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春日多雨,一連好幾日雨水綿綿,拍攝進行不了,副導演拿着規劃表愁眉不展。
溫顧從外面回來,發上早已沾上水珠,她拿着毛巾搓着來到窗前,窗外遠山空蒙。
柳螢收拾行李箱子說是要去跑通告,八卦道:“溫顧,你看到副導演的脖子上的紅印沒?”
“沒有啊。”溫顧回神。
“你說他也不遮遮,想不到安舒看着挺純的,實際上挺有一套。”柳螢找出一雙平底鞋:“今天我們逗他玩兒,他還說山裏蚊子多,真會扯。”
溫顧:“……”
柳螢臨走前不忘記她的任務:“我是覺得,程聚老師這人挺好的,雖然脾氣不怎麽樣,但我看他專一啊,哪像副導演,聽說他睡過不少人。”
溫顧回過頭,沉默許久:“所以你講副導演,只是為了鋪墊?”
柳螢撓撓頭,拖着行李箱離開。
溫顧坐回床上,手機信息提示聲直響個不停。
她不經常跟人發短信,但程聚近來挺喜歡發大段大段的文字過來。
他發信息很有規律,早中晚各自一個請安,其餘時間,随機發來一些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笑話。
每個短信後面,怕她不知道他是誰,附上了他的名字。
連續好幾日都是這樣。
溫顧将毛巾放下,威脅他——
溫顧:再發我就拉黑你。
程聚:你他媽終于肯回我了啊
程聚:下雨天火鍋好想吃我們。
程聚:蘇溢給了我兩張電影票,那孫子也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電影不要臉想我們去看。
程聚:那座碎雲山也非常不知羞恥,叫我們上它。
程聚:喂?喂喂喂?
溫顧嫌他鬧騰,放他的號碼到黑名單裏,決定這一陣子都不要理他。
手指才離開手機屏幕,手機鈴聲便響起來。
媽媽打來的電話。
溫顧猶豫了一陣,終于接聽,她低低的喂了一聲。
“你網上那消息我也是昨天回家才看到,”周清問:“怎麽就和程家那個人在同一個劇組了?”
周清指的是上回她跟導演的事,可只要稍微了解,便能知道程聚也在劇組裏。
耳朵裏傳來母親的說話聲,溫顧将手機換到另一邊,那邊的聲音仍舊能震破耳膜。
周清對溫顧雖嚴格,可是真心疼她的,一番話說下來,見溫顧也沒個反應,強硬的語氣軟下來少許:“好男孩多的是,你嫁誰媽媽都同意,但就程聚不行。”
溫顧重新将窗戶打開,樓下有些吵鬧聲,一把黑色的傘映入眼簾,她能見到雨珠從傘頂滾落,程聚那截露在空氣裏的腳踝,白皙得很,像藕似的。
他也不顧地上的水灘,直直的沿着小道走,地上有落下的小樹枝,他踩在上面,混着雨聲嘎吱的響。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眉頭微蹙,透徹黑亮的眼睛往上看,見到她了,咧嘴一笑。
随着擡傘的動作,雨絲也飄進去。
溫顧覺得那笑有些傻。
“小顧,你有聽我說話了沒有?”周清的聲音頓時拔高。
溫顧将窗關上,窗簾也拉好:“我在聽。”
“那下午你別忘了去。”周清吩咐她。
溫顧啊了一聲,“去哪裏?”
“上回那個教練不是不合适嗎?我給你物色個清秀的,這回跟你一樣,同樣是明星,好像還跟你同一個劇組來着,你們這樣正好有共同話題。”周清催她:“下午三點,別忘了。”
“我不想去……”
溫顧話沒能說完,周清便打斷她說:“不去我讓商南捆你回來。”
之後,便是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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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顧覺得屋裏悶,榆城的回南天,牆上能浸出水珠來,被子也容易長黴,屋內都是黴味。
樓下依舊吵吵鬧鬧。
她打電話給嚴夏,嚴夏還在他們片場外住着,心沒散夠,說即使是無聊也不想回去。
“寶貝,你怎麽了?”嚴夏那邊放着鼓點密集的歌:“什麽時候出來給我一點靈感,我發現你才是我靈感的發動機。”
溫顧小心翼翼的開口:“你幫我去相親吧。”
嚴夏楞了一下:“你媽還逼你啊?我去!”
