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電影拍攝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時間一晃已是來到春光正盛的三月中旬。

溫顧雖以新人的身份進劇組，但朝成卻頻頻誇她戲好、性格好。

而自打她那晚明确拒絕了程聚之後，程聚也老實起來，每日在片場見着她，點頭微笑，然後扯扯耳朵離開。

溫顧總覺得，他平靜得反常。

緊接着《謀情》的路透照在網上爆出，又引起一番小轟動。

“現在有個問題，”朝成導演手抵下巴：“我前些天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網上的人都說茹夫人跟劉虞之間更有火花一些。”

配角光芒太盛，終究不是好事啊。

他已經挑着委婉的話說了，事實上網上說什麽的都有，自打上回#扞衛程聚初吻#的話題出現，便開始有人覺得安舒不适合這一角色。

副導演點點頭：“我覺得皇後的裝扮好像……啧。”當着安舒的面，他沒敢把後半句說出來。

網友都說皇後顯老，跟劉虞站在一塊兒，更像姐弟戀，而原着中的皇後，比劉虞小了兩歲，青梅竹馬，會嬌脆脆喊劉虞做哥哥。

試問一個女人，又哪兒能聽人說她老，安舒坐在一旁，一根煙接一根煙，形象跟熒幕上的清純女神判若兩人。

“那現在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朝成揉着太陽穴，拿一支筆，白紙上仍是空白一片。

安舒将打火機往桌上一撂：“我強烈要求删女四的戲。”

氣氛凝固。

朝成想了想：“我再想一想，要忙的先忙起來，晚上的戲不能松懈。”

他是覺得安舒眼睛有些空洞，平常演一些現代都市的電影還行，演成個清冷的禦姐，都是不錯的選擇。

而溫顧呢，雙眼靈動，一颦一笑裏都有對劉虞的愛和狠，兩個人一對比，觀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什麽也瞞不住！

溫顧搖搖頭回了房間。

她看得出朝成的猶豫，但配角光芒蓋過主角，到時候真要删戲，也是不能改變的事情。

“演得好，還怕少那幾分鐘，不怕啦。”柳螢拍拍她的肩，安慰她。

溫顧點頭。

下午，蘇溢匆匆的跑到溫顧的房間，一進門，第一句話便是：“我思前想後，就你能勸他了。”

溫顧坐在暖黃的燈下，手中是《謀情》的小說原着。

聽了蘇溢的話，她倒也不驚訝，不動聲色的翻開一頁，“這應該是你的工作。”

蘇溢想着男女有別，房門也沒關，徑直走到溫顧跟前，雙手揉着一頭亂糟糟的栗色頭發：“我不是沒辦法了嗎，H市的一個綜藝節目，早一個月前就定下來的，現在他說不去就不去。”

幾根頭發随着他的動作落在地毯上，蘇溢真覺得未來一年內會禿頂。

緊接着他繼續嚷嚷：“拜托啊，那節目就玩幾個游戲，他再關心一下女嘉賓，一個暖男的形象不就立起來了嗎。”

溫顧從一段話中挑了個關鍵詞：“暖男？”

跟程聚，不沾邊吧。

“不管這個啦。”蘇溢看了一眼手機，“今晚十一點錄節目，你看現在都幾點了。”

溫顧：“他沒說為什麽不去？”

“說了。”蘇溢一副見鬼的模樣：“說是被害妄想症。”

溫顧揉揉眉心。

這時候，蘇溢湊過，神秘兮兮的告訴她：“我知道你們曾經有過那麽一段兒，他估計是怕你再給人整了。”

溫顧腦袋突突的疼，手撐着腦袋：“那你回去就使勁的誇我星途燦爛、人美戲路廣，再着重強調那節目很火。”

“行……嗎？”蘇溢問。

溫顧點頭:“你試試。”

程聚他，應該不允許她比他紅的吧，她記得他這個人極其争強好勝。

他以前跟人比試，輸一回就約第二回，是不贏不放棄的典型例子。

盡管他贏的次數多，可那些驚心的場面，溫顧一輩子都忘不了。

夢中的他，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帶着拳擊手套，弓着身子在昏暗的臺上跟人搏鬥了一天一夜，整個場內，充斥着呼喊聲和汗水的味道。

這樣一個将輸贏如此看重的人，溫顧想，是不允許前女友在事業上勝過他的事情發生吧。

她才洗過頭，發尾上的水珠随着點頭的動作，滴落到頸脖，随後順着精致的鎖骨滾進衣服裏。

蘇溢不敢多看那位祖宗的女人，趕忙跑回去。

晚上拍夜戲前，溫顧的手機嗡嗡震動幾下。

她拿出來看，是蘇溢的短信——

你是他克星吧，我按照你說的跟他說了幾句，他就從床上彈跳起來了，我們現在已經在榆城機場。

溫顧抿嘴搖搖頭，無奈又好笑。

這個人啊……

-

晚上溫顧的戲份不多，幾乎都是在給人當背景牆。

一場戲參演的人多，許多細節不好把控，朝成又嚴格，哪個小角色的表演有瑕疵，他都一一糾正過來。

不知重複了多少回，一場戲才算通過了。

結束時，月已西沉。

齊栾請劇組的人吃燒烤，助理正來來回回的搬運燒烤串子。

朝成反複看攝像機，仰頭喝了一口啤酒：“我發現溫顧挺靠譜的，當背景牆都把該有的情緒都表達出來了。”

