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冷漠
冷漠
“霍家郎君,這是夫人命人給您送來的金瘡藥。”
“霍家郎君,這是夫人送來的綢緞,量衣師傅馬上就到。”
“霍家郎君……”
霍安深吸一口氣,阖了阖眼,還是忍着心中不耐,盡量平靜地朝進來的随從道:“勞煩您轉告夫人,在下不過是一介平民,實在不用這般費心。夫人畢竟有了家室,還是莫落人口舌的好。”
随從愣住,重重咳嗽了兩聲,接着往一旁側了側身子,露出剛剛行到廊下的女子來,低聲道:“郎君,我是想告訴您,夫人來了。”
不是昨日剛剛離開,怎麽又來了,那婦人的夫家府上,果真一點規矩都沒有嗎。
霍安劍眉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目光落在那大步朝他行來的女子身上。
今日那女子仍舊穿着色彩秾豔的衣裙,首飾也是滿滿當當,行走之間便能聽到珠翠碰撞的聲音。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已經不陌生的牡丹香氣也越來越近,很快便充盈了整個屋子。
瞧她的神色,應當是沒有聽見自己适才的話。
女子絲毫不在意男女之防,幹脆利落地坐在了他身側,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纏着他,聲音柔媚:“霍家郎君,金創藥可用了嗎?那金瘡藥藥效可是尋常藥物的十倍不止,用上,身子骨也能快些好。”
不知是不是霍安的錯覺,總覺得她在說“身子骨”三個字時,字眼咬得重了點。
不過想到她先前也是這般說話語氣,男人并沒有放在心上,只微微颔首道:“正要用,多謝夫人關心。”
正要?
郭牡丹眼睛一亮,目光移到了男人衣衫下緊實的胸膛上。
那天夜裏驚鴻一瞥已經足夠讓人念念不忘,眼下正是白天,要是她能得到給他上金瘡藥的機會,那豈不是賺大發了?
想到那結實胸膛的觸感,郭牡丹就忍不住亮出了自己一口貝齒,笑容比平日更加耀眼:“既然如此,那便讓……”
“我”字還沒說出口,男人的臉色便沉了下來,盡管沒有面對她,可那緊抿的唇瓣和低垂的眼簾,已經說明了男人此刻的情緒。
郭牡丹一心想要他心甘情願地跟着自己,見狀立刻轉了話頭:“那便讓小金來服侍霍家郎君上藥吧。”
一早便在屋內的随從掐着時機湊上前來,朝霍安躬了躬身子:“我便是小金。”
小金,大金,這名字起得也真夠随意的,看來這婦人當真是小門小戶出身不假。
霍安剛朝小金說完“有勞”,便感覺身邊位置一輕,那年輕婦人起身朝他又笑了笑:“那霍郎君先上藥吧,我先回轉了。”
今日居然離開得如此之快?僅僅來瞧了他兩眼,便要回府了?
男人心頭一松,正準備說兩句一路小心的客氣話時,卻見那女子身子一轉,又朝隔壁屋子方向去了,緊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好幾個抱着大小箱籠的丫鬟。
“這是?”
瞧着眼前的這一幕,霍安心中莫名有了不好的預感。
小金從案幾上的匣子內拿出新送來的金瘡藥,聞言順着男人的目光望去,笑道:“哦,夫人搬來這宅院中小住了。”
話音剛落,又有一輛馬車到了院中停下,車夫下了車,一件件地往外搬箱籠,霍安粗粗數了一下,光他瞧見的箱籠,就有數十個之多。
這是小住?怕不是要住到明年去。
霍安微阖雙眼,想到日後要與這女子朝夕相處,不免心生不耐,偏生他現在又有傷在身,離了這宅院,再難找到能出錢出力,又能好好照料他的地方。
“夫人夫家……是怎麽樣的?”居然能讓已婚婦人長期住在主宅之外,這夫家也着實心大。
他只是随口一問,但小金卻像聽了什麽髒東西一般,長嘆一聲,面露厭惡:“哼,郎君你是不知道,我們夫人那夫君啊……呸!”
小金狠狠往一旁啐了一口,顯然對這位姑爺很是不滿。
不過當霍安還想繼續往下問時,小金卻怎麽都不肯說了。
商戶之女,小門小戶出身,婚後生活不幸,沒想到這馭下的水準倒是不錯。
霍安沒再追問,單手脫下了衣衫,讓小金幫他上藥。
*
“你說,那半瓶金瘡藥敷上去,他一聲沒吭,連臉色都沒變?”
小金點點頭,低聲朝正在吃着糕點的郭牡丹道:“那藥藥性猛烈,用之劇痛無比,沒想到霍郎君居然這般英武。”
郭牡丹滿意點頭:“确實,這般男子,可不多見。”
她眼波一轉,落在自己正在用的糕點之上,拍了拍手,朝大金道:“讓廚房給我再弄盤糕點來,要賣相不太好的,我要端去給霍家郎君。”
大金剛剛帶着小丫鬟們把新買的物件歸攏好,聞言疑惑道:“夫人,這是何意?”
郭牡丹行到安好的西洋鏡前,攏了攏自己的發髻,側身理了理衣衫,滿意一笑,才轉身朝大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先把糕點弄來,一會兒我再告訴你。”
大金從廚房端來了糕點,看着郭牡丹親手将其中幾個賣相還不錯的故意捏醜了些,更是不解,不過她沒有再提出疑問,而是安安靜靜地跟着自家夫人的腳步,又到了隔壁屋的門前。
“霍郎君,你可在屋中?我親手做了些糕點,還請你不要嫌棄才是。”
大金驚訝地瞪大眼,往郭牡丹手中的糕點盤子上看了看。
她家夫人廚藝極差,只要下廚必定有人遭殃,也難為她居然想到這個法子來讨霍家郎君開心。
霍安正緊蹙眉頭,盯着那張從自己身上尋到的紙,通過上面的标記努力回憶,乍一聽到外間響起女子聲音,險些把手裏的紙捏碎。
好在他反應迅捷,很快便将那張紙妥善收好,無語地擡眼望向門口。
他受了傷,完全無處可去,除了在屋中又能在何處,這女子盡問些廢話。
身為已婚婦人,對外男如此親近,就算她婚後不幸,對自己情深義重,也是不守婦道,行為不端。
男人穩住心緒,冷聲朝外道:“不必了夫人,在下不喜甜食,只能浪費您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