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怎麽？還有什麽要同朕說的？”
并肩走出含涼殿後，見賀重霄沒走幾步便又停下腳步轉過了身來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蕭憬淮笑道。
“陛下”賀重霄心下稍一猶豫，終是躬身抱拳道，“所謂君子成人之美，何況您若是應允了這門婚事，也算給了斐家一個人情，今後若是遣調兵權斐家定會念在和感激陛下您的恩典，而欣然同意。”
“而且……陛下也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說罷，賀重霄擡了擡眼皮用餘光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蕭憬淮，剛好對上了後者陰晴未定的目光。
“先前倒是沒覺得賀卿你這般能言善辯。”自然聽出了賀重霄字斟句酌下的小心試探，蕭憬淮卻旋即笑了笑，擡手拎了拎衣袖，但對此卻事仍是未置可否，“不過你眼下提的也算是剛好，畢竟估摸着明日早朝上也該有人上書拿此事做文章了。”
賀重霄問的迂回，并未直言點出北伐調兵在即，而蕭憬淮答得更是含糊，心知此番斐杜兩家結為姻親的确難免惹人猜忌，賀重霄也不好再多加言說些什麽，略一思量後便心下嘆了口氣，告退道：“既然如此那微臣便先行告退。”
“等等。”
在賀重霄即将邁出宮門走到殿外時，蕭憬淮忽而出聲叫住了他。
“陛下還有何事？”
聽聞這聲皺眉呵止，蕭憬淮轉過身來，沖蕭憬淮再度恭敬施以一禮，他面上雖保持着施禮的恭謹動作，但略顯僵硬的動作卻暴露出了他內心的緊張。畢竟不論他的初衷如何，他這番話中總歸是在為斐家說話。
“今日早朝後他同你說了些什麽？”
見面色凝重的蕭憬淮把自己叫住卻是抛出了這麽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閃爍問題，蕭憬淮一時不由一怔，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問的是早朝後斐栖遲給自己看庚帖那一段兒。賀重霄雖然不明所以，但心知對方既然已經這麽出言試探了，必然已是知道了些甚麽虛實，便一五一十道：
“……他把同杜家三小姐的庚帖給臣看了看。”
說罷，賀重霄心下不由有些忐忑，畢竟半年出征前才整頓肅清過朝綱，剪除了不少朋黨私營，他素來與斐栖遲交及斐家好乃是滿朝皆知的事情。面對蕭憬淮的屢次警示他也并非是心中毫無所備，故而鄧州白氏兄弟自盜糧草一事他才會選擇與斐家撇清關系，竭力不讓其攪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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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沒有別的了？”
“……啊？”蕭憬淮疑問中的語氣雖是淡淡，卻讓賀重霄更為一愣。
……難道還能有什麽別的嗎？還是說自己方才說錯了些什麽？賀重霄一時有些懵怔。
“罷了。”見賀重霄少見的眉峰緊鎖面露茫然，蕭憬淮的面色緩了緩，沖他略微揮了揮手，“你先回去罷，此事明天.朝堂上便知道分曉了。”
翌日早朝，摩挲着送上禦案的文書邸報的頁腳，上頭豋載于醒目之處的俨然正是斐杜兩家求親聯姻之事，至于放在一旁的那堆奏章上疏，蕭憬淮翻都不用翻便已能将其中彈劾陳說的說辭猜個七七八八。
“斐太尉，”命人把那些文書悉數拿走後，蕭憬淮将目光投向立于有些戰兢立于前排的太尉斐欲清，他面上雖是笑着，可眼中卻毫無笑意，“朕見這邸報上講你家最近要有喜事，此事為何從未聽你說起過吶？”
“眼下邊境未寧，陛下日理萬機，老臣怎敢拿這般自家這般小事叨擾陛下……”明明已過過了處暑，但出列施禮的斐欲清卻仍被身上的涔涔薄汗打濕了衣衫。
“費太尉既知邊境未平，又何故若此呢？”
聽聞蕭憬淮擲予這麽一詞，語氣雖頗為輕淡，但言下之意卻是昭然若揭，斐欲清連忙當堂屈膝，跪拜于玉陛之下：
“……臣年老體衰無法上陣殺敵報國乃是臣之過錯，臣心中不甚惶恐，還望請陛下恕罪！但兩個年輕人是情投意合真心所屬，臣自是希望兒女能覓得良緣幸福喜樂，還望陛下體恤微臣身為人父的渴求。”
斐欲清這一番言辭下來可謂是殷殷懇切，頗帶顧複舐犢之感。
“爹！”見爹跪拜叩首于丹墀玉陛之下，斐栖遲心下焦急，也顧不上許多，連忙也步出行列，沖蕭憬淮下跪抱拳：“臣雖是真心心悅于杜姑娘，望陛下成全，但還望陛下切莫因此累及家父。”
“呵，真是演的一出好一出父子情深，費太尉您這是誠心想讓陛下為難吶。”右相林昭然陰陽怪氣地冷哼了一聲。
斐家世代英才武将輩出，斐欲清又身為開國元老、兩朝朝臣，放下身段當堂這麽屈膝一拜若說是為兒女謀福自是令人動容，而若為了自己一己私利卻是自讨苦吃，但這兩者的界限又豈是只言片分辨得清楚的？至于林斐兩家的二虎相鬥更是衆臣皆知無人不曉，故而朝堂上的官員們大多眼觀鼻、鼻觀心，等着蕭憬淮下這最後一道裁決。
