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秦淵！”雲嘉用一種虛假得過分的聲音喊道，臉上的笑容甜呼呼，“你怎麽來啦！”甚至瞬間離羅烈遠了幾步，表示自己和這個人完全沒有關系，一點也不認識。
秦淵才不吃她這一套，而是對着羅烈說：“不知羅公子何時見過雲小姐？在下願聞其詳。”
羅烈張嘴就來：“月黑風高的晚上……”
“沒有的事！”雲嘉搶在前面回答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心虛，“就那日逛廟會，我迷路了，遇到幾個想搶劫的乞丐，多虧羅……公子出手相助。”
她有點不太适應這個人一下子從平民到一族皇子的身份，把想要直呼名諱的沖動給咽了下去。
“乞丐？”秦淵皺眉，上前一步想拉過雲嘉，“你有沒有受傷？為什麽不叫下人跟着？”
“這件事說來話長……”
羅烈在旁邊煽風點火：“太子殿下不必擔心，區區幾個流氓，羅某收拾起來不在話下。”
雲嘉氣得拿眼睛瞪他。這人難道看不出來現在的形勢嗎！
羅烈的眼睛是深藍色的，狹長而有神，此刻在面前一男一女身上來回打量，心裏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這人長得像只狐貍，總給她一種一肚子壞水的感覺。雲嘉急着想撇清關系：“就是這樣，我湊巧和羅公子一起躲雨，雨停了我就回家了。”
秦淵：“沒想到羅公子第一次來大楚，不是找個旅店好好歇息，反而跑到大街上閑逛。”
羅烈對他話語中隐隐的挑釁毫不在意：“楚國的太子殿下也是一樣，宴會結束了不去宮裏找侍妾玩，來這黑咕隆咚的角落裏幹什麽？”
雲嘉看着這兩人唇槍舌劍，似乎有火光在二人中噼啪閃現。
“太子殿下……”雲嘉艱難地小聲插嘴，“有什麽事嗎？”
“确實有事。不知羅公子可否回避一下？”
羅烈嗤笑：“你們說你們的，心虛什麽？難道一國太子還會對一個弱女子幹出什麽事來嗎？”
雲嘉發誓自己看到秦淵的右手動了動，在玄色衣袍下握成了一個拳頭。
“嘉兒，”秦淵深吸一口氣，“明日就是申元節，還是老時間等我，好嗎？”
這下輪到羅烈不安地動了動：“什麽是申元節？”
秦淵當然沒回答他，非常幼稚地開始假裝自己沒聽到，活像在學堂上，回答了老師問題就以為自己占了上風的小孩子。
雲嘉：“……咳咳。”太子殿下要有點風度啊！好歹對面也是個外族人，總不能就這麽讓人家傻站着。
秦淵非常不情願地接收了雲嘉對他的暗示，敷衍地回答：“就是一個鬼節。傳說在這一天，過世的人的鬼魂會出來在街上游蕩，向人界乞讨在地府生活的路費。”
羅烈顯然很感興趣：“那你們要幹嘛？”
秦淵不願意再回答了：“羅公子還是早日回客棧休息吧。楚國的鬼節對外族人可能不太友好。”
羅烈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雲嘉，無奈這倆人是一個陣營，雙雙假裝沒看見。
每年到申元節這天，秦淵都會帶着雲嘉，買來面具戴在臉上，街上會有很多随行活動，很多人會裝扮成牛鬼蛇神的樣子，在馬車上唱歌跳舞，非常精彩。
小的時候雲嘉很害怕這個節日，因為她家二哥總給她講一些鬼故事，秦淵每次來雲府，都能看見一臉快要被吓哭的三寶。
盡管雲嘉現在已經不害怕了，但在這固定的一天出門變成兩人久而久之的小習慣。
回家後，雲嘉心裏還記挂着生了病卧床休息的好友，急匆匆又跑到隔壁的李家。
因為自小在一起玩耍，李家的小人早已熟悉雲家三小姐會在詭異的時間到訪，禮貌地行禮之後各行其是。
雲嘉直接沖到李梓玉的院子裏，風風火火大聲喊着：“梓玉梓玉！我來啦！”結果開了門，沒成想撞見尴尬的一幕：
她二哥，一直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樣子的二哥，此刻深情脈脈地坐在李梓玉的床邊，身子往前半俯。倆人手挽着手，目光如膠似漆。
雲嘉急沖的步伐猛地剎住。然而已經有些來不及了，之前那幾聲大嗓門早已驚動了屋內一對鴛鴦，兩人齊刷刷擡起頭來，目光一致對着門口。
雲嘉傻愣愣地站着，事後想起來這一幕，總感覺自己當時的表情像個沒腦子的弱智。
“你們……你們先聊？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她默默地就想合上門出去，李梓玉卻咳嗽兩聲：
“嘉兒？沒事兒……你進來吧。”
李梓玉坐在床上，頭發沒打理，随意披散下來，身上穿了件素色裙子，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頭看上去還好。
