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四
雲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蘇如秋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為什麽呀！你明明表現得那麽好！怎麽只有兩分？”
還能為什麽？被防爆了呗。這情況她早先便預料到了，因此現在一點失望也沒有，反而能淡然地安慰義憤填膺的旁人：“沒事啦，導師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平常心。”
見雲清自己不生氣，蘇如秋也沒再多說了，繼續看臺上的表演，只是發言的頻率降低了不少。
那天的錄制結束的時候，蘇如秋被今天同樣得到三分的風雅叫到了一邊，詢問她以前是否做過練習生。
蘇如秋有些莫忙地眨了眨眼：“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
風雅只說覺得她鏡頭感很好，在臺上特別讨喜，所以想和她學學。
蘇如秋心裏美得冒泡，面上卻謙虛地和風雅商業互吹，說風雅的舞蹈好看聲音悅耳。
她本是真心，風雅卻在聽到這話之後幽幽嘆氣，半真半假地道：“唱跳好有什麽用啊，偶像最重要的還是觀衆緣，這才是實打實的能力呢。你看看你那個室友跳得不也挺好？評分還不如我們！”
蘇如秋被風雅吹得飄飄然，一時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加上風雅不似雲清一般寡言，蘇如秋只覺得和她聊起八卦來都分外帶勁，兩人相逢恨晚，聊了許久才分開。
回到宿舍的時候，蘇如秋看着坐在床上塞着耳機看視頻的雲清，也不覺得她淡定了，反而覺得她有些可憐。
再回憶起兩人同住這幾天，蘇如秋只覺得雲清果真如風雅說的一般死板又不知變通，難怪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呢！
算了，怎麽說也是室友，提點一下她吧。
想到這裏，蘇如秋清了清嗓子，開口叫了雲清的名字。
雲清聽她苦口婆心地說了一大堆“你性格要像我這樣活潑一點，不然公司不會喜歡你”，失笑道：“性格哪是能演得出來的？随緣吧，淘汰就淘汰呗。”
再說了，公司不喜歡她，和她性格活潑還是沉靜可沒有半點關系。
蘇如秋看她這幅渾不在意的樣子，皺了皺眉。
之前風雅不說她還不覺得，如今被提醒了之後，她也覺得雲清對她的态度有些敷衍而倨傲了。
蘇如秋的聲音染上了些不高興：“雲清，我好好和你說着話呢，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雲清察覺到她的情緒，卻不知源頭，有些迷茫地擡頭看她：“什麽？”
蘇如秋見她眼中的困惑不似作僞，心中火氣更勝，冷哼了一聲，扔下一句“不要以為你基本功練得好就能看不起人，你這個脾氣不改，以後一定會吃大虧”之後，怒氣騰騰地去的洗澡了。
雲清略微思索了一下，沒想起來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得罪了蘇如秋，竟讓她如此真情實感地憤怒，片刻後放棄了深究，繼續低頭看手機。
那天之後，蘇如秋單方面開啓了和雲清的冷戰，轉而和風雅同進同出了。
第一期的節目全網首播，雲清的鏡頭被剪得七零八落，幾乎只剩下節目末尾時的小頭像才能看清臉。
——本來嘛，總共那麽多人，節目時長又有限，不可能所有人都有鏡頭的。
《純夏》說起來也不過是朗盛的試水之作，沒耗費什麽精力去營銷，熱度也有限，即便有現場的觀衆在彈幕上表示現場有個表現很好的小姐姐鏡頭被剪掉了，也沒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第一次考核的成績決定了雲清不再有個人舞臺，只能按照節目組的安排和其他人組成隊伍一起上臺。
當然，隊友也是節目組安排的。
節目組給雲清安排的隊友有三個，都是在第一次考核當中同樣得到二分的選手。
三個隊友各有各的短板，風格從甜美到搖滾不一而足，連身高都是從一米七八到一米五八這種程度的起伏巨大，偏偏節目組規定上臺時所有人動作必須一致，不能搞什麽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玩樂器什麽的花招。
雲清懂了，這規則就是沖着淘汰她們來的。
畢竟其他組的情況并不像她們這樣慘淡，至少畫風還是一致的。
四人商量了一下，選了一首旋律簡單動作也不怎麽複雜的舞曲，力求無功無過。
即便已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盡力降低難度，到練習的時候卻依舊狀況百出。有人沮喪地表示幹脆就這麽放棄，有有人打着雞血表示一定要把這一關度過去。
