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次日，就有布坊的繡娘，拿着一匹一匹的緞子到了雲府。雲太尉喚雲嘉過來，去到偏房那裏測量。

雲嘉好奇地摸着柔軟的布料，它們都被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托盤上，顏色由最上面的青綠到最下面的鮮紅，刺繡的圖案也不盡相同。大概是料子不同，摸上去細微的手感也不同。

繡娘看起來很和藹，溫和地讓雲嘉先挑選自己喜歡的布料，然後試試樣衣的尺寸，再拿回宮制作。

溫氏在旁邊站着，樣子看上去恨不得自己奪過尺子為女兒測量。

她目光柔和，輕輕落在女兒的身上。

雲嘉打了個哆嗦，問道：“娘親，怎麽啦？”

溫婉走過去，撫摸女兒披散下來的秀發，心裏百感交集：“轉眼間你都這麽大了……我總覺得你還小呢，要娘親一直時時刻刻照顧着。”

現在看來，卻是亭亭玉立的一個大姑娘了。都說做娘的看自己孩子怎樣都好，她瞧着雲嘉，只感覺再沒見過比她更可愛水靈的女孩，就連宮裏的公主都比不上。

“嘉兒這個年紀可要好好打扮呢，趕明兒出去，再給你買幾身衣裳首飾。”

雲嘉頗感心累，她娘這是要卯足了勁兒給她倒饬：“櫃子裏一打裙子我都沒穿過呢，紅的黃的綠的都有，實在不需要新的了。”

她自己平時就愛美，現在看來也大多是遺傳溫氏。

溫婉瞪眼，素白手指點了點雲嘉的腦門兒：“不可！姑娘家多買點衣服怎麽了？你可知一半的裙子都是擺在那裏看的，另一半才是穿的。”

雲嘉：“？？？”這又是什麽歪理？她爹知道這事嗎？

母女兩人在房裏竊竊私語，雲府又進來了兩名宮裏傳話的公公，雲太尉便和雲錦在外迎接。

公公走後，留下一道東宮的诏書和少許賞賜。雲衡看着那一盒金銀珠寶，不屑地撇了一眼，片刻後，手卻伸進了那盒子裏翻找。

雲錦：“……父親？”

雲太尉冷哼，把手抽出來，像是沾上什麽髒東西似的在身上擦了擦，道：“不愧是東宮，送來的東西倒是不錯。也不知這太子打得什麽鬼主意，事事都要找上雲家。”

雲錦拿過那诏書仔細看着：“依兒子看，太子只不過……”對他家雲三寶戀戀不舍罷了。大到祭祀，小到各種比賽，統統都要牽扯上自己妹妹，千方百計制造見面機會。

他爹對這些不敏感，他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雲太尉沒聽清：“什麽？”

雲錦咳嗽兩聲，重新把诏書放回到桌子上：“沒什麽。那父親，命令都下來了，我們也早做準備吧？”

雲嘉這時才從屋子裏出來，穿了身淡粉色的樣衣。它設計很別致，腰身收得很緊，肩部有長長的緞帶從後面垂下來，墜了兩個鈴铛，下面的長裙由淺色變成深色。

她走到雲錦身旁，拽住哥哥的袖子，軟綿綿地撒嬌：“錦哥哥，這衣服好難穿，我都要呼吸不過來了。”

也不知是她幾日吃多了還是怎麽的，走路都必須要吸着肚子，腰間勒的太近，她甚至感覺有點缺氧。

雲錦神色複雜，他摸了摸妹妹的頭，道：“嘉兒最近真的要控制一下。今早見到石榴，她說你昨晚吃過晚飯又去讓小廚房下面做夜宵了。”

還是點名雞湯熬制，撒一層辣椒的那種。

雲嘉絲毫不臉紅：“我餓了嘛。”

溫氏慢悠悠補充道：“是該小心點，今天的菜品都吩咐下去做清淡點。”

“啊？”雲嘉頭皮一緊，“那樣就不好吃了！”

她素來愛吃辣吃鹹，清淡的飯菜讓她難以下咽。

“就這麽辦。”雲衡腦子裏逐漸冒出來一個發胖的女兒，趕緊最終敲定，生怕這變成現實。

——

秦淵坐在書房裏，面前是一大張白色的宣紙，他正在拿着毛筆寫字。筆鋒蒼勁有力，橫撇豎捺皆有力度。在他身後是面六角窗，正好可以看到院子外的水池和綠樹。

若風跪在桌前，一言不發。

直到秦淵放下筆，把宣紙伸開晾在一旁，仔細看了一遍，似乎還想找出寫得不完美的地方。一邊慢慢道：“都弄好了？”

若風低下頭：“回太子殿下，繡娘和李公公都回來了。”

“那看來是蠻順利的，”秦淵拿着毛筆和硯臺，交給下人去涮洗幹淨，“雲衡怎麽說？”

“聽李公公說，好像沒什麽反應，似乎料到了這一切。”

秦淵眼裏帶着笑意：“賞賜的東西也收下了？”

“收下了。”

“那就好，”秦淵說，心情大悅，“總得讓人心服口服。”

“那琦月公主……”

秦淵想到這個表妹，心裏大感不耐煩：“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孤可管不住。”

此時的吳琦月還拉着兩個侍女在街上溜達。尋常公主上街，要麽換一身比較素淨的衣服，要麽就坐在馬車轎子裏不露臉，掀簾子看外面的一切。可這位琦月公主卻要反着來，怎麽奢華怎麽穿，和在宮中并無二致。

那個矮醜胖的侍女“三寶”低眉順眼跟在吳琦月身邊。

“哎，”吳琦月問道，“你知道這街上有什麽香料店嗎？”

這侍女原本叫翠蓮，是今年進宮的侍女中最不好看的一個，本來要被打發到禦膳房做個打雜的丫鬟，偏偏被吳琦月發現，找來做了自己的貼身丫頭。

還在這姑娘雖然模樣不行，可幹起活來卻很麻利，也很會看眼色，近來甚得公主的歡心。

“回殿下，有家新開張不久的香料鋪子還不錯，近來有不少好評。”翠蓮說。

吳琦月欣然答應：“好啊，快帶我去。”

穿金戴銀的小公主在街上受到不少路人的注目禮，她身上顏色鮮豔的裙子和精致的首飾無不昭告着她非尊即貴的身份。雖說是在天子腳下，可真正能見到公主的情況少之又少，不少人都停下來讓路，站在兩邊看主仆三人走過去。

吳琦月越發得意，頭仰得更高。

不多時，幾人就走到了一家名為雪月閣的店鋪門前。

和別的店鋪不同的是，這家店看起來非常神秘，門口并沒有招攬客人的小二在，而是垂挂着長長的紫色布簾，上面寫着一些不知什麽意思的符號。

這讓吳琦月更有興趣，快步走上前，掀開了簾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