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握着發簪

握着發簪

暮色蒼茫,整個城市燈紅酒綠。

貝晚晚眼睛被門上一塊絲綢,被蔡阿姨攙扶着下樓。

“你們搞什麽,帶我去哪兒?”

蔡阿姨神秘兮兮:“馬上到了,顧總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說着,貝晚晚感受到來了一處空曠的地方,因為迎面吹拂的晚風帶着一陣陣的玫瑰花香。

“可以摘開了。”

聽到顧燕池的聲音,貝晚晚扯開絲巾,看見面前的大露臺裏擺滿了嬌豔的玫瑰花,閃爍好燈帶如漫天星辰,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立在花叢裏微笑看她:“喜歡嗎?”

貝晚晚随手拿起一枝玫瑰放到鼻尖輕嗅花香,點頭:“喜歡,看在你這麽盡心盡力讨好我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做你的女伴。”

顧燕池仿佛受了鼓舞,循循善誘:“只要你肯呆在我身邊,以後我會想盡各種辦法讨好你,讓你喜歡上我。”

美人與鮮花相襯,顧燕池擡手,想要将她被調皮的風吹亂的額發撥到耳後。

見他擡手要觸碰自己的臉頰,貝晚晚嫌棄地打開:“這樣的話,顧總應該不止對我說過,難道你忘記了大明湖畔的蘇柔夏。”

“你吃醋了?”以往的顧燕池最讨厭拈酸吃醋的女人,可是貝晚晚吃醋的樣子,他不但不讨厭,還覺得可愛得緊。

貝晚晚沒有回答,佯裝打了個哈欠:“很晚,我要睡覺。”

顧燕池還想跟她多說說話,不過他知道來日方長的道理。

一早,顧燕池沒給她呵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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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小吳捧着幾套禮服和珠寶,還有兩名造型師幫忙化妝打理。

日頭快落下,貝晚晚才被造型師放出來。

在客廳邊等邊對着筆記本電腦的顧燕池驚鴻一瞥,驚住。

早就知道她是個美人坯子,可是沒想到精心打扮後的貝晚晚,穿着開叉旗袍,玲珑曲線畢露。

她本就身量欣長,兩條筆直的腿在走動間,若隐若現,烏黑的長發編成麻花辮,用一根簪子挽在腦後,眉如青黛,紅唇嬌麗,明豔似夏日裏的石榴花,又不失端莊優雅。

顧燕池端起桌上的牛奶杯,遞給她:“這是我讓蔡阿姨幫你溫的牛奶,喝了牛奶,我們再出門。”

看到牛奶,貝晚晚微不可見皺了皺眉:“能不能不喝?”

“不行,一定要喝完才能出門。”顧燕池好聲好氣。

貝晚晚接過牛奶杯,咕嚕咕嚕,一杯底朝天,她摸了摸手腕:“我忘了手鏈,等我一下。”

很快,貝晚晚又從房間裏走出,可疑晃了晃手腕裏的一條寶石鏈子。

豪車駛出別墅,貝晚晚接連不斷打了兩個哈欠:“奇怪,我最近好像每天都很困。”

顧燕池安撫:“如果你覺得困,先靠着歇一會兒,等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貝晚晚懶洋洋掃一眼前面開路的車輛,乖巧回:“好。”

她閉目休憩,頭一點一點,最後挨上了身邊人的肩頭。

感受到肩上一沉,顧燕池訝異地看去,見她睡得不是很安穩,讓助理開慢一點,拿出手機對馬大虎吩咐,讓他們先到晚宴會場……聽到這裏,貝晚晚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到了。

按捺住性子,又過了幾分鐘,貝晚晚睜開眼睛,腦袋從肩膀上挪開 ,顧燕池還沒回過神,一只透着金屬冰涼質感的東西抵着他的脖子。

盯着寒光凜凜的發簪尖頭,前一秒還在雲端,這一秒又被推入淤泥,他瞬間清醒:“你在騙我?”

