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幾日之後,《謀情》劇組祭關帝、揭紅布,算是正式開機。
溫顧捧了一本書打發時間,她跟一行人到了奚南鎮,車子颠颠簸簸的,晃了将近四個小時。
車內還有其他演員,寒暄、八卦,嘈雜。
路況差,車子停停走走的,許多人胃裏已經開始難受起來。
柳螢拆了一顆奶糖放到嘴裏,才感覺好受些。她轉頭,就看見車子角落裏的美景。
就……特別的與衆不同。
她就坐在角落裏,低眉順眼,一道陽光折射進來,到了她白皙的手上,手上有細細的絨毛,和藏在皮膚下淡淡的青筋。偶爾有風吹進來,幾縷發絲拂過頸脖。
光與影把她從嘈雜中隔開。
柳螢愣了愣神,湊近溫顧:“溫顧,你知道導演要是見到你這個樣子,會怎麽說嗎?”
溫顧擡眸,“嗯?”
柳螢模仿朝成的語氣:“對,就是你了,茹夫人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不過,她也挺擔心,溫顧是适合演柔和一些的角色,但茹夫人後期可是要黑化的啊,那為了争奪劉虞的手段,真是令人發指。
溫顧笑了笑。
柳螢喜歡美好的事物和美好的人兒,跟溫顧套近乎:“車子颠成這樣,你怎麽能靜下心看書的啊?”
“大概,跟着車子一起搖?”溫顧說。
柳螢咧嘴一笑,背後的小周卻哭出了聲兒。
小周是柳螢的經紀人,眼睛哭腫了,跟個魚眼似的,大有越哭越兇的架勢。
溫顧好久沒見過哭得這麽兇的,她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人。
柳螢忙說不用:“你不用管她,腦殘粉的日常。”
小周哭得更洶湧。
柳螢:“她,程聚的女友粉。前天不是公布了定妝照嘛,程聚粉絲大概覺得自己的老公第一次接這種劇,擔心他的熒屏初吻弄丢了。”
溫顧啊了一聲,她不太愛上網,不常關注這些。
“然後呢,有人聲情并茂給劇組寫了封信,大致是不要讓他有吻戲之類的,然後#程聚初吻#就成了微博熱搜。”
柳螢歇了會兒,想再說下去,這時小周嚎啕着說:“我們的程禍禍很體貼粉絲啊,然後,然後他就發了條微博安慰我們。”
溫顧放下雜志,淡然的回了一句:“挺好啊。”
“不!完全沒有被安慰到,我們都哭了一夜。”小周掏出個手機,遞給溫顧看。
這是溫顧第一次見程聚能寫下這麽多的字兒——
程聚的小奶盒V:你們不要擔心我的初吻啊,它早就沒了!!!
他那個人,以前人叼字醜,作文還沒一句通順過的。
“溫顧姐,”小周趴在溫顧的腿上:“你說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孩子這麽幸運啊?”
什麽樣的女孩子啊,大概是很慫很慫的一個人吧。
車內有不斷的啜泣聲,一直持續到劇組抵達奚南鎮。
溫顧揉着小周的頭發,“或許你可以這麽想想,他演個宮女或者公公,就不會有吻戲的擔憂了。”
小周擡頭:“我不要他再演龍套了。”
“那安慰到你了嗎?”
“有。”
下榻的酒店牆上長着黴菌,溫顧放下行李箱,就聽到了樓下的安舒在發飙。
奚南鎮在榆城北,條件艱苦,一道大瀑布挂在硯山中間也沒拉動多少經濟。
第一場戲,就是劉虞和皇後帶着百來個将士,在瀑布下跟敵軍厮殺。溫顧是在第二場,她早早的化好妝,拿着劇本在一旁等着。
配角有時候排不到戲也時常有的事情。
她長發垂腰的安靜模樣,連制片人忍不住也多看幾眼。
蘇溢匆匆跑了過來,臉上擰出幾道褶皺,站在朝成身邊:“導演,我們家程聚之前受過傷,他身上那盔甲太重了,我怕他撐不了多久。”
朝成揉揉眉心:“先試試吧。”
溫顧放下劇本,遠處将士浴血奮戰,那個身姿挺拔的少年帝王閃躲于刀光劍影之中。
她聽說,程聚的武戲很好,都是親自上陣的。
朝成拿着喇叭喊:“卡,安舒注意情緒。”
“卡,哎?那個矮一點的将士,你笑什麽笑。”
“卡,安舒的裙子。”
三遍過去,蘇溢在一旁跺腳:“他還年輕啊,我還指望着他多掙錢呢,別弄殘了。”
溫顧看過去,他唇色似乎有些發白,“導演,要不您看這樣行不行。”
朝成一聽,點點頭:“小露,給男主角脫掉盔甲,穿件裏衣就成,另外調些血漿,用到他身上。”
然後休息的空隙,溫顧就看到劉姐紅着臉,給程聚的身上塗血漿。
那硬邦邦的肌肉,那流暢的線條,還有刀劍劃破衣服隐約露出來的肉色,劉姐念了好幾回經文,仍舊深感對不住家裏的那位先生。
蘇溢給了溫顧一瓶水,“你這方法好,展現男主角的霸氣不一定要靠盔甲啊,這身材啧啧啧,以後給他接些運動器材的gg。”
接着麽多gg嗎,溫顧問:“他不用休息嗎?”
