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提及G市,溫顧想到許多,她踩着一片落葉問:“你這幾年有回去過嗎?”
程聚眸色暗了暗:“沒有。”
兩人沉默的走在商業街上,因樣貌出衆,路人頻頻回頭,還伴随着低底續續的說話聲。
溫顧知道他們是在議論她和程聚,那些人的目光中或有豔羨,或有驚詫……她扯着程聚的袖子讓他快點走。
程聚在公衆場合向來很正經,在病房中那些求親求抱的話全都不見了,他薄唇勾着,不緊不慢的走,仿佛別人看的都不是他。
兩旁的商店明亮如白晝,來來往往的人,熱鬧如斯。
他緩緩開口:“我希望這一路永遠也走不完。”
“你不要矯情了。”溫顧見到有人已經舉起手機,她扯着人去打車。
她有些後悔讓蘇溢先回去了。
程聚自認為是堂堂七尺男兒,卻被一個小小女人扯着走,她腳步很急,很快就拉他上了出租車。
程聚咧嘴一笑:“你不要害羞嗎?又不是第一回牽我了。”
程聚捏了捏自己的左手,湊近聞了聞,有她的甜香味。
溫顧報了酒店的地址,回頭兇人:“不牽你,你能知道路?”
程聚吶吶的不說話。
因為他說不過!
司機是一位老大爺,他只當是兩小情侶吵着玩,專心的開車,特地調了一首鬧騰的歌,假裝什麽也沒有聽到。
歌聲緩緩而來,溫顧覺得歌手的咬字有些熟悉,她特意靜下來聽了許久,等到歌曲到間奏,她緩緩側過頭看身旁的人。
只見程聚俊朗的臉上有些紅,他拍了拍司機:“老大爺,換首歌呗。”
老大爺正沉浸在歌聲中,“換來幹什麽?我可喜歡這個歌手啦,一聽他開口我就知道他跟我是老鄉。”
程聚:“……”
溫顧不知道程聚什麽時候進入過歌壇,但聽口音,應該是剛去榆城不久。
G市的口音很難改,抑揚頓挫的,有時候稍微激動些,便像在吵架,溫顧的奶奶說過,那樣才有生活的味道。溫顧的母親不是G市人,經常糾正溫顧的普通話,她才不至于走歪。
但程聚不同,土生土長在那兒将近二十年,又沒有那個錯誤的意識,自然難改。
老大爺眼睛小,不斷的眯着眨着,“我多年都沒能回去了,可是家裏有老有小,就只有我能幹些活,但人老了,總是要回去的。”
溫顧點點頭:“是要回去的。”
她看了眼程聚,程聚弓着身子,坐在位置上揉揉頭發,聲音壓低:“不要問我為什麽會唱這玩意兒,你問蘇溢去。”
“我不問。”溫顧看向窗外,最後還是忍不住點評:“有點搞笑。”
程聚捂住耳朵,一首歌好不容易才結束。
他捂得厲害了,耳朵都紅起來,他眼睛亮亮問她:“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正好到劇組的酒店,溫顧下了車,知道他是想去送機,打算就此糊弄過去,“你不用去送機。”
據她所知,他早上還有戲要拍,若是安舒還未在狀态,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拍完。
程聚付了車錢,吹着口哨往裏走:“誰說我要去送機,誰送誰是傻子。”
是生氣了?
溫顧跟在後頭,聽到他口哨裏吹的就是剛才車上的那首歌。
歌曲旋律太洗腦,溫顧回去也不知不覺哼起來,柳螢聽着聽着,歪歪脖子,轉頭敷面膜的時候也哼起來。
程聚回房裏,也不着急睡覺,伏在桌上奮筆疾書。
蘇溢手機不離手,走進來跟他說:“剛才《東西城》那邊跟我說了,半個月後開拍,他們的動作也挺快的。”
程聚含糊的應一聲,頭也沒擡,提要求:“這半個月我不接商演不接綜藝不接任何一切活動。”
“不可以!”蘇溢什麽時候見這祖宗這樣認真過,當即走過去想看,程聚卻及時的用雙手捂住桌上的東西。
蘇溢切了一聲:“多稀罕,寫給嫂子的吧。”
程聚哼笑一下:“你轉變得挺快。”
他指的是那一聲‘嫂子。’
蘇溢沒空跟他亂扯,“別的節目不參加也行,但是你還記得林東做的那檔綜藝嗎?人家是第一期需要你撐撐場面,當初你困難成那樣,人家對你有提攜之恩,你不去就太無情無義了。”
程聚啧了一聲:“就那個叫坑的就是你,那個綜藝?”
