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錄像帶

錄像帶

看到那個包裹翻到底也只有一盤錄像帶時,不知為何,陸思衡有一種非常、非常不安的感覺。

按常理來說,如果綁匪是圖財或者一些別的東西,又選擇了投遞這種沒有讨價還價餘地且難尋蹤跡的手法的話,伴随着承載着威脅視頻的錄像帶一同投遞的應當還有信件之類的說明要求才對。

就像林家小兒子被綁架的那次,綁匪就是用類似的手法索要一個億贖金。不過這其實是最好的了,一個億雖然很多,但陸家的流動資金擠擠還是能擠出來的。

可如果綁匪對在這些親屬身上無利可求的話,那就很可怕了。

他要麽想要的是比錢更重要的東西,要麽就是單純的為了折磨家屬,如果是後者,那受害者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

盡管還有可能綁匪是将贖金要求拍進了視頻裏,但陸思衡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這種錄像帶大約在十幾年前很流行,電子産品更新換代的速度非常快,要不是陸曦曾經有段時間喜歡收集這些十幾年前的老牌電子産品,一時還真找不到要怎麽放映。

陸曦買回來的一臺錄像機就擺在二樓放映室裏落灰,管家格外順利絲滑地将錄像帶插了進去,屏幕顯示讀取完成。

突然,所有人心底都湧現出一股十分怪異的感覺。

這盤錄像帶和錄像機的型號完美匹配,連顏色都別無二致,真的有這樣的巧合麽?巧合到就好像……是綁匪對着陸家錄像機的型號特意買回來的一樣。

林慈恩被陸弘景溫柔地按在沙發上,陸宗坐在沙發中間,直接按下了開關。

視頻的地方看起來是一個空蕩蕩的廢棄工廠,除了角落的蜘蛛網和架子上被綁着的男人以外就再沒什麽別的東西——盡管人被以行刑的姿勢捆綁着,但至少看起來沒什麽刑具似的東西。

一直等到五分多鐘,畫面還是和最開始一模一樣,要不是偶爾有風吹動被捆綁在鐵架上那人的發絲的話,陸思衡都要以為這其實放了張圖片來糊弄他們。

如果這是一部電影的話,憑這樣拙劣的拍攝技巧和無聊的故事情節,開場沒五分鐘就要有一大波觀衆退票離場砸爛柿子了。

但沒有人從這樣無聊的畫面上移開眼——盡管視頻中那人低垂着頭,又被黑布遮住了眼睛,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容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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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玄之又玄、哪怕不需要視覺去确認、但所有人都十分篤定的直覺,就像孩子走失幾十年的母親只是在街頭或電視看到已經成人的孩子一眼就心髒狂跳、眼眶發熱,那要血肉相連的直覺。

容時低垂着頭,像是被折斷後随手插在木制的、充滿灰塵的門框上的花兒一樣,看起來那樣脆弱且格格不入,甚至在徹底凋零之前,沒人知道他究竟是活着還是死了。

終于在進度條走到一半時,容時手指反射性地抽了下。

兩分鐘後,他清醒過來,緩緩擡起了頭。

幾個帶着笑臉面具的男人這才出現在畫面中,視頻這段沒有開啓錄音,那三個人又背對着攝像機,只知道他們談判了一會兒,其中那個穿着西裝的笑臉面具抽出匕首,一刀割在容時的脖頸上。

那樣的出血量僅僅是看着就渾身發涼,房間內傳來當啷一聲,不知道什麽東西被碰掉了,但沒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吸引,他們目不轉睛、一動不動地看着視頻裏的人。

