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程聚罩了一個口罩,進門才脫下來。

大夥兒見他嘴角上的傷,心裏哦了一聲。

看來昨晚網上爆出的打人事件不假。

朝成見到來人,率先起身給人介紹,但頓了頓,又覺得沒那個必要,複又坐回位置上:“你們應該都知道他了。”

“知道啊,親媽粉。”劉姐回憶起來:“以前給他上過妝,就覺得他會紅。”

程聚這個人,不耍酒瘋的時候呢,挺像一回事兒的,正正經經站在一旁,兩手随意的抄在兜裏,接受各人的目光。

那雙眼睛烏黑清亮的,迷死不少小姑娘。

劇組內有不少小姑娘都喜歡他,坐在溫顧身邊的柳螢就是其中一個。

柳螢是女二號,也是自來熟的性子,激動的捏住溫顧的手,悄悄告訴溫顧:“你剛回國,還不知道他呢吧,粉絲都叫他程禍禍或者程水水。”

溫顧搖搖頭。

柳螢當她不知道,認真科普:“意思就是他像禍水一樣,只見他一眼,就甘願淪陷一輩子。”

文藝的說法,叫什麽,一眼就是一生。

“有些誇張。”溫顧笑了笑:“但又屬實。”

柳螢朝程聚招了招手,“這兒有空位置。”

溫顧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程聚抿嘴一笑,長腿就走過來,正眼沒瞧過溫顧。

不愧是模特出身的,腰瘦肩寬,行走的衣架子,配上那一張臉,真有點兒禍國殃民的感覺。

朝成喝了幾杯酒,酒勁也上來了,“你家皇後在這兒,你跑到茹夫人那裏去了幹什麽事兒?”

《謀情》講的是戰國時期幾個命運悲慘的女人在後宮掙紮的故事。

女人在那個時候只是依附于男人的一個物件,但她們在歷代朝堂之上,又是着濃墨重彩的角色。

程聚演的少年皇帝劉虞便是周旋在這些女人中間。

溫顧演的茹妃,跟他少不了有對手戲的時候。

據說……還特別的一言難盡。

程聚懶散的仰在椅子上,一手已經搭在了溫顧的椅子上,他離開了攝像頭,就是這個懶散的樣子,大夥兒也見慣了,柳螢在一旁比叨着反差萌反差萌。

“照顧新人。”隔了許久,大夥兒都想不起朝成前頭一句話是什麽了,他才來這麽一句。

……

“來,溫顧,給你們介紹介紹。”朝成說:“溫顧,修斯的得意門生,明年才畢業,程聚你就照顧着點兒。”

程聚伸出手,官腔:“你好,新人。”

溫顧象征性的跟他握了一下手。

程聚握到那軟乎乎的手之後也不停留,很快就松開了。

他助理蘇溢那個久經情場的家夥告訴他,女人這事兒,誰急誰是傻子。

當時他病久沒力氣,呵呵笑了一下:“對,不能急,我他媽不急誰急啊?”随後就是一個枕頭掄過去。

蘇溢抱頭逃跑。

這會兒,安舒過來敬酒:“說起來,你們應該是娛樂圈裏的兩種典型代表,一個是名校畢業,一個從龍套武替做起,看樣子成不成功都在于個人,來,祝你們前程似錦。”

溫顧:“……”

她再傻,也聽出了人話裏的那些小九九,暗指她紅不起來的意思。

安舒在圈中是出了名的能說敢說,那性子使起來,導演也不敢拿她怎麽樣。

她對新人極其苛待,尤其是那些新進來的小姑娘,特別是模樣不錯的,更為嚴重。

偏偏程聚那性子也暴躁得很,溫顧見他揉揉頭,随後啧了一聲。

那是他習慣的一個小動作,就是要狂躁前的一個蓄勢。

“不沖動,不打人。”她輕聲提醒他一句。

紅不紅、成不成功,這話不是安舒說了就能算的。

一句話出來,程聚眼淚差點兒沒崩出來。

多久了?好久沒人勸他不沖動,不打人,後邊兒還有一句來着。

他酒杯往桌上一撂,酒都不喝一口,又坐回位子上,眼皮都懶得再擡一下。

安舒知道他的性子,早前在橫店,兩個劇組在那裏,就見識過了。

可她到底也不能拿人家怎麽樣,人家有顏有實力,得罪不起,再加上他那經紀人的公關能力實在厲害,連昨天打人的事情都悄悄壓了下去,她不能再說什麽,只能擡胸挺背回到位置上。

