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一章

何寄文因為昨晚着了一夜的涼, 身體虛的很,本想回去歇着,可聽到林姑娘三個字, 不由地改變了想法。

“勞煩, 前面帶路吧。”何寄文動了動發白的唇,這京城中,還有誰知道她和書怡的事兒?

小丫頭領着何寄文來到一家不起眼的下茶樓, 推開雅間的門道:“何公子, 我家主子在裏面了,請。”

何寄文沒有遲疑地走了進去,只見一位女子面窗而站。

“何公子,好久不見。”張燕雲緩緩轉身。

何寄文微微一愣,她顯然沒有料到會是剛剛成親的齊王妃找她。

“見過齊王妃。”何寄文看到是誰後,忙垂下眸子行禮。

張燕雲笑着走到桌前,坐下道:“這裏沒有第三個人在, 何公子不必拘禮, 坐吧。”

“謝坐。”何寄文走到張燕雲對面坐下。

“我看公子, 臉色發白,怎麽, 昨天夜裏沒有睡好嗎?”張燕雲說着拿起酒壺給何寄文倒了一杯酒, 而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何寄文的目光輕輕掃了一眼壺把手,一眼便看出是陰陽壺,顯然, 這位齊王妃給自己倒的和給她倒的是兩種‘酒’,齊王妃要做什麽?

何寄文快速收回目光, 不動聲色道:“昨夜苦讀, 許是夜裏受了風寒, 勞齊王妃動問了。”││

張燕雲笑道:“讀書人用功要緊,可身子也是頂頂重要的,為了功名損了身體,不劃算的。”

“齊王妃說的是。”何寄文淺聲應着,應罷便再沒有說過半個字。

張燕雲等了一會兒,拿眼去掃何寄文,見對方絲毫沒有再說話的打算,不由地斂眉,這麽沉得住氣嗎?就不問問她要談林書怡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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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公子和書怡自幼就定親了?”張燕雲見對方不開口,只能主動挑起話頭。

何寄文聞言,擡眸問道:“聽聞?齊王妃的聽聞從哪裏來的?”

“你應該猜的到,我也不瞞你,我和書怡是最好的朋友,我回京省親,昨兒約書怡敘敘舊,那時才知道你們的親事。”

何寄文想起對方一身粗布衣裳地回來,原來是去赴齊王妃的約了。

“的确,我和她不光有婚書,還在京師衙門登記了良緣簿。”

林書怡見對方如此坦誠,便直接開門見山道:“既如此,何不早早完婚?”

“齊王妃這是擔心我有負書怡嗎?”何寄文說着看向一旁的沙漏,午門快要關了.......

午門快要關了,齊王妃卻還在悠哉悠哉地和她談論婚事。對方不會不知道她今天要進午門參加殿試,不然也不會派人到宮門口請她!

哪有不分時候請人說話聊天的.......這位齊王妃分明想讓她延誤時辰參加不了殿試。

“我不擔心你會辜負書怡,我知道你待她是真心的,不然也不會一聽她的名字就跟着來了。”張燕雲看着眼前的書生,心裏十分複雜,能護在書怡身邊的,從來不會是她,而何寄文如此優秀,又難得一片赤誠之心待書怡,她心裏既放心了又充斥着無奈。

何寄文見齊王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惆悵,不由地愣了一下,知道她一心為了自己的好姐妹,不該是高興的嗎?

“齊王妃,現在跑着去午門已經來不及了,不必在拖延時間了,有什麽話請直言。”

張燕雲聞言一愣,擡眸看着何寄文足足好一會兒,對方要參加殿試此刻明知道趕不過去了,卻不見半點慌亂,想來心裏早就想好要罷考的了。

“我真替書怡開心,何公子是個明白人,知道這功名什麽時候該拿什麽時候該棄,如此倒顯得我多此一舉了。”

張燕雲說着站了起來,踱步到窗邊道:“昨天我和齊王進宮,宮宴上寧妃娘娘和長公主很是投契,還給了佑寧郡主一份豐厚的見面禮。話裏話外的意思我想當場的人沒有聽不明白的,他們就等着你出仕好順理成章的結親。”

張燕雲說着便笑了,連笑了好幾聲。

“宴席上,人人都披着一張假面孔,滿口的仁愛慈悲,你看那長公主,平日見誰都帶着三分笑,但要說誰最狠,除了她沒有別人了。這般的人物給唯一的女兒物色郡馬,那必定是私下把身家底細都查清楚了的。你和書怡在京師衙門登記的‘良緣締結’上面是由誰訂婚,聘物是什麽,婚書上怎麽寫的那是一清二楚。”張燕雲說着緩緩轉身,“她知道你有未婚妻,等的不過就是一個真才實學和一個配的上郡主的狀元身份,一旦她想要的都有了,沒等你回神兒,書怡就會被請‘商談’退婚的事兒了。”

何寄文依舊姿勢很乖地坐在那裏,厲害她昨晚早就想清楚了的,但是此刻聽齊王妃說,心裏還是顫了一下。

“其實,如

果你不是寧妃的弟弟,不是五皇子的娘舅,長公主未必選得上你。”張燕雲靠在牆上,往外看,“長公主想的遠,她這個皇姑的身份已經去遠了一代了,她一旦去了,唯一的女兒靠誰啊?靠那位在外有私生女的驸馬都尉??呵呵,驸馬自從來京當天露過面,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府了。其實,從利益上看,你娶郡主,你們兩府都得益。”

何寄文聞言悠悠道:“得益的婚姻未必就是好的。”

張燕雲聽得這話,微微出神,她和齊王不就是這樣嗎?得益的婚姻.......