溫顧:“那你記得穿得醜一點。”
“他是誰啊?”嚴夏關了音樂,那邊已然安靜下來:“我穿再醜也沒用的,人美不在乎衣服。”
溫顧忽略她後半句,回答:“我聽說是我們劇組的,應該不是什麽有名氣的,我媽沒跟我說他的名字,大概怕我知道了不願意去。”
嚴夏爽快的答應下來。
溫顧轉身找了本書來看,等将書頁翻完,嚴夏的電話再次打來,她擡頭,下午三點半,比約定好的時間遲了半個小時。
多半是突發意外了。
“溫顧,你快過來,這裏我鎮不住場。”嚴夏壓低聲音,流水聲嘩啦啦的響。
“我這就到。”溫顧拿着手機往外走。
趕到約定好的地方,她見到咖啡館裏坐着的人,也跟着一愣。
嚴夏扯她到身邊,低聲說:“男二號啊,誰說他不出名來着。他太紳士了,我說什麽他都笑,你知道啊,出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又認得你。”她一坐到那兒,什麽都穿幫了。
齊栾見溫顧來,站起身,伸出手,笑容含蓄謙卑:“溫顧,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溫顧禮貌性的跟他握手,她見嚴夏有要走的意思,當即扯住人的衣角。
嚴夏推脫不了,只能站在一旁。
三人落座。
溫顧話少,嚴夏叫人喝東西都不知道叫了多少回。
齊栾穿着米色西服,金絲眼鏡在暖黃的光下折了點光,他舔了舔嘴開口:“要不是聽你媽媽說起,我還不知道我們兩家原來是世交。”
溫顧點點頭,“我也不知道。”
齊栾抿着薄唇笑,見溫顧話少,便開始扯東扯西的聊。
溫顧不好用上回那些爛招,畢竟是同一劇組的。她心不在焉,話也沒聽進去多少,只能吸着飲料,心想等飲料喝完就走。
齊栾跟她講起早年拍戲的經歷,或者是最近發生的趣事,最後還是把話題繞了回來:“其實我在外拍戲多年,家裏人見我遲遲不結婚,老人家也擔心……”
溫顧盯着杯中的果汁,嚴夏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臂,示意她看外面。
溫顧看出去,路邊攤的棚子底下,程聚坐在一張矮矮的凳子上,吸溜着一碗面。
他個高,在矮桌子矮椅子前顯得格外的拘束,臉上是少有的冷傲和不屑。
空氣潮濕,她能見到他那碗面在發着熱氣,熱氣全部到熏在他的臉上,霧騰騰的一片。
程聚察覺到她的目光,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很快便移開。
他捧起碗喝完湯,把瓷碗往油膩的桌上拍,溫顧見木質的桌子震了震。
緊接着他拿手背擦擦嘴,往相反的方向走。
嚴夏扯溫顧去洗手間,“你快想辦法離開吧,我看阿罪耍起小性子起來,心裏……不是滋味兒。”
嚴夏對程聚的印象,還停留在他演的電視劇上面。
溫顧點點頭,看了一下時間:“時間快到了。”
周清事後肯定會跟齊栾家打聽,她跟他待了多長時間,想着一個小時也算充足了。
重新回到位置上,溫顧更加心不在焉,齊栾提起附近有家飯館不錯,她也提不起什麽興趣。
“明天還要拍戲,我先回去準備了。”溫顧搬出工作來當借口。
齊栾也是個透徹的人,一聽便知道她對他沒意思,他莞爾一笑:“你別拒絕我那麽快,我的心思都在拍戲上,正好兩家人都催得厲害,不如先瞞着他們說我們相處得來?”
溫顧搖搖頭:“還是別讓人誤會了。”
她寧願多花些時間多見些人,比起維持關系,見一面就不再有瓜葛更容易。
“抱歉。”齊栾颔首離開。
等人影消失了,嚴夏啧啧的戳溫顧:“我覺得齊栾對你是有點心思的,但沒想到你看得這麽清楚,二話不說就把人給拒絕了。”
“回去吧。”溫顧拉她走出咖啡館。
對街的棚子裏,坐在下面的人早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他吃得慢,面條是論條吃的,不像程聚吃的那般急躁,三五口便解決完一大碗面。
溫顧拖着疲憊的身子回房間,熱水淋到身子上,那陣疲憊才能緩解。
等她從浴室裏出來,蘇溢跑了過來,見着她,喘着氣說:“你知道程聚去了哪裏嗎?”
溫顧搖搖頭:“我下午在外面見過他,不過他先走了。”
蘇溢抹着汗:“我找遍了酒店片場,就是沒見他,他手機都沒帶,也聯系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