此番邸報是誰遣人印出來的蕭憬淮心下自是一清二楚，但是這并不重要，畢竟即便沒了他也還會有其他唯恐天下不亂之人。
蕭憬淮從來不是一個感情用事之人，他并非全然信任斐家但卻也不想讓林家坐收了與杜家聯姻的漁翁之利，他半眯着眼睛思索了一會兒，而後緩緩開了口：
“斐太尉，既然庚帖都拟好了，你又何必再藏着掖着呢？”
見斐欲清面上露出些許慌亂，而林昭然臉上則顯現出些許洋洋之色，蕭憬淮用手指輕敲了下手下扶手的金漆龍頭，視線逡巡過朝下衆人，雖然說的是喜事，但他的語氣卻是淡淡：
“斐太尉，令郎此番攻克南诏大捷而歸，你也算教子有方，讓朕麾下有幸多了這麽一位青年才俊。此番令郎與杜家三小姐結為姻親又不失為一樁喜事，如此雙喜臨門便也該好好操辦一番。”
“那庚帖屆時也送一份到宮裏來罷，朕會遣人去斐府上，畢竟這京都城中許久沒有過這般有情人終歸眷屬的喜事了，朕也想去沾沾這份喜氣。”
聽聞此言，斐家父子倆心下自是大喜過望，急忙磕頭謝恩：
“臣……謝陛下聖恩！”
“林相啊，若是朕沒記錯，令郎也過了弱冠了吧。你先前同朕求他過與墨家的婚事，先前邊境戰事未平，朕也無暇顧及這些，眼下便一道辦了罷。”将視線從斐家父子身上收回後，蕭憬淮将視線轉向林昭然道。
涼州都督墨開濟曾是林相的門生，也不失為昭陽一派的大家，林昭然先前确然求過與其的姻親，但遠在北疆的墨家又如何能比得上京都大家中的杜家呢？見這肥羊被斐家叼走了去，林昭然心下自是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
縱橫官場多年的林昭然如何不知這是蕭憬淮平衡人心的帝王心術，但心知眼下已無回寰餘地，再者墨家手握北涼十萬大軍卻也不可小憚，便面不改色地俯身鞠躬施禮道：“臣替犬子謝過陛下聖恩。”
“賀卿，朕方才可還算讓你滿意吶？”
見下了早朝換回常服的蕭憬淮眯着眼睛，一雙鳳眸帶着幾分狐貍似的狡黠着向自己“邀功”，賀重霄心下一時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陛下的想法又豈是臣三言兩語就能左右的？依臣看陛下一開始便沒有鐵了心的想阻攔這門婚事吧。”
“哦？賀卿既出此言那便不妨說說看？”
蕭憬淮略微斂了斂面上的笑意，将手上的奏章再度放回了禦書房的檀木案幾上，将目光從上收回轉而投向了賀重霄。
“陛下若真的想阻攔這門親事只需一道诏書便好，又何必在京中散布出這般謠言整出這般彎彎繞繞，讓他人白白看了笑話，這般小孩子玩鬧的手段着實不像是陛下您的風格。再者，就如臣昨日所言，與其讓林相繼續對杜家虎視眈眈，不若成全了斐杜兩家順水推舟給了他們這個人情。”
賀重霄分析得頭頭是道确然也沒說錯，畢竟林相身為外戚宰相，手握重權，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蕭憬淮心下自然不免有所忌憚，登基後有意無意地照拂斐家便也是為了與之制衡。何況如賀重霄所說，平白賣了斐家一個人情，又是何樂而不為呢？
于理，可聯絡斐杜兩家制衡林家做大，于情……蕭憬淮擡眸悄悄看了一眼方才抱拳言說神情賀重霄，正巧撞上了後者帶着幾分疑惑的淡淡目光。
當然，蕭憬淮可不會把心裏想讓賀重霄今後可少與那斐家小子混在一起的小心思說出口來。
“同意了同意了！啊啊啊，真是太好啦！”
“你這丫頭一大清早又在嚷嚷些什麽呢？”
見杜平菀一大清早便如一道呼嘯着的疾風般地風風火火地沖進了自己房內，正對鏡梳妝的杜思荻不由皺了皺眉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激動先暫且緩緩。可杜平菀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勞什子三七二十一的大家閨秀的淑女形象，當即雙手抓着自家堂姐的肩膀，激動到有些結巴：
“姐姐姐姐……你你你……你要！你要……！”
“我怎麽啦？別急，慢慢說。”杜思荻慢條斯理地柔聲撫慰道。
“呼呼……呼——啊呼——”杜平菀聞言也很聽話的深吸兩口氣，而後帶着幾分破音道，“姐……聖上同意你和斐家公子的婚事了！你就要做新娘啦！”
杜思荻：幸福來得太突然我要緩緩……
斐栖遲：我們不光掉馬了，而且馬上就要成親啦！媳婦終于要成為我斐栖遲真正的媳婦啦哈哈哈哈！
賀重霄：？？？我剛才是不是說說錯了些什麽，陛下不會誤會我替斐家說話私結朋黨吧？我不是我沒有！
蕭憬淮：朕吃醋，要哄的那種。
（PS，本章開頭劇情承接《奉君書》第四十一章所以略顯突兀，但是不影響閱讀~
雖然私心還是希望能有能吃得下固氮的小天使順道去康康的，畢竟這本好好更完後就會轉戰回那邊的√當然不喜歡就不要勉強啦，玉山我還是希望大家看文都能開開心心和和氣氣噠，畢竟我的心願是世界和平，比心＝ｗ＝）
懶癌晚期的玉山我表示晚上盡力再更一更！讓各位盡早吃道少爺少夫人的喜糖嘿嘿嘿，不甜把玉山我摁在地上摩擦（bushi！！）23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