貝晚晚卻懶得理會他,威脅小吳:“把車停到路邊,否則我就讓你老板血濺當場。”

小吳顫顫巍巍,準備把車停到馬路邊,又聽老板冷聲道:“不許停,否則我立刻炒了你。”

貝晚晚這才将目光落到被自己挾持的人身上,她眉心緊了緊:“別這麽看我,如果從一開始你發現自己抓錯了人,肯放我走,我會用這種法子。”

顧燕池一貫淡定,即便眼下被挾持的情況,依舊是一派胸有成竹:“從始至終,你一直在騙我是不是?”

貝晚晚理智其也壯:“我騙你,你每天在牛奶裏下藥給我喝,害得我渾身沒力氣,只顧着自己順心順意,絲毫不顧及別人感受,你做的事情,比我惡劣多了,別搞得自己是受害者一樣委屈巴巴。”

這一點顧燕池倒是沒想到:“所以你剛才回房間,不是有東西忘記拿,是将牛奶吐了出來。”

貝晚晚有點小得意:“你總算不是太笨。少跟我拖延時間,你讓小吳停車,否則我真紮下去了啊!”

顧燕池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走得掉。”

話落,後面有一輛車超到她們前面,貝晚晚看車牌號碼,覺得很是眼熟,車窗落下,黑衣人探頭探腦,應該是顧燕池的保镖。

“看來,你這個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多疑。”貝晚晚将發簪的尖頭刺進他和皮膚裏,威脅:“你讓他們離開,只要我确認安全,立刻放了你。”

脖子上的皮膚生生在疼,顧燕池能坐穩燕山集團一把手的位置,靠的就是冷酷狠厲。

他比貝晚晚更狠,冷冷一笑:“這世界上沒人可以威脅我,讓我放你走,更不可能,除非你殺了我。”

瞧着他脖子上淌血,貝晚晚真恨不能捅他一刀,可她心裏還牽挂着宋聞朝,她要去見宋聞朝……

貝晚晚拉開車門和安全帶,豁出去了。

看清她的動作,顧燕池心肝欲裂,他擡手往外一撈,撈了個空。

“停車,趕緊停車。”等小吳緩緩将車停在馬路邊,顧燕池的目光掠過貝晚晚一瘸一拐地往人行道裏鑽。

顧燕池拉開車門就要去追,小吳攔了一把:“顧總,你脖子上有傷,要處理一下,我剛才打電話讓下面的人去找了。”

顧燕池咬牙切齒:“不行,我一定把人找回來。”

小吳還是頭一次見老板這麽着急:“我會加派人手,老板,你要處理傷口,否則人還沒找回來,你自己要先撐不住。”

保镖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人,回去被小吳狠狠罵了一通。

另一邊的貝晚晚在面館店廚房裏躲着,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過來:“你可以出來,他們已經走了。”

“謝謝你,清歡。”貝晚晚長長舒了一口氣。

葉清歡瞅着她一直看:“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嗯,果然葉清歡又不認識她了,貝晚晚只好随便找了個理由:“我剛才聽那些食客說起的,對了,剛才謝謝你,我先走了。”

葉清歡追上來:“媽媽回來了,反正我也不忙,看你都一瘸一拐,萬一暈倒在路邊,別到時額上我。”

沒想到她還是個嘴毒心甜的性子,明明是好心,非要把話說得難聽,貝晚晚苦笑:“我現在要去萬水雲小區,你要是怕我訛上你,再借我點路費呗。”

葉清歡一噎:“你……”

坐上出租,十分鐘後到了小區,宋聞朝家裏沒人,可惜手機不在身上,她只好找葉清歡借手機,撥通宋聞朝的號碼。

一輛車緩緩行駛而來,熟悉的鈴聲從車窗裏傳出,貝晚晚擡眼,就看到後座裏的孟卓和齊藍藍,以及主駕駛裏的宋聞朝。

“晚晚。”下了車門,齊藍藍迫不及待上前摟住她:“我們知道你被顧燕池關起來,想了很多辦法,還去了晚宴,結果顧燕池沒來,我們垂頭喪氣想其他辦法,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你。”

眼看齊藍藍一把鼻涕一把淚往自己身上抹,貝晚晚嫌棄地扒拉開她:“多大的人,還哭哭啼啼,也不怕別人笑話。”

齊藍藍抱着她不肯撒手:“我不管我不管,別人要笑話就笑話好了。”