“是啊,原本我還在想耽誤你考期該怎樣和你解釋,如今看何公子高瞻遠矚,早就想得清楚明白了。只是,錯過殿試,怕是府裏要起風波了。”

何寄文聞言,慘白的臉色浮現一絲笑意道:“這個局面已經是能争得的最好局面了。”

“我敬何公子一杯吧。”張燕雲說着走到桌前,端起酒杯。

何寄文抿了抿嘴,得知齊王妃找她并無惡意後,拿起酒壺,又新取了兩個酒杯,站起來斟滿酒道:“齊王妃一片熱忱之心,該我敬您才是,這兩杯酒,您先挑。”

張燕雲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先挑是什麽意思?何寄文這是發現酒中奧妙了?可這個酒壺是她新得到的稀奇玩意兒啊!為了應付少喝點酒,她在相府對着那些貴婦人還有那群大老爺試了好幾回,從未被識破過。

“我酒量小,飲我手中的就好。”張燕雲推脫道。

何寄文聞言笑了笑,半晌指了指杯中酒道:“若我喝了這酒,會怎樣?”

此話一出,張燕雲愣住了,心裏也知道瞞不過了,笑道:“腹瀉一日。”

何寄文微微斂眉,若在平時她會毫不猶豫地飲下去,畢竟她給陛下陳情的就是腹瀉怕殿前失儀。可她昨夜着了一夜的涼,這種酒再下肚,怕是要遭幾天大罪了。

“陛下有可能派人去府上慰問一番。”張燕雲悠悠道。

何寄文無奈苦笑,拿起桌上的酒閉着眼灌進嘴裏。

“好,這杯酒我祝你和書怡恩愛無雙,白頭偕老。”張燕雲說罷端着酒杯緩緩往嘴裏送。

何寄文本因為這句祝福露出笑意,可當她瞧見張燕雲手腕處那露出袖口的玉珠時,不由地心神俱震,尤其看到玉珠上每一顆都刻着不同字體的‘怡’時,整個人覺得天旋地轉,向後踉跄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何公子,你沒事吧?”張燕雲見狀,忙關心地問道:“藥效不能這麽快吧?”

何寄文一把握住張燕雲的胳膊,幹裂的嘴唇動了動,剛想問出口,卻又生生忍住了。

“我沒事兒。”何寄文松開張燕雲的胳膊,她腹中沒覺得疼痛,只是眼睛為什麽酸澀的很呢?

張燕雲見對方臉色比剛來時更白了,便道:“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不必勞煩,我真的沒事兒,告辭了。”何寄文手撐在桌子站了起來,拿起桌子上存放筆墨的小箱子,緩緩走到門邊,推開門走了出去。

張燕雲瞧着對方的背影,不免擔心起來,來時雖然身子瞧着虛的很,可也是筆挺着的,如今怎麽仿佛沒了靈魂一樣,半點精氣神都沒有了。

何寄文走出茶樓,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她擡起手擋在前面,眯起眼從手指縫中去看天上的太陽,卻怎麽也看不清楚,放下手揉了揉眼睛,才驚覺自己眼眶濕潤了。

那串玉珠,她在林書怡的手腕上瞧見過的,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就是,一個刻着‘燕’,一個刻着‘怡’。

刻着‘燕’的戴在了林書怡的手腕上,刻着‘怡’的戴在了張燕雲的手腕上,她們一個是齊王妃,一個與她兩廂定情。如今各自有伴,玉珠卻依舊不曾摘下,這到底是象征友誼的玉珠還是另別有意的信物?

何寄文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邊上,想起自己脫口的那句‘伯勞飛燕’,想起書怡當時的反應....何寄文覺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

她以為書怡是怨她說的話不吉利,害怕和她勞燕分飛,如今想來,此‘燕’另有深意,書怡害怕的勞燕分飛,不是和她吧!

淚珠不争氣地一顆一顆地往下落,何寄文停了下來,背靠在巷子的白牆上,擦了擦眼淚。

“這裏面會不會有誤會......”何寄文心思一轉,張燕雲和書怡,會不會就像她和師兄一樣,那玉珠不過是思念友情的寄思之物?說起來,眼下單憑一串玉珠就胡思亂想是有些不理智的,可這種事情又如何去深究呢?人都說恩愛兩不疑,她若真去探究了,萬一看到的讓她更疼呢?

何寄文覺得自己的腦子亂的厲害,再想下去她的腦子會裂開的。她用力地晃了晃腦袋,提着小箱子繼續往前走着,走到何府門前剛上臺階,忽覺後背一疼,回頭看去,只見對面的梧桐樹下站着一位身背寶劍肩背藥箱、手裏攥着石子的‘老頭兒’。

“師.......”何寄文瞧見人,瞬間就模糊了雙眼,喉嚨裏想出聲喚人,卻發現哽咽難以出聲了。

梁潛在樹下微微一嘆,一步一步走上前,看着自己的徒兒如此模樣,忍着心疼,道:“那點出息,不知道喚人啊。”

作者有話說:

林:官人,對不起嘛

何:誰是你的官人

林:官人~~人家知道錯了~~

何:你......過分!豈有此理!感謝在2022-04-22 23:56:37~2022-04-23 17:23: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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