她把手從雲舟手裏抽出來，臉上有點泛紅，小聲對雲舟說：“要不……你先出去一下？”
雲舟了然地點點頭，走到門邊受到了來自妹妹的擠眉弄眼，于是瞪了她一眼，大步走出去。
門一關上，雲嘉徹底釋放天性似的，撲到床邊，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梓玉梓玉！你這動作也太迅速了吧！”
李梓玉笑笑，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嘉兒你別亂說。”
“這還要我亂說嗎！你倆都已經到了晚上一個房裏見面———嗚嗚嗚！”
李梓玉生怕別人還有這張嘴裏再蹦出來點什麽驚人話語，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你可小點聲！我爹他們還不知道呢！”
雲嘉拼命眨眼示意自己不會再大聲嚷嚷。
“什麽意思？你爹還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二哥晚上來看你？”
李梓玉：“嗯……舟哥哥他是翻牆來的，只有我侍女知道。”
雲嘉：“……”這個橋段為什麽聽起來這麽眼熟。
原來她哥也不容易，見個心上人還有偷偷摸摸畏畏縮縮。雲嘉同情地看了一眼窗外。她們倆這對姐妹也是真的相似了，見個人還要背着家裏的長輩。
“唔對了！你身子怎麽樣？”雲嘉突然想起來今天來訪的主要目的，“怎麽會突然不舒服呢？”
李梓玉小時候就跟着李父做一些強身健體的操，身體素質只會比她還好，沒道理突然發病。
“不知道，”李梓玉搖搖頭，“到底來了只說是今日一些流感。嘉兒你出門也要注意下，不幹淨的那些東西南北可不要吃。”
雲嘉心虛地想到前幾日的烤兔子，撓撓後腦勺。
“你無事就好。要我喊二哥進來嗎？”
李梓玉的耳廓通紅，低下頭小聲蚊子哼哼：“好。”
啧啧啧，雲嘉咂嘴，陷于情情愛愛的人兒真的是可怕。
順手拿走了好友房裏的幾塊糕點，胡亂塞進嘴裏，雲嘉的推開門，只見她二哥懷裏抱着劍，坐在院子裏的涼亭裏若有所思。
“哥——”
“傻丫頭，”雲舟擡起頭，“這麽快？”
雲嘉做了個鬼臉：“當然是給你讓位置啊。”
紅潤的嘴唇上還沾着糕點碎屑，杏眼水靈靈帶着狡黠的光芒。雲舟站起來把妹妹臉上髒乎乎的東西擦掉，寵溺地嘆口氣。
“二哥……”
“爹和娘親還不知道這事，替我保密好嗎？”
雲集點點頭，看着她哥走進好友房裏，內心莫名生出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
回到府內，雲嘉南洗漱過後把這件事告訴了石榴。
石榴一副沒大心的樣子，一邊給雲嘉梳頭發一邊說：“這件事呀，奴婢早就聽隔壁丫鬟們說過了。”
“什麽！”雲嘉驚得一顫，“石榴你居然沒有告訴過我！”
石榴好脾氣地哄着：“這不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嘛，萬一是我們瞎猜測，結果不就成了嚼主子舌根嘛。”
其實石榴自己是個聰明的，隔壁丫鬟們再猜測，留言到了她這裏只當配着飯咽進肚子，絕不再提。
“你想的倒是多，”雲嘉氣呼呼地哼唧，顯然對八卦一事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得知而感到憤懑不平，“多久了？”
“唔……差不多是小姐去那個才藝大賽的時候吧。你不可眼尖着呢，早就發現二少爺對李小姐不一般了。”
“才藝大賽？”雲嘉努力回憶，“那真的是不早了。”
“話說小姐之後怎麽沒有再參加啊？奴婢還覺得小姐表現不錯呢。”
雲嘉漫不經心地回答：“之後……爹爹就沒讓我參加了。哎，石榴，你說最後是不是大哥也會這樣，就沒人疼我了？”
石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捂着嘴笑了：“小姐原來是擔心這個事啊？可這嫁娶之事人之常情，小姐以後說不定也要嫁給……”
“打住打住！”雲嘉連忙阻止她說出那個名字。
“奴婢還什麽都沒說呢！看來小姐心裏明明就是知道。”
“好了好了！”雲嘉有些惱羞成怒，“我就是喜歡他怎麽樣！可他以後一定還會娶別的女人啊，我不喜歡這樣。”
每次想到這裏，她都會覺得心裏有個地方像被用針紮一樣疼。
石榴細心梳着頭發，長發像一匹烏黑色的錦緞從她手上流水般洩出，淡淡的花香偶爾被嗅到。
“依奴婢看，這事也不一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