蘇溢點頭,說是啊。
程聚:“那就只能這一個,多的我也不參加。”
蘇溢咬牙,手抖着指他,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我就欣賞你這樣想幹嘛就幹嘛的性子。”
程聚不說話,紙和筆摩挲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顯得特別清晰,他寫到最後一筆,筆尖頓了頓,墨水暈染。
他将紙張折疊成四方形,擡頭見蘇溢已經走到門外,他叫住他:“你回來!”
蘇溢倒退着步伐回去:“反悔了?”
“你明天拿去機場,一定要交給溫顧。”程聚将紙方塊遞給蘇溢。
蘇溢提了一口氣怎麽也下不來:“她明天不是從酒店去機場的嗎,直接去她房間交給她就好了。”
不要作了好不好,蘇溢哭。
程聚:“那樣不夠鄭重。”
蘇溢:“好,我去。”
溫顧是早上七點的航班,才是六點多,她已經等在那裏了。
早上人不多,從酒店到機場的路上也不堵。
蘇溢從遠處跑來,額頭上都是汗,到她跟前,話還沒能說直。
“他派你來做什麽?”溫顧問。
蘇溢把紙條給她:“我不知道他寫了什麽鬼東西,非不讓我看。”
溫顧捏着那張張條,眉頭微微蹙着:“所以就要你來做跑腿的?”
蘇溢點點頭,“誰讓我強迫他做許多他不喜歡的事情呢,算是一報還一報吧。”
溫顧也不着急着看紙條裏的內容,她放進褲袋裏。
“那看那邊。”蘇溢微微揚了揚下巴,朝的是那一塊不顯眼的地方。
溫顧順着方向望過去,晨光大片的灑,有一塊衣角,小小的,暴露在視線範圍中。
蘇溢偷偷說:“我估計他拉不下臉,你看他畏畏縮縮的,好玩不?”
好玩。
溫顧到了飛機上才打開那張紙方塊。
看到裏面的內容,她噗嗤一聲笑出來。
溫程家家訓如下:
一拍吻戲能拒絕就拒絕,拒絕不了就借位,不能借位就走人。
二有人整你你就整回去,靠山很厲害。
三男演員都是色狼,一定要避開。
四導演副導演如果是男的,保持距離!
四十九拍戲不要這麽拼命,你拖家帶口的,出事了孩子怎麽辦。
五十程聚先生不在,你不要太想他(但也不能都不想)。
第五十條劃了幾條紅橫線。
溫顧又無奈又好笑。
幾個小時後,飛機落在榆城機場。
溫顧打算先在榆城待半天,晚上再去G市,她在榆城還有一些事情沒辦完,因為這個原因,她才讓白靈訂了最早的機票過來。
沒有回家,她拖着行李箱便去了城西的老城區。
路上堵,車子像螞蟻爬似的,磨蹭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那邊。
這邊的房子多是上世紀遺留下來,由于各種原因未能拆遷的,巷子又窄又小,東家摔碗聲,西家打罵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溫顧手中拿着一把鑰匙,上回程聚硬塞到她手裏,她一直沒有時間過來看看。
其實昨晚聽了那首歌,她不問蘇溢也知道,當初的他一定是走投無路了,才抱着哪一行都插一腳的念頭。
因此,她昨晚便讓白靈改了去G市的機票。
就當看看。
她循着記憶找到那棟小黃樓,三年過去,樓子像褪了一層皮,滄桑古樸。
溫顧擰動鑰匙,門還沒打開,對門的人家先開門了。
房東太太還認得她,驚訝了一聲:“你回來啦?你男人說你回娘家生孩子,一去就是三年,我還以為怎麽了呢。”
溫顧當初住在這裏的時候,沒少得到她的照顧,溫顧點頭,笑了笑。
只是,誰生孩子去了?
“不錯,生了孩子,比以前更漂亮了。”房東太太上下打量她,又說道:“你男人一直都有交房租,他現在去哪裏了?”
溫顧:“他在工作。”
大約是上了年紀,房東太太話多熱情,不免跟溫顧聊起來:“也是,他現在是大明星,了不得了,當然忙,我之前就覺得他會有出息的。”
“嗯。”溫顧應。
“他每個月都過來打掃,可是又不住在這裏。”房東太太想起男人陰鷺的臉,吓得直哆嗦:“我有段時間都以為他精神不正常。”
溫顧:?
“我就打個比喻,聚子當初多好的一個小夥兒。”房東太太尴尬一笑。當初才見面,她不知道他有媳婦兒了,還想給他介紹她家的侄女呢。
溫顧看着樓道裏的一切,樓道裏依舊擺放了一個壞了的櫃子和積滿灰的鞋架,這裏昏暗,陽光又難照射進來,夏天人進來這裏,有些涼快,但一到冬天,便很難熬。
等房東太太回去,溫顧想了想,在門口拍了門牌號,随後将照片發過去。
發出去之後,那邊沒有回複,大概還在拍戲。
她想,他那麽愛生氣,這樣應該算哄他了吧?
小土娃進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