只要這一次能夠取得比較好的成績，下次就能有單獨的舞臺了，不必為了隊友委曲求全。
有人拉着大家不讓睡覺，一遍又一遍地合着節拍。也有人早已失去了鬥志，已準備好收拾包裹回家。這樣毫無凝聚力的團隊，到最後終于反目、在練習室爆發戰鬥的時候，雲清都沒有什麽意外。
本來也早心知肚明這次的路大概已走盡了，所以勸架未果她也依舊面色如常。
只是這在蘇如秋看來，卻是不會做人不夠圓滑了。
蘇如秋又和風雅咬了半天的耳朵，而後在和風雅的商業互誇中迎來了第二次考核的時間。
這一次，蘇如秋沒再坐在風雅旁邊。
位置是由導演組提前安排好的，似乎是按照第一次考核的成績排的。第一次考核時拿到兩分的人多被分在光線昏暗的角落，難得從鏡頭裏找到。
化妝的時候，化妝師表示雲清這一組只能化淡妝，不可着濃妝，這樣才能體現出她們的訓練效果。
雲清漫不經心地點頭應了，有些莫名地看着鏡子裏發呆的化妝師，不明白後者眼中為何有戰意。
待到雲清拿着化妝師遞過來的化妝棉沾了卸妝水卸妝，聽到身後的化妝師在她卸妝後倒吸一口涼氣時，她才恍然大悟。
這段時間她都濃妝示人，所以大概讓人誤會了什麽，竟然想出這樣的辦法想讓她在鏡頭上醜一點。
雲清看着旁邊被強制卸妝後臉色鐵青的隊友，心裏隐約有些愧疚。要不是被她連累，她們的告別演出大概能漂亮一點？
待到正式開始錄制的時候，雲清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多。
這幾人哪裏是被她連累的，分明是奉命來拖累她的才是。
導演組宣布，上次錄制完後有觀衆對由四位評委評分不太妥當，畢竟既然是養成類選秀，觀衆的口味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這一次的節目中現場觀衆也有了投票權，四百位觀衆各擁有一分，評委手中的分數則變為十分，可以自行給選手打分。
一開始聽到這個規則的時候，雲清還在心裏嘀咕了一句這規則設置得不那麽嚴謹，并不能百分之百地把她淘汰。
待到正式表演的時候，她就懂了。
三個隊友一個摔跤，一個忘詞，一個破音，雲清雖本着敬業态度跳到了最後，整體效果卻依舊可說得上是車禍現場。
待到觀衆投票的時候結果自然十分慘淡，評委手中的四十分也是一分也沒給出，還收獲了一大段的責難。
“給了你們一周的時間，你們就訓練成這個樣子？！你們還想做偶像，我看回去做夢比較快！”
——這冷嘲熱諷一般的評語來自冷着臉的流量小生穆林。
“你們太讓人失望了！對待好不容易得來的舞臺也如此不珍視，怎麽對得起觀衆的喜歡？！你們知不知道這樣的機會有多難得？！”
——這痛心疾首的語氣來自舞蹈老師孫小愛。
左文和沈知舟都只是冷着臉坐着，看也不看舞臺上的人一眼，似乎已對她們失望透頂，不願再多給半個眼神了。
雲清早料到這結果，她來《純夏》想要露個臉的目的也已達到，心中格外淡然，看着是一副眼觀鼻口觀心虛心受教的模樣，心思卻早就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像觀衆告別的時候，她對着正對舞臺的鏡頭彎了彎眼，一笑百媚生。
攝像機忠實地捕捉到了這個鏡頭，攝影師卻遺憾地搖了搖頭。
這麽漂亮的鏡頭，注定要被剪掉了，實在太可惜了。
一輪游結束的雲清慢悠悠回到宿舍，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琢磨着要不要花錢買個熱搜。
雲清對這張臉還是有自信的，憑他節目組如何死亡剪輯，她只要上過節目，就會有人留下印象。如果剪輯完全後的版本無法截出能安利的動圖，她其實也不是很介意自己動手再拍一拍“練習室版本”……
等到雲清收拾完東西往宿舍外走的時候，正好碰到蘇如秋回來了。
蘇如秋顯然看到了她，卻連招呼也不願意打，冷哼了一聲便偏着頭走了。
她還記得風雅說的，雲清這麽快就被淘汰了，必定心裏不滿，要是就這麽粘上她可麻煩了！今天她的成績也很不錯，穩穩地能出道，要是出道後身後還跟着一塊牛皮糖多煩呀！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理會了，本來也只是臨時的室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
雲清察覺到了蘇如秋明顯抗拒的态度，也沒去自讨無趣，專注地沿着走廊往宿舍外走，卻在剛剛走出大門的時候被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叫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