他對生的渴望實在是太強烈了,修長白皙的手掌近乎內折到了非人的程度,他用盡所有力氣,終于按下了通訊按鍵。

這一段竟然是有聲音的。

陸思衡的手指死死掐進沙發背裏,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這通電話是打給誰。

他想起那個蛋糕上搖搖欲墜的小球,他發誓要保護的弟弟等着他就救他,可這個信誓旦旦要保護他的哥哥忙着拯救一個蛋糕,随口叫別人挂斷了這通電話。

這也太荒謬了,命運弄人竟到了這般可笑的地步。

電話那頭帶着喜悅的慌亂和容時的絕望對比是那樣的強烈,他不敢在看下去了。

陸思衡自欺欺人地閉上眼,可那些聲音卻仿佛知道他的心虛,争先恐後地鑽入他的耳朵裏,簡直像是要刺破他的耳膜一般。

他想,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停下來吧,不要再這麽殘忍了……

但卻仿佛與他作對一般——陸家大少爺順風順水這麽多年,終于有一次老天爺和他作對的時候。

在陸曦撒着嬌要挂斷電話的時候,容時眼前的黑布濕了一點,他像是只瀕死的天鵝一般,叫出了他的名字。

其實容時這個時候已經失血過多沒什麽力氣了,聲音并不算太大,但對于陸思衡、對于圍坐在這裏的所有人來說都猶如平地驚雷,震耳欲聾。

就連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深深的絕望與痛苦,血液順着脖頸劃過鎖骨、劃過那件他沒來得及換掉的衣服,蜿蜒着滴到地面血液凝成的小坑中。

哪是怎麽樣的刺骨的痛意呢?

如果施道長說得是真的的話,這樣濃烈的絕望與不甘,死後一定會變成厲鬼吧。

原來他在醫院聽到的聲音,是容時最後對他的呼喚,他那樣的傷心絕望,而他這個做哥哥,只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聽錯了”。

陸思衡終于再也站不住,腿一軟跪倒了地上,他突然想道,如果他變成厲鬼來索命也好,就讓這個背叛了誓言的哥哥下地獄吧。

可他會不會對這個哥哥太過失望,甚至變成鬼了都不願去找他複仇呢?

房間裏非常、非常的安靜,就連每個人的呼吸都放得很輕。

視頻中的那個人、陸家的小少爺、他們的兒子、弟弟,就在這樣的安靜中,在一個布着鐵鏽、廢舊工廠的架子上,痛苦地帶着對家人的失望,靜靜地再也不動了……

沉默了整整有十分鐘之久,陸宗才站起身,率先打破了這股像是邁入地底棺材般的沉默。

他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剛失去兒子的父親,臉上幹幹淨淨,去公司的話沒人會認為雷厲風行的老陸總有什麽變化——就連和容時相處沒多久的管家都留下了幾行淚水。

“繼續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陸宗沉聲留下這句話,甩手走了出去。

只有被摔響的門隐約透露出,對于親生兒子的死,他或許也不是那樣的無動于衷。

陸思衡以一個雙膝觸地的姿勢癱坐在地上,他已經分不清臉上的那些是淚水還是些什麽別的東西。

他今天才知道,人過于悲傷時,是真的會涕淚橫流、失去一切體面的。

屋子裏剩下的三人中反而是平時最吊兒郎當的陸弘景最為鎮定,他眼裏也包着一汪淚水,但遲遲沒有落下。

陸弘景清了清嗓子:“別哭了,媽媽、大哥,人還沒找到,也不一定就是死了,說不定小時在哪裏等着我們去找他呢。”

流這麽多血,人真的還會活着麽?

盡管這個問題的答案那樣清晰,陸思衡和林慈恩卻詭異地被安撫住了。

陸思衡強撐着地面,剛一站直,他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刺痛。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是林慈恩甩了他一巴掌。

如果說陸宗是嚴父中的嚴父,那林慈恩就是典型的慈母,說話做事都是溫溫柔柔的。哪怕你犯了錯,她也只會譴責地看着你,柔聲叫你認錯。

記憶中她甚至沒和誰紅過臉,就連小兒子被拐走,她都沒去過多的苛責那幾個吃錯了東西失誤的保镖。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打人,別說挨打的陸思衡,就連旁觀的陸弘景都吓了一跳。

不過陸思衡只是低垂下頭,其實這時候如果真有人狠命打他一頓也好,害死弟弟這樣濃重的罪惡感簡直比挨了十個巴掌還痛,幾乎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林慈恩也只是失控了這麽一瞬,就在陸弘景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陸思衡愣了很久,他突然掏出手機,點開通話記錄瘋狂下滑。

他昨天因為這件事打出太多通電話,直到劃到第三頁,他才看到一串朋友和合作夥伴的名字中中夾雜着兩個字“弟弟”。

原來真的是我,原來真的是我!