一頓飯吃得盡興。

溫顧吃得少,盡是聽朝成和副導演讨論電影的細節。

連吃飯都在讨論工作的男人,自然而然的散發着魅力,反觀她旁邊的那一位。

……一言難盡。

他吃東西也不能好好吃的,一個油炸過的丸子,在奶油的碟子那裏滾過一圈,又在砂糖碟子那裏滾一圈,咬下一口,裏面沒有甜味兒了,又蘸上兩回,一個丸子才算吃得高興了。

“老毛病。”溫顧搖搖頭,輕嗤。

或許是因為他的放松,溫顧也不拘束了,漸漸的,也就不覺得旁邊好像有個火爐在烤人。

程聚耳朵尖,聽到了,也不反駁人,反倒是又悶下了幾個丸子。

他想,裝高冷,挺、難、的。

其實兩人分開後的第二年,他去找過她,可僅僅只過了兩天,溫顧揉着眉心,跟他說:“程聚,我們兩個是真的不合适。”

沒有第三個人的介入,沒有任何阻攔,就是不合适。

他那時揉揉頭發,笑得特坦然:“情人不成,那你喊我爸爸。”

溫顧幾乎是掃着他出門的。

入夜,夜風起。

一群人出來的時候,華燈初上。

溫顧不指望那個不靠譜的經紀人能來接她,嚴夏請了假在家休息,也沒有過來,她捏着毛衣上的球,預備打車回去。

朝成走上來,拍拍她的肩:“怎麽,我讓助理送你回去?”

溫顧拒絕了朝成的好意,才叫了一輛的士,一輛吉普就停在她跟前。

裏邊兒的人吹了個口哨,打量了溫顧一眼,溫顧穿的簡單,鵝黃的毛衣,小短裙,裙下是一雙修長又筆直的腿,笑起來跟暖陽似的。

他調侃說:“你也不怕半夜上了黑車,我的大小姐。”

溫顧朝他笑笑:“查崗的來了啊?”

商南摘下墨鏡,得意洋洋:“怎麽?不歡迎你小爺我?”

商南是她在國外的好哥們兒,溫母派他多看着溫顧一點兒,久而久之,就成了溫顧口中的查崗。

這不,她才剛回來,媽媽便讓商南跟過來了。

身邊的人打趣溫顧:“男朋友啊?”好像不太搭。

“不是,我的牢頭。”溫顧搖了搖頭,說完也覺得好笑。

商南下車,小老爺兒們一個,梳着滑亮的油頭,金項鏈金戒指,明明是真金白銀,可總有人說那是地攤兒上十來塊錢那種。

他紳士的給溫顧開車門:“你來開?”

溫顧應了聲,等人坐穩了,發動引擎,油門踩到底,車子呼啦的飛出去。

商南調了首三看親,G市的彩調,咿咿呀呀的,方言濃重。

溫顧問他:“你最近修身養性了?”

她記得他愛聽那些吟哦的大俗歌,現在跟個退休老幹部似的,聽這玩意兒,稀奇了。

商南的家在G市,可北上一漂就漂到了另一個半球,他玩着銀質的打火機:“說真的,溫顧,國外幾年,你不想回老家看看嗎?”

“那邊沒人了,就不是家了。”溫顧說:“不過,你可以回去。”

商南搖頭笑了笑,舉起手機,給兩人拍了一張照片,敲着手機把照片發過去,給溫母驗收。

嘴裏啧啧啧的,“不行,牢頭的工作不好當。”

溫顧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會打算留在榆城,把我的一舉一動都彙報給她?”

