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已婚
已婚
現在去尋霍郎君?
大金的笑容僵在臉上,耐着性子勸解道:“霍郎君确實有事,您先随我去休息,明日一早我再帶您去見他。”
見這丫鬟三番兩次的推拒,男子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語氣強硬了許多:“霍郎君此時究竟在何處?”
大金看這人實在是說不通,臉色也冷了下來,給一旁跟來的護院們使了個眼色,皮笑肉不笑:“這位公子,這畢竟是我們主家的私宅,您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
話音剛落,幾個護院便一擁而上,齊齊地抵在瘦小男子身旁,大有他一說錯話,就要上手鉗制他的意味。
瘦小男子見狀,不甘不願地閉了嘴,眼神卻還在院子內亂瞟,似乎想要搜尋霍安究竟在哪兒。
就在此時,守在郭牡丹屋旁的小丫鬟們有了動靜,其中一個匆匆忙忙朝這邊跑來,俯身在大金耳旁,說了兩句。
大金臉上立刻又恢複了神采,她随口吩咐護院們送這瘦小男子離開,言罷擡腳,大步同小丫鬟們一道去了。
瘦小男子瞧着她離開的方向,眼珠一轉,轉頭朝幾個圍住他的護院道:“各位不必送了,我自己走。”
說完,他腳步飛快地往大門外竄,出來後繞了個彎,在原地查探了一番,望向了石牆上高高聳起的屋檐。
屋內春意初消。
郭牡丹軟綿綿地窩在錦被裏,臉頰埋在軟枕上,唇瓣微張,露出點點貝齒。
一只大掌緩緩把落在她臉頰上的烏發撥弄到耳後,低聲道:“起身沐浴。”
女子嘴裏咕哝了一句什麽,蹙起黛眉,滿是不耐地想翻個身。
但她剛一動彈,小臉就因為酸痛皺在了一起,只能維持原先的姿态。
男人的酒意已經随着時間和汗水的流逝散了大半,瞧見她這模樣,抿了抿唇,雙臂伸出,幫她翻了個身。
就這片刻的功夫,女子身下的錦緞被蹭了出來,露出了點點紅梅。
霍安望着那點血色,沉默片刻,接着,大掌緩緩下移,落到了女子的小腹處。
現在萬事都未解決,還沒有到适合孕育孩子的時候。
他用掌心輕輕覆上女子的石門穴,用指腹來回按揉,不多時,郭牡丹口中就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緊皺的小臉也舒展開了,像是一朵剛沾滿露水的花。
按揉了小半個時辰後,男人才又喚道:“起身沐浴?”
沒人回應,回答他的,只有綿長的呼吸聲,顯然是睡着了。
霍安只好獨自起身,朝門外道:“備水。”
不出他所料,話音剛落,外間便傳來了一陣響動,顯然是一直有人守着。
等了片刻後,他給女子披上一件裏衣,單臂抱起她進了淨房。
大金低着頭,一言不發地候在一旁,見男人的腳步行到浴桶前時,才趕忙伸出雙臂要去迎:“公子,我來照料夫人。”
男人的動作一頓,片刻後,才把女子交給了大金:“也好。”
貼身丫鬟伺候慣了,這種情況下,照料地肯定要妥當些。
見女子被小心翼翼地扶進了木桶裏,他才移開雙眼,出了這屋中唯一的淨房。
流了一身汗,他也有些不舒服,想到自己屋子就在隔壁,幹脆披上外袍,大步邁了出去。
他沐浴地極快,不過片刻功夫便把自己收拾幹淨了,正擦着頭發從淨房內往出來行時,忽地聽見了一聲輕微的響動。
男人眼神一凜,銳利的雙眸立刻射向發出聲響之處,下一刻,又平靜了下來:“是你啊。”
瘦小男子剛剛溜進屋子,瞧見主子在淨房門口站着,立刻湊上前去,焦急道:“公子,您沒事吧?适才那丫鬟就是不讓屬下見您,屬下還以為您出了什麽事。”
男人“唔”了一聲,确實發生了事,不過,他感覺不錯。
“無事。”
他放下手中拭發的細棉布:“你深夜尋我做甚?”
男子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見他裏衣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一點也不像受傷了的模樣,長舒了一口氣,趕忙道:“公子,屬下仔細思索了一番,覺得您滞留在此還是不妥,畢竟您是有家室的人……”
話還沒說完,男人便冷聲打斷了他:“你說什麽?”
男子愣住,下意識地又重複了一遍:“您是有家室的人……”
見男人眸色微冷,男子自覺說錯了話:“屬下知道您厭棄家中給您娶了商戶之女,不然您也不會連夜逃婚,可您是做大事的人,再留在這處婦人私宅,怕是名聲有毀啊。”
男人站立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不知什麽時候,月光又黯淡了下來,冷風裹挾着落葉刮過窗戶,冬天,已經到了。
郭牡丹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下午。
她從來沒有喝過那麽多、那麽烈的酒,腦袋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
“大金,大金。”
她下意識地喚了兩聲,剛剛擡了擡胳膊,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麽身上也這麽酸痛,就像有人把她碾碎了又重新拼起來一般,她昨晚到底經歷了什麽?