“你不怕笑話,那也要顧及一下別人,我倒要看看你們一直在找的人是個什麽模樣?”和貝晚晚打了個照面,孟卓愣了下神,他承認她是有幾分姿色,不過僅此而已。

孟卓移開視線,落到旁邊的葉清歡身上,心神恍惚。

葉清歡讷讷:“孟副總。”

孟卓在記憶裏找了一圈,沒有頭緒:“你是……”

葉清歡回答:“我是公司新來的員工。”

孟卓點點頭,剛才那種奇妙感覺,令他忍不住偷偷拿眼去瞄她。

葉清歡忍不住擦了擦臉頰,她懷疑是不是臉上有髒東西,所以副總一直盯着自己。

将齊藍藍拉到一邊,貝晚晚走到從出現一直保持沉默的宋聞朝面前。

宋聞朝開口:“貝晚晚?”

貝晚晚點頭:“是我,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認識我。”

“我可以抱抱你嗎?”對上貝晚晚的眼睛,宋聞朝怕她以為自己是個登徒子,急忙解釋:“雖然我的記憶出現問題,但是……”

話音未落,她撲進他的懷裏,久違的悸動和那種刻入骨子裏的熟悉氣味,宋聞朝的雙眼裏迸發出亮光:“是你,真的是你,我還記得這種味道,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對不起晚晚,我差點把你弄丢了。”

感受到兩條手臂将自己僅僅捆在胸膛裏,貝晚晚拿腦袋蹭了蹭:“沒關系,我不怪你。”

“好了好了,你們要打情罵俏,我們這群單身狗也不打擾,我先走了。”

見孟卓要走,貝晚晚趕緊将宋聞朝放開,對孟卓和齊藍藍道:“這些日子以來,謝謝你們幫忙照顧宋聞朝。”

齊藍藍擺手,孟卓瞅了一眼葉清歡:“你還不走啊,跟個大電燈泡似的,過來,我送你回家。”

葉清歡戰戰兢兢:“孟副總,這樣不太好吧!”

孟卓一挑眉梢:“你是我們公司的員工,我送你回去,有問題?”

葉清歡扁了扁嘴:“沒,沒問題。”

齊藍藍不好打攪孟卓和清歡,只好自己一個人打出租回家。

送走這些朋友,貝晚晚熟稔地去拉宋聞朝,她後知後覺,掃了一眼他的臉色,松開手。

卻被宋聞朝一把抓住,五指交握:“以後,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貝晚晚微笑,不知該不該告訴他。

到了客廳,從不讓陌生人小奶貓歪纏,各種讨好貝晚晚,甚至還讓她抱在懷裏,宋聞朝拉着她來到二樓畫室。

見他要去推門,貝晚晚道:“這是你工作的地方,平時你不太喜歡別人打擾你。”

“我畫了很多,想要帶你去看看。”宋聞朝将門推開,打開吊燈,整個畫室牆壁上貼滿了素描紙 ,可是畫裏的人物各種儀态,或是坐在沙發逗貓,或是抱着一杯奶茶,只是無一例外,臉上是一片空白。

貝晚晚吃驚:“為什麽這些畫像都沒有臉?”

宋聞朝回:“這些都是我夢裏的你,可是我記不清你的臉。”

“這麽多畫,你一定畫了很久很久。”貝晚晚望着面頰清瘦幾分的大男孩,很是心疼:“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你會怎麽做?”

宋聞朝晃悠了下他們十指緊扣的手:“所以,就罰你以後不許離開我,讓我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貝晚晚留戀于這種短暫的甜蜜時光,即便是短暫的,她也不忍戳破虛無的美夢,她點頭。

二人相對,兩兩相望。

貝晚晚打了個哈欠,打破了寧靜。

“困了?”宋聞朝問。

雖然她扣喉嚨,将被下料的牛奶吐了出來,但還是有一些藥性殘留在胃裏,貝晚晚哈欠連天,卻還是抱着宋聞朝的手臂:“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

對上宋聞朝如坐針氈的表情,她趕忙替自己辯解:“我可不是那種随便的人,我就是不想離開你,想跟你在一塊兒。哎呀,我在說什麽啊!”