“我讓他休息,他非得打死我不可。”蘇溢抱着手臂倚在牆角。
趁溫顧和蘇溢聊天的功夫,這一場戲終于過了。
男主角就着那一身血和被浸透的衣物過來,若隐若現的肌肉,在春寒料峭的天裏散發着熱量,他大眼睛瞪了蘇溢一眼,蘇溢便識相的滾開。
程聚站定,打量眼前的人兒,發現她眉眼溫順,特別可愛。
他咬牙說:“溫顧,你氣死我了。”
?
“讓別人看我的□□。”他說完,叉着腰,腳步懶散的走進化妝間。
那個小姑娘長大了,就不再整日粘着他,不再聽他的每一話,她有她的主張和想法,她漸漸獨立。
程聚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他舌尖碰碰嘴角,藥的苦味兒還在,大概就是拱了一棵白菜,最後發現白菜變了味兒,但還是好想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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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才是茹夫人跟皇後的戲。
劉虞帶茹夫人逃離都城,皇後心生妒忌。皇後趁劉虞不在,私自給茹夫人用刑。
溫顧幾乎能預見接下來的慘狀。
副導演本不太看好溫顧,新人、看着太嫩、毫無演戲經驗。
但一場下來,她表情到位,将茹夫人前期的隐忍和對劉虞的愛都表現得絲毫不差,他竟有些跟着心疼起這姑娘來。
安舒倍感壓力,卡了好幾回,澆在溫顧身上的冰水也重複了好幾次。
白靈給溫顧遞上毛巾,“姐,你還好嗎?”
溫顧點頭。第四回,朝成沒發火,程聚卻暴躁了。
他傍晚沒戲,不知跟誰借了張藤椅,就放在朝成身邊,自個兒躺上去,棉衣帽子往臉上一蓋,曬太陽、睡覺。
猛然間,他拉下帽子,站起來,踹倒藤椅:“你還能不能演了?”
男人沒有女人那麽多彎彎繞繞,刁難和不會演,在他們眼裏完全就是一回事兒。
蘇溢怕啊,這祖宗最近脾氣不好啊,他趕緊的就上去攔人。
安舒長舒一口氣,轉過身調整情緒:“對不起,我再來一遍。”
她看不過劇組的人都護着溫顧的模樣,之前人人擁護她,現在心中的落差格外大。
第五回。
溫顧跌坐在地上,冷水再次兜頭而來,導演沒喊停,安舒手腕一個用力,木桶正中砸下。
劇本裏是有這個砸木桶的安排的。
木桶不輕,還浸過水,溫顧本能的護住頭部。
此時,反光板投射過來的白光暗了暗,一道身影虛晃而過,緊接着,木桶哐當一聲響,她聽到他悶哼了一聲。
場面有些亂了起來。
安舒的手抖了抖:“我控制不住方向……”
“附近的醫院在哪啊。”蘇溢架起程聚:“走走走,你太沉。”
溫顧站起來,白靈将她小小的身子包得嚴實,遠天一片暮色。
她說程聚,你再這樣,我就心軟了。
鎮上醫療設施不太好,蘇溢開出去的車子,到了八點鐘就停放在酒店門口。
他守在程聚的房門前,一手叉腰,一手倚在門的另一邊。
溫顧走過去,拍拍他的肩。
她人小,腳步也輕,蘇溢捂着胸口吓一大跳,“他打了止疼針,現在休息着。”
“他那肋骨怎麽回事?”溫顧聲音輕輕。
“嗨,上次拍阿罪,威亞出了點小問題,他從高空中摔下來。”蘇溢瞧了門內一眼:“再加上後面拼命接戲拍戲,養得不好,就落下了毛病,偶爾疼上一回。”
“那你讓開。”
“不行,你現在進去給人拍到了,說都說不清。”蘇溢把門捂得嚴實。
溫顧眨兩下眼,狠下心:“我是他女兒。”
蘇溢的手松了松,還不肯放行,房間裏,一道懶散的聲音:“讓她給老子滾進來。”
溫顧走進去,發現他眼睛亮亮,在毫不避諱的打量他。
房間內設施簡單,一張床,一個床頭櫃,連能坐下的地方都沒有。
“你……來做什麽?”大概是因為房間暖氣不足,他說話有些哆嗦,。
溫顧也不扭捏,坐到他旁邊,勒令:“脫衣服。”
程聚有些驚訝,瞳孔縮了縮:“你良心發現,想睡我?”
“不要廢話。”
程聚瞅着她,照做。
他身上有些舊傷,溫顧對他的這副身軀沒什麽想法,她點了點他肋骨的位置,點兩下,轉身出門,将門關好。
她指腹微涼,所點之處,有些發麻。
燥熱的程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