大金匆匆忙忙地行到榻前,見郭牡丹龇牙咧嘴的,連忙道:“夫人可要飲水?”
她不說還好,一說,郭牡丹還真覺得自己嗓子幹幹的,就像她哀嚎了一晚上一樣,還有些沙啞。
“奇怪,發生什麽了。”
郭牡丹費力地直起身子,因着她的動作,身上柔軟順滑的錦緞滑了下來,露出了一片雪色。
若光是雪色倒還罷了,關鍵是上面還帶着點點青黑、紅色,一看就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郭牡丹愣了片刻,腦海裏飛快地閃過一些模糊的片段。
“我,我和安郎,成事了?”
不用大金回答,郭牡丹心中已有了肯定的答案。
“我和安郎成事了!”
她咧開嘴,低頭望向自己的小腹。
既然成事了,那她豈不是很快就能有孩子了?
想到霍安的相貌,郭牡丹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
她認真想了想自己的孩子會生什麽模樣,越想越開心,自己樂了半天,連身上的酸痛都沒顧得上,笑完之後才終于重新擡眼望向大金:“安郎人呢?怎麽不見他。”
大金正要同郭牡丹說這事:“霍郎君似乎身體抱恙,在屋中休養。”
“怎麽就抱恙了,是因為酒水飲多了嗎?”
郭牡丹着急起來,披上裏衣就要下榻:“我去瞧瞧他。”
大金連忙出手制止:“似乎是因為昨夜他用了涼水沐浴,天氣太冷受了寒,奴婢已經去看過了,您還是別去了,若是真有了孩子,怕會過了病氣。”
“怎麽會用涼水沐浴?”郭牡丹蹙起黛眉。
“因為當時您在用此處淨房的熱水,奴婢估摸着,許是怕影響您,故而霍郎君才用了涼水。”
聞言,郭牡丹愣住,片刻後,忍不住微微紅了臉:“安郎也真是的。”
果然,她就說他心裏有她!
時間一眨便過了幾日,這幾日郭牡丹盡管沒有瞧見霍安的身影,但心中卻是開心的,每日都親自安排食譜,命人将菜肴和湯藥送去霍安的住處。
眼瞅着他的風寒快要好了,郭牡丹幹脆像先前一般,自己親自端上托盤,去他屋中尋他。
“安郎?你好些了嗎?該用膳了。”
過了片刻後,屋中才傳來兩個字:“不必。”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冷,自己出現了幻覺,怎麽覺得适才那兩個字的語氣,比他最開始端着的時候還冷呢。
想起前段時間男人對自己已經轉暖的态度,郭牡丹下意識地認為肯定是自己聽錯了,又敲了敲門道:“你讓我進去看看你啊,我好些日子都沒有看見你了。”
霍安坐在屋內,垂着眼,抿緊了唇。
他面前擺放着一本不大的冊子,上面所記錄的,全是關于興國公府的諸多信息,連他原本的身份——霍霆的,也包含在內。
這都是這幾日來,他自己暗地出府,沒有驚動任何人,一點點打探出來的。
一頁頁翻閱過去,當看見“與商戶之女郭牡丹成婚,新婚當日逃婚”時,他的目光長久地停留下來,面無表情。
他确實未曾想到,自己居然已經成婚,就算他逃了婚,可與那郭牡丹,已經是實打實地夫妻,作不得僞,那女子甚至現在還在興國公府,代他盡孝。
若他是個狼心狗肺之徒……
他閉上雙眼,斂去眼中所有情緒。
郭牡丹,這名字,倒是與秦芍藥有異曲同工之妙,可惜秦芍藥,要比另外一個俗名雅上太多。
聽着外間女子的呼喚,他沒有讓自己去看那扇緊閉的門,自然也不曾應聲。
“來了?”
聽到屋內的動靜,霍霆不急不緩地合上手中冊子,複又睜眼,望向來人,低聲道:“打探好了?”
男子行了禮,輕聲回道:“屬下已經打探清楚,秦芍藥的婆母與興國公府有姻親,不過其中關系不近,與國公府少有往來,秦芍藥不認識您,也是尋常。”
男人“嗯”了一聲,頓了頓,又問:“她夫君,在何處當值?平日如何出行?”
男子聞言,面露遲疑:“公子,您打探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麽,莫不是想要和這女子……”暗中往來?
不然為什麽那麽關心她夫君的情況?若是為了還恩情,直接報答本人不好嗎?
霍霆擡起眼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聲音森冷:“不是你想的那樣。”
外間的呼喚聲不停。
霍霆擡手示意男子去往暗處,輕聲道:“我已有決斷。”
說完,他站起身來,去往門前,“咯吱”一聲打開了屋門。
郭牡丹見門開了,長舒了一口氣,揚起笑臉道:“你能開門就好,我還以為你又病重了,正要喚郎中來診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