不像有些偷懶的，眼睛沒擡一下。

“我看你就是偏愛溫顧。”柳螢樂哈哈的也不在意，一群人坐在休息棚裏，啃肉喝酒。

溫顧安靜的他們吹牛，很快就解決盤裏的各類烤肉。

柳螢滿眼羨慕：“溫顧，你怎麽不怕胖啊，我吃了這些東西，不只胖，還長痘。”

“我好像還好。”溫顧開始解決另一盤東西。

她從小便能吃這些熱量高又辛辣的東西，父母常年不黏家，保姆從北方來，煮的東西不合她胃口，因此一日三餐不是快餐就是街邊的小吃。

後來高二開始，程聚提了一個裝衣服的袋子，在她家住下，給她家當保镖，兩人吃的還是那些垃圾食品。

直到有一日，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咬咬牙，扔下拳套，到廚房裏炒出幾盤黑糊糊的東西。

溫顧餓了，将盤中不可名狀的東西一掃而光。

少年臉上的表情很是好看。

那些事情太久遠，山風一吹，就遠了。

柳螢一手拿了根玉米，一手拿着手機，呀了一聲：“你們快看網上，我感覺不太好。”她說完了，眼睛在溫顧和朝成之間逡巡。

溫顧擦了擦油膩的手，解鎖手機，首先彈跳出一條信息。

陌生號碼，兩個小時前發來的——

好好睡覺，睡醒明天我就回來了(～￣▽￣)～

大概是程聚跟蘇溢要的電話號碼。

賣什麽萌呢？

“你發什麽呆。”柳螢戳戳溫顧，“看微博。”

溫顧應了一聲，有些生硬的打開微博。

事情起因還是因為那些劇透照。

網友在稱贊溫顧的同時，對這個溫和的小姐姐也起了好奇心，知道她年紀輕輕、名校讀書，又肯吃苦，起先都對她路人轉粉。

後來呢，被一營銷號帶歪了節奏，博主放出些溫顧跟朝成獨處的照片，稱茹夫人的扮演者是通過不正當的關系取得這角色，奉勸大家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一個尚未畢業的新人，怎的第一部戲就是朝成導演的作品呢。

那肯定是走關系了。

幸好溫顧不注冊微博賬號，不然肯定被人罵得不成樣子。

柳螢憤懑的拿竹簽一下下紮在地上：“真是胡扯，前一秒還誇我溫顧美麗可愛，後一秒就變了臉。”

溫顧翻下一頁，頭一次覺得國內鍵盤俠的口才都不錯——

“我還想說她比安舒還清純呢，結果，給朝老頭子糟蹋了。”

“朝老頭子單身這麽些年，之前也爆料出睡女星的傳聞，以前我都不信的，現在信了。”

“抱走我程聚聚，想到他跟朝老頭子上過的女人對戲，哭成狗。”

“心疼程聚+1。”

柳螢仍舊在翻看那些照片，“我靠，小菊花這位博主P圖能不能認真一點，我的一塊衣角還在上面呢。”

“你不要激動。”溫顧扯扯她，朝成的臉色已經不太好了。

那些照片都是處理過的，當時在場的人不止她和朝成。

朝成全程黑着臉，拿起手機吩咐那邊的人：“你給我查是誰亂造謠，必要的時候，走法律途徑。”

劇組內的人全部安靜下來，不知誰咽了下口水，聲音都聽的清清楚楚。

喝酒吃肉的夜晚就此不歡而散。

柳螢怕溫顧想不通，一直陪在她身邊，而到最後，成了溫顧安慰她：“我是覺得這種事很快就不攻自破了，你再氣只會生皺紋。”

“你這安慰人的方式有點毒。”柳螢抹掉眼淚。

這個時候，溫顧的手機鈴聲響了。

是那個陌生號碼，尾數是721。

他那邊有些吵，嘈雜聲從手機聽筒裏傳來，“溫顧，你現在信了吧，我就跟你說娛樂圈是一個大染缸，你之前還不聽我的，真是氣死我了。”

程聚說話有些急，似乎是真氣了，他那好不容易标準起來的普通話，開始飚出G市的方言。

“你別氣呀。”溫顧勸他，他一氣，她也有些慌了。

蘇溢的聲音離的很遠，溫顧還是聽到了：“都到地方了，你就回去啊，我跟你說這種新聞不澄清那麽快，反而有利于提升她的人氣。”

“不要。”簡單扼要的拒絕，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