他終于再也抵不住內心的悲痛與自責,像只受傷的野獸一樣哀嚎着,直到喉嚨都泛上了腥甜……

就在s市的那群人開始地毯式搜索每一個廢棄工廠時,容時已經在鹿城找到了份新工作。

鹿城是個小縣城,它藏在s市周圍,至今一棟房子也才賣幾十萬。

容時抱着黑貓一路向前,徑直就走到了這裏。

盡管容時和黑貓說只是想随便找一個地方呆着,但其實是因為沒了手機導航他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也只能随便走走。

如果要他自己選擇的話,這兒附近有個外來人口很多小縣城更适合一些。

他走到這兒,這一身血先把個騎單車的大學生下了個半死,好在複活時只修複了頸處和腿上的大傷,他看起來又異常虛弱,否則踏進鹿城進的第一個住所說不定就是警察局了。

鹿城正好臨山,容時編了個因為不給alpha弟弟出錢買房和家裏人鬧掰,躲着家裏人時出來散心爬山,心神恍惚走到一半滾下來了的故事,成功獲取了目光清澈大學生的同情。

大學生溫清越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的和朵花似的beta是個說謊和喝水一樣流暢的新出爐騙子,義憤填膺地就要開車沖去s市把他渣爹渣媽還有廢物弟弟都打一頓出氣。

容時捏住他的衣角垂下頭,最後一節頸椎骨微微凸起,睫毛像是落在花朵上的蝴蝶似的閃了兩下翅膀,帶出點晶瑩的露水。

“我弟弟的omega家裏很厲害,你不要去找他們,只是我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裏才好……”

溫清越是個标準的外貌協會,見美人垂淚本就不大靈光的腦子直接短路,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把人帶到家裏的電器城,拍着胸脯叫他随便住幾天了。

盡管這個電器城在s市也就算個大點的門面,但在鹿城,這已經是開了幾十年的、最大的電器商場了,容時換了件溫清越的長款衛衣被他帶着參觀時,甚至還在櫃臺角落裏看到了陸家同款的錄像機。

這就很有趣了,容時本來是打算去網吧把視頻發出去的,但天意如此,再不下點猛藥就對不起這樣的安排了。

只是苦了黑貓,還要作為快遞小貓連夜把拷着新鮮視頻的錄像帶送回s市。

容時就這些以抵錄像帶錢和住宿錢為理由,在電器城獲得了份朝九晚五一天一百的收銀工作,第二天上班。

次日,在陸家人欣賞“工作成果”時,黑貓站在收銀臺上,見溫清越不在這邊小聲抱怨道:“我爪墊都要磨破了,就算是個妖怪,你也不能這麽奴役一只小貓咪吧。”

容時确認它的爪子還是粉粉嫩嫩、皮都沒擦破半點,揉了揉它伸出的毛爪子輕聲道:“乖,等結了工資給你買罐頭吃。”

“那我要吃之前那個三文魚明蝦的。”黑貓甩甩尾巴點菜,容時剛要點頭,它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窮有窮的活法,給我買幾個小魚幹就行了,不知道這群廢物什麽時候能找到工廠,陸家做這麽大真沒動用點什麽不太合法的手段麽?”

“玄學算麽?”容時微微勾起嘴角,輕彈了下小貓耳尖的浮毛。

不遠處,溫清越像個大狗熊一樣,拎着袋子朝容時跑了過來:“小時哥,小貓咪,我給你帶了員工餐還有貓糧哦!”

“你好像對這種不太聰明的格外寬容些啊。”黑貓嫌棄地打量兩眼跑過來的大狗熊,靈巧地爬到櫃子頂上窩着去了。

容時愣了一下,不知為何,他腦子裏突然閃過那天在島上,楚星馳因醉意微微泛紅,傻笑着的臉……

陸大哥:痛苦哀嚎>0<

小時:依貓傍狗^︿^

小楚:hello?還記得大明湖畔的楚星馳麽?

因為要上夾子的原因周日不更,周一晚十一點連更兩章,以後穩定時間更新哦

本章随機發五個紅包~<因為貧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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