她懊惱極了,宋聞朝擡手摸了摸她頭頂安撫:“知道了,其實我也不想和你分開,哪怕是一份一秒都想和你膩在一起。”

主卧室內,燈火通明。

洗完澡的貝晚晚躺在大床裏,抱着被子,心口仿佛一只小鹿在撞,哪裏還有半分睡意。

身邊的宋聞朝眨着漆黑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好奇問:“宋聞朝,你怎麽都不看我,難道我長得不夠漂亮嗎?”

宋聞朝磕磕絆絆:“漂、漂亮。”

她胡攪蠻纏:“那你怎麽不看我?”

宋聞朝喉結上下滾動,緊張得眼神無處安放:“因為我不敢看你。”

她繼續沒話找話:“宋聞朝,你耳朵好紅呀,你腦袋裏在想什麽?”

宋聞朝屏氣斂息:“在想你。”

等了良久,聽不見聲音,他側過臉去,就看到身邊的人睡得香甜。

他望着這張睡顏看着看着,不知怎的睡了過去。

一早,她們一起到附近的超市購物買菜,貝晚晚察覺有人在跟蹤,她一扭頭,就看到兩名黑衣人背對着貨架,看身形很像顧燕池的人。

才過了一晚,顧燕池手底下的人這麽快就查到她的地址?

想到顧燕池對付人的手段,貝晚晚倒是不怕顧燕池,可她怕顧燕池調頭對付宋聞朝。

他在宋曼心裏沒分量,整個宋家恨不得都來踩宋聞朝一頭,肯定不會為他出頭,到時候她拍拍屁股回去自己的世界,宋聞朝呢?

從超市回來後的一整天,宋聞朝就發現她不對勁兒。

晚飯時,宋聞朝問:“看你魂不守舍,發生什麽事情?”

在貝晚晚心裏,遇到事情可以共同商量決定,也沒打算瞞他:“我剛才好像看到顧燕池的人。”

宋聞朝安撫道:“你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解決,我外祖父家與顧家算是旗鼓相當,相信顧燕池不敢亂來。”

貝晚晚一拍腦門,她竟然忘記這一茬。

入夜,宋聞朝突然心血來潮:“我們去旅游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像小夏一樣順便散散心。”

“蘇柔夏。”貝晚晚眉毛一橫:“對了,蘇柔夏跑哪兒去了?”

雖然驚訝于貝晚晚認識蘇柔夏,宋聞朝回:“她失明前出門旅游了一圈,目前在醫院接受治療。”

“失明,蘇柔夏已經失明了?”貝晚晚驚得合不攏嘴,她看向宋聞朝:“你會給她捐獻眼角膜嗎?”

宋聞朝百思不得其解:“晚晚,你在開玩笑嗎?”

她着急:“我沒有開玩笑。”

看貝晚晚表情認真,宋聞朝認真回:“如果在沒有認識你以前,我會,因為我一直把蘇柔夏當做妹妹,我對這個世界沒有特別的渴望。可是認識了你,我的世界不一樣了。”

貝晚晚臉上還沒來得及揚起笑容,下一秒她看見自己的手在半空化作虛無。

宋聞朝愣神,不敢眨眼:“晚晚。”

他看着貝晚晚的身影幾近透明,搖頭,眼眶發紅,眼角的一道紅痕越發豔麗:“不要,晚晚,不要離開我。”

貝晚晚挽着的如瀑長發散開,如綢緞一樣披在肩頭。

她沖他微笑:“我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宋聞朝,你別哭啊,忘記我,還有好好活下去。”

她消失了,只留下一只發簪結結實實砸到地板。

宋聞朝拾起發簪:“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忘記你,晚晚。”

他握着發簪,用尖銳的一端抵在手臂皮膚,生生刻上貝晚晚的名字。

當時針指向淩晨,胳膊上血肉模糊的皮膚,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血漬如煙雲一樣在他眼前消散,他眼睜睜看着那三個字在眼前消失。

“她,她是誰。我忘記了誰,我又不記得她的臉?”

臉上一片冰涼,他擡手去觸碰,一片水漬。

宋聞朝陷入沉思:“為什麽,我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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