“哪兒能啊?”商南找出根牙簽剔牙:“我敢我嗎我,怎麽說這麽多年的革命感情,你就是這麽不相信我的。”

溫顧車打橫,一個加速,超越前方的車。

“開這麽快,你做什麽你?”商南交叉着手往後一仰,喟嘆一聲:“我九點鐘的飛機,她要是結婚了,我就回來,繼續做你的牢頭,要是她離婚了呢,我可能就不管你了。”

“想想還真有點舍不得。”他補充說明。

溫顧笑着,一顆虎牙就露出來:“少惺惺作态了。”

車窗外,是一閃而過的街燈,明明暗暗的投射進車裏,商南往後看了看。

“哎?”他指了指後邊兒:“我發現有一輛蘭博基尼一直在跟着我們。”

溫顧知道,從酒店出來就一直跟着。

商南探着頭想看清後面的人,看不到,他點點頭,了然的說:“得,我也沒打算看牢你。”

你現在轉頭,撞上去,兩人一了百了,我還樂得清靜。

-

程聚跟人跟到半路就折了回去。

蘇溢快要發瘋了,一直捂着頭來回走,“哥哥啊,大爺啊,我求你別任性成嗎,十一點鐘有個重要的訪談直播呢,您老瞅瞅,現在幾點了。”

程聚将車鑰匙撂下,冷水洗臉:“幾點鐘你這麽大個人了,不會自己看。”

蘇溢兩手一攤:“不是,你丢鑰匙是什麽意思,你脫衣服了又是什麽意思,不去了嗎?”

他見程聚神情疲憊,喲了聲:“你這樣出鏡也行,大夥兒見你這副模樣,心疼起來,又撩妹又漲粉。”

程聚往床上一倒,手臂捂住眼睛。

“你這又是怎麽了嘛祖宗。”蘇溢聲音平和下來:“快說,說完我們就趕去現場,來得及。”

這工作,他真是做得夠夠的了,攤上這樣一位主兒,操着太監的心,賣的還是太監的命。

程聚嫌這人煩,登的坐起來:“想有人疼。”

蘇溢瞪了個大眼睛,魚尾紋都要出來了。

“不是,你是來搞笑的嗎?”蘇溢隐忍不發:“你現在這身價,還怕沒有人疼你啊,就随随便便一個女粉絲,端茶倒水麽麽噠啪啪啪,怎麽疼你不行。”

真是活見鬼了。

“你懂什麽你。”程聚套了一件黑色的長袖綿T恤,然後下樓。

保姆車上,另一個助理幫他把嘴角的傷做處理,又塗粉又遮瑕的,他問一句:“娘不娘?”

蘇溢搖搖頭,跟他講道理:“你現在紅了,是公衆人物,注意形象,別跟女星傳緋聞知道了嗎祖宗。”

程聚将寬大的帽子蓋在臉上,随後又扒拉下來:“如果是正兒八經的談戀愛呢?”

“不行!”

-

溫顧送走商南,進到家門口的時候,聞到濃濃的排骨湯味。

嚴夏盤腿坐在沙發上,捧一只碗,盯着電視,抽空瞧了溫顧一眼:“回來啦?”

說完,遞一勺湯過去。

溫顧走過去,發現電視上播着訪談。

她捂了捂臉,心想怎麽哪裏都有他啊。

程聚整個大男生的模樣,雙手疊放在腿上,收斂了那點兒狂樣,認真回答記者的問題。

嚴夏絮叨:“有沒有很乖,大狗要有這樣,也不會看上小嫩模了。”

沒有。

溫顧坐下,訪談已經到了尾聲。

最後一個問題,記者捂着胸口問他:“你以前不接女性題材的電影,現在是什麽契機讓你參演朝成導演的《謀情》呢?”

“經紀人逼的……”他說得慢,後邊兒顯然還有話,溫顧按下遙控器那個小紅點,屏幕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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