官疏離更柔弱一些，她其實沒有和竺歌勢均力敵的資本，只是竺歌願意縱容她，和縱容一只小貓小狗沒什麽分別，而且這種‘縱容’是随時可以收回的。上官疏離她心有玲珑，是明白其中界線的。”
柏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轉頭就跟丘比特1號說：“好了give up，你還是把這身體的權限交還給顏羽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